第二天,天晴开来,四月的春光是很美好的。我望着那一轮崭新的骄阳,格外地开心。不知为何,我总会认为,老天下雨,是因为太阳被乌云弄脏了。否则,你难道没有发现,每次雨过天晴后,阳光总是格外新鲜。
我微微颔首笑着。突然身后被人重重一拍。我扭头过去,是我们的同事吴月菲。她看着我莫名其妙地笑,有些困惑:“干嘛今天那么高兴?是不是因为咱们眼科总算住进来一位帅哥了?”
她的话让我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我一推她说:“胡说什么呢?我是在看太阳。你看今天的太阳多么崭新,一尘不染的样子让人简直无法自拔。”
这一句话,完全将她惊呆了。她居然伸手摸摸我的额头说:“天呐,林星,你是不是生病了?”
学理科的人,是理解不了我这个感性人的心的。我不再做解释,然后抱起记录本随着她一同往外走着。
她一边走,一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不知谁说的,谁我们眼科来了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这么,全医院所有能下床走动的雌性,全都跑来一睹芳容了。瞎,你说这世道,连女人也这么好色,待会我要有机会,一定得摸摸他,嘎嘎。”
吴月菲是公认的女汉子,她可以和男同事开限制级的笑话,而丝毫不会顾及人家有没有脸红。
我们跟着我们的科主任(我师傅)崔守光一同走进病房。病房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屋子里显得有些晦暗。病房门外则挤满了会走动的雌性,有的甚至都窜进了屋子里,看见崔主任的时候才落荒而逃。
我师傅给三个病人轮流检查,这个男孩是最后一个。
他半仰在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白纱布缠在眼睛上,他眉头深锁,他的唇也紧紧抿着。
“怎么样?”我师傅检查着伤口问。
“疼。”男孩子的嗓音极具磁性,虽然只是一个字,但足以让人心动神摇。
我师傅说:“正常,麻药劲过去了,肯定疼。但是不能再用止疼药,伤脑子。”
男孩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会忍住的。”
“好。”我师傅双手插在兜里,对我说:“录下病例。”
我慌忙打开本子。
我师傅说:“病人宇南,外伤致角膜轻度受损,视力情况尚不明确。术后恢复良好,继续观察。”
我将师傅的话都记在本子上,然后我们打算离开。
“医生,等一等。我有话要问?”那男孩张张干裂的唇说。
我师傅站住问:“什么事?”
“我的视力,还能恢复吗?”那个男孩问的极度小心,面部神情也是紧张不安的。
“这个。”我师傅犹豫一下说:“恢复好的话,视力也许只会轻度下降,但是如果恢复不好,严重下降也有可能。”
师傅的话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突然就明白昨晚师傅一直紧缩的眉头意外着什么。
“医生,求求你。我的视力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我是学飞行的。”那男孩都要哭出来似的。
我师傅也是一惊,面部神色有些动容。只是一刻后,又恢复成医者惯有的冷漠和无情说:“这个不好说,我会尽力,但是也不能向你做什么保证。”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病房。我回头不由又望了那男孩一眼,觉得他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