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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被玷污的少女时代

1919年5月7日,对于阿根廷女人胡安娜来说既是个幸福的日子,又有着无法言说的哀伤。她的又一个女儿降生了,细嫩的皮肤,明亮的大眼睛,像个可爱的小天使,她给女儿起名叫玛丽亚·埃薇塔·杜亚尔特。

胡安娜的幸福来自于再当母亲的天然的喜悦,而她的哀伤,是因为小埃薇塔自出生时候起,就不得不接受成为私生女的命运,这对于幼小的心灵来说多么残酷。

胡安娜也不希望她的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身份,但有什么办法呢,她仅仅是杜亚尔特的外室,又哪里有什么资格来争取名分。因为胡安娜家境贫寒,她无法嫁给一个体面的男人做名正言顺的妻子,最后只好跟了这个有点儿富裕的小农场主,并给他生了好几个没有名分的孩子。而这些孩子都成了那个冷酷男人的弃儿,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属于父亲的义务都没有尽过。

生活是艰难的,这个结论胡安娜从小就明白。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儿女们依然要延续着她的艰难,在一个只有母亲的贫穷家庭里度日。她不能让这样的开端决定孩子的一生。于是,她通过卖笑卖身,不顾他人的冷眼和唾弃,一门心思地挣钱养家,供孩子们上学,发誓决不能让孩子们重复她的悲剧命运。

母亲的坚强与果敢直接影响了埃薇塔小小的心灵,在胡安娜的儿女中,埃薇塔的性格最像母亲。她最能理解母亲的难处,最能体谅母亲的心情,最明白要通过不断的努力不顾一切地向上爬,来摆脱命运设定好的卑微。

人一旦有了目标和顽强的意志,心灵便会坚韧得密不透风。埃薇塔已经锻炼好了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学校里那些羞辱她的学生。无论他们怎么骂她、嘲讽她、唾弃她,甚至用硬币扔她,她都面无表情地作着沉默的抗争。她始终记着母亲的话:“我们是比别人贫穷,但比大多数人要高贵。贫穷并不等于自甘下贱,只要挺得过一道道难关,总会有出头之日。”

母亲说的话,埃薇塔清楚地记在了心里,她知道不管他们今天做了什么,都是他们日后不同凡响的人生的根基。于是她把对贫穷的恨,对人世间冷酷的恨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她告诉自己:“我不会在乎这些的,总有一天,那些人会匍匐在我的脚下,乞求我的可怜。”她还告诉母亲:“我要让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我丈夫的名字,成为人们心中的神灵。”

16岁的时候,埃薇塔长成了一个标致的美人。鹅蛋形的脸上,那双美丽的黑眼睛已经有了顾盼生姿的华彩,笑容尤其迷人,整齐的牙齿在红唇的掩饰下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对于女儿的如花似玉,母亲开始担心起来,她赶走了一个个觊觎女儿美貌的无耻男人,将她们像保护幼雏一样保护起来。尽管如此,悲剧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那个夏天是埃薇塔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季节。她和姐姐去小镇上买东西。途中,有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向她们问路,她们好心地给对方指明了方向,这两个男人也彬彬有礼地向她们表示了感谢,并诚恳地邀请她们上车,想顺路带她们一段。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们放松了警惕,欣然上了车子。可是当她们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树林边停了下来。两个衣冠禽兽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他们残忍地强暴了埃薇塔姐妹。任凭她们怎么喊叫都无济于事,眼泪不知流了多少,可清白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少女的人生突然变得暗淡下来。痛苦不只是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悲伤直逼内心。

然而,生活在社会下层的人又有谁来同情呢?遭遇了灾难的女孩子不仅得不到公正和温暖,反而听到更多不堪的声音。人们幸灾乐祸地嘲笑她们,连同她们的母亲,都被看成了是无耻的女人。那一刻,埃薇塔真正地体会到了世态炎凉的滋味,她发誓要尽快出人头地,报复上流社会那些冷漠无耻的人。

这让埃薇塔作出了人生中第一个重大的决定:远走高飞。只有飞离这个地方,她才能有一个更新更高的起点,才能迅速地接近自己的理想。母亲胡安娜也非常支持女儿的想法,她欣慰地看到了一个酷似自己的勇敢的孩子。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计划和行动,她首先必须离开她生活的小镇,目标初步定在了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但要实现这个目标,不得不先借助一下男人的力量,埃薇塔找到了从首都来小镇演出的酒吧歌手马赫杜,恳请他带她走,代价是做他的情人。

这样的好事对马赫杜来说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任谁也无法拒绝,何况初次见面他就已经对她垂涎三尺了。埃薇塔跟从马赫杜乘火车缓缓地离开了小镇,她看着月台上变得越来越远的母亲,泪眼婆娑。她知道,她的少女时代从被玷污的那一刻起已经结束,如今她要近乎残忍地强迫自己蜕变为一个大人。童年远去了,故乡也远去了,前方未知的路在等待着她,充满变数,也充满可能。

到了首都,埃薇塔却失去了唯一的依靠马赫杜,毕竟他有自己的家室,断然不会傻到为一个小情人负责的。埃薇塔只好到处去找工作,却也是到处碰壁,眼看就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一家夜总会接纳了她,让她做伴舞女郎。埃薇塔人长得漂亮,舞跳得也好,但夜总会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很多不老实的男人不只是满足于埃薇塔陪唱陪跳那么简单,他们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甚至色迷迷地觊觎着她的身体。

在如此不堪的环境里,真的想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实在太难了。埃薇塔坚信自己心里是纯洁的,但又不得不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接受即将到来的身体背叛。就在她要走上母亲辛酸的路途时,马赫杜良心发现,向她伸出了援手,把她介绍给了一个比较正经的酒吧老板,让她获得了在酒吧里唱歌的机会。

埃薇塔在这条路上走得不错,她脸蛋漂亮,衣着时尚,声音甜美,炫动出了青春的气息。不久,一家杂志社的摄影师相中了她,把她捧上了杂志的封面,这引来了一些关注的目光,娱乐圈的光芒微微辐射到了她。

但没有什么名气的埃薇塔在电影镜头里还只能跑龙套,演一些无足轻重的角色。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状况。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镜头里的她得不到观众的认可和喜爱。后来,一位很著名的导演指点了她,他告诉埃薇塔,“电影这条路或许并不适合你,你虽然漂亮,有着天使的面容,仙女的姿态,但没有镜头感,这是很要命的。不如你把自己的人生目标作一下调整,就我的经验来看,你更适合广播事业,因为甜美悦耳并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将成为你制胜的法宝。”

埃薇塔听从了这位老于世故的老人的建议,她去了阿根廷最大的广播公司应聘。面试的时候,主考人员照例问了她一个大众化的问题:“你为什么想当播音员?”

埃薇塔回答:“我认为播音员与听众之间的关系,就像上帝与信徒之间的关系一样,两者都很神秘,互不相见却又紧密相连。而我,希望用自己的声音来征服听众的心灵世界。”

这样的回答让主考人员十分满意,她顺利地进入了广播公司。在广播剧中,她美好的声音征服了大批听众,开始得到人们的喜欢和赞美。如果他们知道完美声音的背后,还有着那样一个完美的容颜,说不定会怎样为之疯狂呢。

直到此时,埃薇塔才看到了命运给她的欢颜,她终于经过自己的努力,以不服输不哭泣的姿态,取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胜利。这胜利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没什么难的,但在埃薇塔的世界里,她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有了一个来之不易的成功。

世界上所有的选择远远不是错与对那么简单,对埃薇塔来说,改变命运才是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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