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钟楚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因为那个长的跟自已一模一样的影像,又走进了自己的梦中。
在自己的梦中,他似有似无的看着熟睡的钟楚,眼角竟然生出了一点怜悯。
他不是在可怜钟楚身世的悲惨,更不是同情他的命运不济,而是在顾影自怜!他的眼中钟楚就是自己的影子,他是那么的弱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废物支配着这具身体,拥有这样强大的血脉,竟然还是不能修炼,果真是废物!
他在里面等待了许久,怎么这个废物还不把身体交给自己,他恶狠狠的盯着钟楚,可笑可笑啊!
钟楚被梦中他的狂笑声惊起,他叹了一口气,抱怨道:“讨厌的家伙,又来了!”
此时的钟楚已经全无睡意,他在想着明天测试的事情。那口钟自己应该是可以敲响的吧,钟楚不能确定。但是那口充满灵气的梵音钟,好像十分的让他着迷,冥冥之中似是有股力量,一直在支撑着他去敲响那口钟!那股力量有点不真切,每当自己泄气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钟楚来到了崇文院中无泪泊边,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就躺在了上面。
这夜空很是澄澈爽朗,万里无云。这漫天的繁星点点,在淡淡的闪着光辉。湖面水波不兴,映衬着这漫天的星辉,显得格外秀丽静谧。草丛中的虫鸣声音渐渐淡去,似是在抱怨这慢慢变冷的天气。
钟楚被这祥和的夜色打动了,所有的烦心事他都抛在了脑后,管他什么修炼,管他什么测试,此刻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就想要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清净,也不至于让自己年纪轻轻显得太过老气横秋。
不过还没有安静上一会的功夫,他的思绪便又飘走了。
湖边的一块石头,被无泪泊如镜的水面倒映着,轻轻水纹摇动,水中像是有一个小女孩在向着自己轻轻招手。
“小婉?”
钟楚眼前变得模糊了,那不是小婉,小婉被梅傲雪掳走了。过去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小婉现在怎么样了,离开他们这么久,小婉是不是过得还好,她一定十分的害怕。
我得把她找回来,一定得找回来。
修炼!对,唯有修炼!刚才为什么会有放下修炼的念想,这不是自己,不是自己!
《元灵经注》上不是有‘定命属,方聚灵’的法门么,那我就入了这法门,先定下命属之物!
自己是多血脉的特例,前期吐纳了许久的灵气,凝聚不起神念来,那进入自己体内那些灵气都去哪了?它们肯定是留在了自己的体内,没有泄露出去。
九天圣尊曾说,之前是因为血脉冲突的问题导致凝集的神念,全被这激烈的冲突抵消了,但现在已经压制住了一股,神念应该可以凝聚才对,但结果却是毫无半点。
《元灵经注》又说,‘此消彼长,有所入必有所见’。
那么自己的神念毫无长进,自己的哪方面增强了呢?
钟楚盘腿坐在星辉之下,一边吐纳,一边深思。
对!是自己的感觉变强了,那种感觉不是对具体事物的感觉,而是对那些模糊的东西,比如在自己脑海中的另一个自己,那个邪恶的影像。之前他就存在着,为什么随着自己不断地吐纳,他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了呢!
难道这种感觉就是《元灵经注》中所说的‘灵识’!
迟不饱应该是搞错了,他把书中的提到的‘灵识’当做了修士们普遍具有的‘神念’!
怪不得九天圣尊总说自己在做一些奇怪的梦,每次他想要用神念探寻自己的意识时,总是滑落到自己的梦境中。
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神念,而是靠的这种所谓的‘灵识’!
驴魔王说过,天境之上的强者都会生出另外的一种修为感悟。也只有这种独特的修为感悟,才能引导他们定下命属之物!
这种特殊的感悟,或许就是‘灵识’。
每个修士的感悟不同,灵识自然也就不同,所以才没有人去统一的定义这种感悟,只是把它当做是一种自有的独到感悟罢了!
那么说来,自己真的可以先定下命属之物了,只是这方法是什么呢?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钟楚一下睁开眼睛,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哪种方法行的通!
可是《元灵经注》中所说的导引之径在哪里?
钟楚稳住心性,想去控制中那些若有若无的灵识。他慢慢的感觉着,那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它们是真切的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钟楚试着凝聚着它们,第一次这样做,真的很难掌控。
那些灵识游离着,随着钟楚的思绪慢慢升腾,若隐若现。
钟楚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他的体力再无法支撑住这样的消耗,不一会的功夫他就大汗淋漓,像是受了很大罪。
这条路是可行的,他体内的确没有丝毫神念,但是却有灵识!这一点他自己已经确定无疑,这是天境强者大修才会有的东西。
点点星辉闪耀,一个少年站在无泪泊水边,对着整个帝都,又或者是整个土域,大喊道:
“哈哈,我从来都不是废物,是你们有眼无珠,你们都得付出代价!哈哈!”
那夹杂着笑声的大喊,是那么的歇斯底里,充满了对个世界的深深蔑视,是对自己被轻视的疯狂宣泄,是对这个世界异常残酷的万分怨恨!
钟楚马上克制住自己,真可恶,思绪还没有收回来,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身体竟让体内的那个影像给控制了。
“小婉,我有希望了!支持住,我会找你回来的!还有妈妈……”
这才是钟楚想说的话!
……
……
映着帝都朝阳的第一缕熹微,盘腿坐在无泪泊水边石头山的钟楚,此时他身上早就落上了一层露水,那些小小的露珠,映着日光,璀璨夺目,一粒粒一颗颗。像是这天地对他的洗礼。想洗去他往日的尘埃,洗尽他旧时的伤痛,漂净他昔日的苦难。
天亮了,到了第二轮测试的日子。
除了他自己的深深期待之外,那些学院的高层强者们更加的期待,因为他竟然弄碎了探神灵石,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是第一次发生。能创造出第一次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常胎凡种。
千余年前,那个血脉独特的怪物曾将一块血脉神石震裂,没有任何人怀疑他血脉的强大,他也没有让众人失望,成了一只脚迈入无上大罗天境界的又一高人,不过他还未成功,竟然离奇的失踪了。
还有那个海东青,屠戮自己师门的那个狠人神王,他也是创造‘第一个’的人。五年之内,从无到有,踏入天境的强者。十六岁开始,二十一岁便达成了这样的境界。如今他已然成了中土天|朝的守护神,圣明昭烈皇帝陛下的义弟!
‘海东青过境,尸横三千里’的威名,可不是凭空而来的。狠人神王的名号,更不是吹嘘出来的!
或许这个名叫钟楚的孩子,也会创造一个奇迹。
经过第一轮的淘汰,满足帝都各学院招生条件的人,已经少的可怜。一共四万多名修士参加第一轮,能有实力能进入第二轮测试的年轻修士,已不足四千人!竞争是残酷的,这一点对于这些被淘汰是修士们来说,自然是十分的清楚。但是当轮到他们真正出局时,任何人的心中想必都是不好受的!
他们身上承载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那是关乎一个家族,又或许是一个国家!
但是结果已定,没有人能改变的了什么!毕竟实力不如别人,就算再抱怨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这本身就是一个强者留存下来的游戏,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上天对待人有时是不公平的,但是它偏偏又会给你一个看似很公平的机会,去让你在里面备受磨难与打击。
都是命,可是有人偏偏不信命!能逆天改命的人很少,但是真有人做到了。
钟楚与迟不饱来到施教司正门时,第二轮测试已经开始。
还未等他们挤到前面,想仔细观看一下怎么个敲法,就听见一声洪亮的钟声传来!
那声音震鸣着,声波拂面而过。过了好一会,那钟声的余音方才散尽。
只听有人在台上说道:“恩,很好。声将百里!”
台下爆发出一片掌声,又传来一阵阵喝彩。
钟楚踮起脚来,看到一个耳朵尖尖的小女孩,她通体雪白,不似常人。她一袭翠绿色的纱衣,蓝色的眼睛明亮的闪着光,高翘的鼻梁,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十分亲昵。钟楚恍然大悟,原来是灵族的修士,怪不得长得这么飘逸可人!
“声将百里,是什么意思?”钟楚看着完全被人遮住的迟不饱,正在奋力的向前挤去,他肥胖的身体却被人墙卡住,前后左右都动弹不得,那情形很是搞笑。他对着他问道。
“百里既是内院考核的界限,声将百里已经是十分了得了!”迟不饱艰难的说到。
百里的确是一个界限,是根据往届招生的整体数据而来。是入圣人境,神念十星实力的理论参考值。往届少有几人在这撞钟测试中,能取得百里之外的成绩。这钟声传播的远近,既是修士实力的参考。令人惊讶的是,这测试的结果误差真的很小!
“龙飞上台!下一位准备!”一个黑袍站在梵音钟前,大喊道。
那口钟被安放在施教司大门正前,那是一个临时搭建而起的高台,那梵音钟幽幽的泛着黄光。一口巨大的铜铸大钟,足足的有五个人高,光是站在钟的下面,就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龙飞,原来那个黑衣少年叫做龙飞。
他一步跨到高台上,又是对着那些黑袍们恭敬的行礼。他一手拿起敲钟锤,大喝一声,便向着那口钟奋力砸去。
“咚……!”一声清响传来,那钟声很是脆亮,要比那个灵族少女敲出的声音更加的渺远。钟楚都能感觉到这地面在轻轻颤抖,似乎能感觉到一道道的声波,从自己的身边滑过。钟声经久不息,在远方引起阵阵反响。
负责利用神念跟踪的黑袍们,难以掩饰住脸上的喜色,其中一个甚至大喜过望,过了好大一阵功夫,才记得该是轮到自己来通报成绩。
“哈哈!他是百里之外!”
连大门下门帘中的那些学院高层们都有些振奋了,都不住的赞叹,又出现了一个奇才。
又是接连上去了将近百人,成绩最好的也是几个声将百里。看来招生的名额少,留下来的全都是绝世精英。
“钟楚上台!下一个准备!”
台下此刻立马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正走上台去的少年身上。
他走到高台上,第一次试着拿起那把敲钟锤,发现竟然拿不动!
台下的安静氛围,忽然因为他使劲吃奶力气的龇牙咧嘴,而变为满场的嗤笑。这就是那个提前入围的少年钟楚?
别说是这些台下围观的修士们了,大门布帘后的高层们早就面面相觑,本来站起来的几个人,也都尴尬的坐回了原位!
钟楚挠挠头,看来用自己普通的力量,是拿不起这个敲钟锤了,还真让驴魔王说中了。
他竟然在众人的围观之下,盘腿坐在了梵音钟下,让那几个用神念测量钟声距离的黑袍们,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他也不想这样,因为他目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住一丝的灵识。他慢慢的感受着,过了很长时间,连那几个黑袍都想轰他下去了。
忽然他自信的站起身了,一把抓起敲钟锤,对着那梵音钟轻轻一敲!
“咣当……”那梵音钟的钟声,夹带着钟内的灵气迸发而出。
一声渺远悠长的钟鸣。
紧接着那声渺远悠长的钟声,传遍钟楚周身,和着钟楚体内灵识的频率,共鸣起来。那声音越来越雄浑,越来越洪亮,人们仿佛听到了狂风席卷海潮的声音,又如同耳闻到了那千里之外传来的滚滚闷雷。
帝都的大地在颤抖,似是在迎合着这钟声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