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从樱瞳手中接过那只垂死的大雁,叹道:“唉,大概是很难救活了。”
“能救活的。”樱瞳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我恩师有一味奇药,待我去找了出来,给它抹上便好了。”
“有那么神的药,可以起死回生?”秦舞阳眼中却是怀疑之色。
“当然有,你是不信我?”樱瞳却急得跺了跺脚,忙抬起头争解道。
其他几人苦笑道:“姑娘,你先去弄点吃的来吧,要不等二位救活这鸟儿,我们哥几个却饿死了。”
秦舞阳噗嗤一声乐了,那樱瞳脸蛋却更红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施主们先到厅中休息,我这便去拿吃的。”说着便带着众人,往那萝峰庵前厅走去,几人一路说说闹闹,自是开心不已,想必是马上有得东西吃了,他们便兴奋得很,秦舞阳提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雁,心中却苦恼不已,不知用什么方法,能够救活它呢?
几人在那前厅等樱瞳的空闲见,便互相交换了姓名,原来这一群汉子竟是楚国武林人士,因为他们曾在楚王府当差,后楚国灭,他们便流落江湖,寻找楚王的十几个儿女,隐姓埋名,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使弓的汉子名叫杜西同,江湖人称“射天狼”,使得一手好箭法,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而其他几位也是云南江湖中的好手,他们几位本来是要去中原加入墨家的,不料在剑门撞见一伙九彩衣服的少年掳走了一群飞雪城弟子,他们一时心生好奇,便跟那些人来到飞雪城,不料被困在山中,竟连这几日之前发生在飞雪城的大血战都未曾看到。
乱走了几日,终于射下一只孤雁来,因为腹中空空想拿它果腹,不料被那小姑娘给破坏了。
那杜西同问秦舞阳道:“那兄弟你是经常来你朋友这里吗?如果今日不是兄弟你突然出现,我们几个可能真动粗抢了那只雁儿了。”他说着不住摇头,直是羞愧不已。
秦舞阳已经拔出那支大雁体内的箭,正在给它包扎,他边包边说:“其实在下已待在这院里三四日了,这几日都在打坐练功,与那位姑娘,还真的不熟,就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哦,那我们怎么觉得你跟她很熟的样子,她似乎对你还很依赖。”杜西同说,秦舞阳忙大摇其头:“杜兄切莫乱说,兄弟我真的与她不熟,若几位不信,等下姑娘来了,你们自己问她便是。”
见他在那边推辞搪塞,几位也不便深究,只是哈哈一笑作罢,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却半日不见少女的踪影,无奈只得差人前去查看,那人忽而回来,捧着一盒糕点和一壶热茶,还有一张书信,上面写着娟秀的字:秦公子亲启。
那人说:“姑娘显然是害羞了不好意思露面,留了一封信给小兄弟你。”
秦舞阳也感到奇怪,便取过信来,撕开看了,只见上面只有几行字:“若今生有缘,便楚涧相见,望带上雁儿,欲观其康健。”
几人阅罢,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杜西同对秦舞阳道:“姑娘是叫小兄弟你带着这只雁去楚涧见她。”
“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何要我去楚涧呢。”秦舞阳却一头雾水。
“大家快看落款!”有人惊呼出声,众人随着他的声音朝那书页落款看去,赫然是三个字:婴童。
盯着那落款的“婴童”二字,那杜西同一伙不禁尖叫起来,同时说道:“婴童,怎么会是她?”
秦舞阳见他们这种表情,亦颇感奇怪,问道;“婴童又如何了,各位兄台为何会这般失色?”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位婴童乃楚国公主,没想到与公子你倒很有渊源。”杜西同微笑说道。
秦舞阳却一脸迷茫:“楚国公主,与我有什么渊源了?”
“如果不曾相识,又如何会约你前去呢?”杜西同干笑着道,他那话里意思,是秦舞阳在故意隐瞒,看他是极其相信秦舞阳与那樱瞳是熟识的。
秦舞阳无法,只得跟他们说明一切事由。原来那日在飞雪山绝顶参加完飞雪的接任仪式后,心下戚戚然,又与静雪密谈,习得了神阳功的一些碎片,掌震了静雪,帮其打通滞塞的内力,觉得无处安放心伤,便一个人下了万佛顶,本想就此离去的,又怕那些攻山之人卷土重来,飞雪城再遭大难,遂寻了一个安静之处,按照静雪所教,尝试练习起了那神阳功,不料这一练便忽忽过了五日,五日当中亦无人过来打扰,他倒练得安静,怎料今日却异常吵闹,遂从藏身处出来查看,便见得挣执一幕。
见那满脸是血的少女握着飞雪之前所用的宝剑,心中顿时感触,便出手帮助,是以才发生以上之事。
那些汉子听说眼前这少年与飞雪城颇有渊源,均不由得刮目相看,杜西同问:“兄弟还要驻守飞雪城多久,愚兄几人不才,愿一起留下来同你助拳,混口饭吃。”
那人倒说得挺直,不见是心机之人,秦舞阳哈哈一笑:“兄弟我正缺几个朋友,如果几位哥哥不嫌弃,咱们几人便同行吧,飞雪城可能不会长待,因为兄弟我还要去咸阳办事,办完事后再去楚涧,赴樱瞳姑娘之约。”
“一纸之约,兄弟你也愿拔涉而赴,足见你也是性情中人,那愚兄几位便跟定你了。”杜西同豪爽地笑道,他伸手拍了一下秦舞阳肩膀,甚是亲人的样子,秦舞阳也拍了一下他肩膀,爽朗的说:“那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待下山之后寻得美酒,拜个把子如何?”
“当然可以啊。”杜西同脸上浮起欣喜之色。
其他人也甚是激动,全围了过来,大家手把手搂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商讨起了拜把子的事宜,太阳早已落山,那只伤雁经过救治,竟也慢慢恢复了体力,似欲站了起来,厅外红花万树甚是壮观,飞雪山又随着夜幕的降落,悄悄步入安宁之中。
雪飘漫天,冰封万里,凛冽的寒风呼啸南北,枝头一只乌鸦蜷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数九以来,朔风吹,寒气逼人,这是一个奇冷的冬天。
这天,太冷了,就连路旁的小花小草都缩紧了身子。凛冽的北风呼啸的刮着,怒嚎着,如咆哮的狮子,风似一把把刀,无情的伤害着人们,风又像调皮的孩子,他已经把衣服攥得紧紧的了,可风还是能跑进他的体内。街上的行人缩着脖子,倒走着,路边玩耍的孩子也都跑回了家。
行人渐渐少了,他也加快了步伐,往小镇外面匆匆行去。
他是一个衣着破烂的乞丐,在咸阳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这样匆匆赶路的乞丐,他们顶着寒风与飞雪,在这夜色即将落幕之前,做最后的努力。
奔波一天,他似乎没有什么好收获,这天是冬至,他却饿了一整天,急需一点东西来填肚子,但是,那空荡荡的街面上,却没有一个人给予他施舍,他身体单薄得快要被风吹飞,脚步也甚蹒跚。
他被这世界的寒风冻得蜷手蜷脚,快缩成了一团,绝望,一点点从他心上蔓延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没有能力没有金钱,你就等着死亡,不可能有什么恩赐和怜悯而言,因为好人,似乎都被这空中的寒风,全全吹没了,每天都会有那么多人饿死冻死,当然也不缺他一个。
或许,他也会是下一个,这个可怜而可悲的乞丐,那样无助的漫步在寒冷的街头,他不知自己在寻找什么,他双眼迷茫,痛苦,绝望,苍白。
“咦,苏苏大哥,你怎么在这?”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心上一喜,回眼一看,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小巷口站着一个白衣女孩,竟是那江女。
她现在已不是乞丐打扮,只见她一身白衣素袍,身披大氅披风,脖子围着一条狐衣围脖,看起来既庸容华贵,又清纯脱俗。
乞丐自然是苏苏,他看了看那江女的打扮与自己的穿着,双双对比,心里不觉的自卑起来,拘谨的站在寒风中,手拿在腰间搓着,嘿嘿一笑,竟无什么话,倒是江女跑了过来,热情的问他:“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没吃饭?饿得说不出话来了?”
听到吃饭二字,苏苏脸寒了下来,他的确没吃饭,当然没吃饭,如果是平时他一准出眼相辩,把自己吹得着不了边际,但今天却扭捏得像个姑娘,站在那里,话无多言,这让那江女奇怪得紧,正欲问他怎么了,忽然巷子里走出二位年长之人,一人面色蜡黄身材高大,一人须发全白粗布麻衣,若雪回目看见二人,俏脸一喜,脆声叫道:“秋鸿爷爷,长空伯伯,我在这儿呢。”
那二人应声抬头看来,见了江女同时笑了起来,月前二人在墨家蛇园不打不相识,竟惺惺相惜成了好友,这一月多来多次聚在一起谈酒论茶,比武较功甚是开心,今日便是相约一起下棋的,岂料在巷子口碰见了江女与一乞丐交谈,只道是她熟识之人自未理会,待江女叫了才过来,长空提声笑道:“丫头,你同这丑乞丐挤眉弄眼的商量什么,你长空伯伯可全看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