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父这般说,秦舞阳疑惑地问:“师父,难道这剑招以前没有名称?”
“是啊,此剑法是为师思念你师娘时所创,适才为师又想到之前的一些过往,故创了此招,但一时想不到好名,幸好徒儿你聪明,一下就想出这么一个名字,为师甚是开心。”那未亡人竟像小孩子一般眉飞色舞,边说边得意忘形起来,竟比捡到了宝还开心。
秦舞阳也为自己的师父高兴,他心中暗想师父的修为已到高深莫测,一丝意念之间便能创出如此精彩的剑招,若自己能练到他的百分之一,亦可独步武林,不受任何人的欺负,看来,专心练功还是比较实在的。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脱口问道:“师父,适才听你说我有师娘,徒儿怎么未见到她老人家呢?”
“你问的问题太多了。”哪料秦舞阳的问题一出口,那未亡人俊脸一寒,刚才脸上的欢喜之色瞬间被冰霜所代替,他一声低叹,坐回石案边,复拿起那根木棒把玩,再不跟秦舞阳说一句话了。
见师父这般,秦舞阳明白问到了对方的禁忌了,一时满脸惭愧不敢再问。他又想回了自己,本来安逸不惊的生活,一夜之间惊涛骇浪接踵而至,让他应接不暇,现在师妹找不到了,芍药走丢了,连那接应他们的长空,也不知道在何方,他要的定秦鼎,却还在那飞雪的手中。
想起飞雪,秦舞阳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但同时,隐隐的疼痛却时刻相伴。
这个性情多变做法刻薄的飞雪城弟子,一句话将他气得跳崖,可是,他却如何也恨不起她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会不时想起那婀娜身影,俏皮表情,和害怕时那小鸟依人的样子,像是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他都有理由去原谅她一般。
秦舞阳,你究竟怎么了,你是着魔了吗,竟会这般担心那个恶毒的女孩?
秦舞阳闭上眼睛,却在心中默默为沐寒烟祈祷起来,祈祷她能安好,度过难关。
洛阳郊外的一座破舍。
白露初降,霜意更浓,那城外的村庄,疏疏落落的,列落在那矮山与浅河之间,几声犬吠,断断续续传来,但亦惊不起梦中酣睡的人们,秋凉风冷枯败冷清,那座破舍,就位于这荒凉的小村口。
破舍之中,有七八个乞丐睡觉,白天里这些乞丐沿街乞讨,为生活奔波,到了晚上,随便寻个遮风避雨之处便可睡了,而这个破屋,则是他们临时的住所。
此处离墨家总部较近,看来这些乞丐也是墨家中人。
在破舍靠里的一间屋子里面,江女卧在一张稻草铺就的破床上想着心事,她的对面,睡着她师父,飘云显然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有致,面带微笑,似乎在做着美梦吧?
心事多多的江女却是没有睡意的,饶是白天练武很累,她现在也是精神满满,夜深天凉,她竟无什么困意,想的事倒愈来愈多,似乎今夜要失眠了。
自从义父去世,师兄走散后,她的觉变得很少了。
此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似乎一去不复反了,入墨家以来,每日跟师父习武,她却没感觉到累,不管有多辛苦,在她看来全部都无所谓,她本想跟帮众们上街去乞讨的,但是大家都不让她去,看她细皮嫩肉的,都不忍心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风吹雨淋,大家会把好吃的都让给她,像公主一样供着她,在这乞丐堆里,她倒也没饿着冻着,衣食无忧。
江女也从不恃宠而娇,她非常懂得感恩,她会在练武闲下来的时候帮乞丐们洗贴身的衣服,帮他们缝补破了的衣裤,闲时也拾些柴火回来晚上给大家生火取暖,最妙的是她懂得好多烹饪家常小菜的手法,会用破锅烂菜做出可口的美食,偶尔让大家聚在一起大吃一顿,晚上休息前,她会帮年长的乞丐们捶背捏肩舒解他们一日下来的劳累。
她就像一颗小太阳,在这寒冷的深秋里,温暖着那些这社会最底层的人。
江女的热情善良,让那些少有得到关爱的乞丐们更疼爱她了,把最温暖的里屋让出来给她师徒俩睡觉,大家却挤外面睡地上。
飘云起初教她一些内功入门之法,让她打坐练气,尝试习着呼吸吐纳,修行墨家内功。江女习着飘云所教打坐几日,却无法在丹田内聚起真气,每日打坐下来,收获渺渺,让她信心顿失,无了练功的激情,梅朵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知江女定不下心来练功打坐,没法只得换方法。
墨家还有另外一种练功办法,那就是到蛇园去搏蛇。
所谓搏蛇,就是让新入门的弟子独自一个人进到养满毒蛇的一个园子里面,让其自己与蛇搏斗,要想保命,就得拼命杀出蛇园,若杀不出来,那便是被群蛇围攻而死,死相尤为难看。
这个练武的法子,无异于一种折磨,这是墨家专门对付不思上进的弟子所发明的。
很不幸,江女也被飘云送进了蛇园,因为江女功底还不高,飘云没让她去面对毒蛇,而是给了她一条菜花蛇。
一条三尺余长的菜花蛇,被扔到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小园子里面,江女被推了进去,进去之前她没拿任何武器,徒手搏蛇,从最初的恐惧害怕到最后杀死那条蛇,她前后花了四个时辰,她施展了浑身解术,使出了踩拍压甩多种招式,到最后,她用嘴活生生把那条蛇给咬死,她为其付出的代价是身上被蛇抽了几十鞭,还被咬了七八口,最后蛇缠住了她脖子快要把她绞缠窒息之时,她脑海里想到了她师兄秦舞阳的笑脸,那张笑脸让她有了希望也有了力量,那股力量让她咬死了那条蛇,让她变成比蛇还要凶狠的动物。
是的,如果不是想到秦舞阳,她现在已经死了。
是师兄,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力量,无论什么时候,师兄在心中永远是最重的。
但是她师兄,此刻却不知在什么地方,那****亲眼看见秦舞阳和飞雪飘走,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飘去了何方,傻师兄还是那么傻吗?妹妹会不会欺负他啊?妹妹那么漂亮可爱,想必师兄被欺负也是一种幸福吧!
想到这些,江女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扬了起来,为什么会这么心酸呢?她一时想不明白。
窗外,银月如盘,月色似水,月光皎洁,地上厚厚一层冷霜,霜华白亮,如同在那月夜下铺了一层细银。
江女心中想着飞雪,对着那纱窗,想得出了神,忽然只听彭的一声,那纱窗被撞了一个大洞,柴渣横飞,纱窗破洞中立时腾进一个硕大的身躯,踉踉跄呛立身不稳,江女吓得一声尖叫,拖着被子缩到一边去,惊恐的望着那人,大声叫唤着,那人手提一把长刀,身材十分高大,见江女疯狂尖叫,显是极不耐烦,提刀扑了过来,走路不是很稳,脸色惨白,像是受了内伤也似。
江女哆嗦着问:“你,你是什么人,干嘛深夜闯进别人房间,有何企图?”
那人走到床边,用一只手撑在床沿上,喘着粗气问:“此处可是墨家?你可是墨家中人?”
“你是何人,为何这般吓我徒儿?”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对面响起,那飘云醒来了,她已拿起武器,站在了那拿刀人的背后,冷寒的声音逼问而去。
汉子缓缓回过头来,与站在背后的丐婆冷冷对视,右手的刀,已暗暗注力。
江女,已把油灯点亮了。
油灯的微光下,但见床沿倚着那汉子身材高大,面貌粗狂。皮肤粗黑不用说,双眼细长而带着有一种病态的黄色,使人不欲直看。虽然外貌豪雄,但指掌比一般人来得纤细,像是握刀次数多了,把双手生生握长了。
二女对这突然的来客当是惊诧,这汉子对自己贸然闯入两位女子的睡房也感到尴尬,三人这样对视了半刻,江女说:“大叔深夜造访,是否有何要事?”
汉子收起脸上尴尬,回道:“我本为寻找一个人来,因为这个人在墨家颇有地位,遂看见墨家住处便闯了进来,岂料误入二位女侠主房中,打扰之处,万望见谅。”
汉子强撑着站起来,合掌向二人道歉。
飘云却冷笑了一声,切齿道:“你以为墨家是你想来就来,想闯就闯的吗?”
“夺——”哪料她话音刚落,那汉子忽然甩手回身,金光一闪,一片刀光竟削面而来,不待飘云反应,额前已是乱发飘飞,汉子回手之时,刀风已尽,但丐婆的耳边长发,竟已被汉子刀光削去一缕,在夜空之中四散飘荡,无风而落,吓得飘云一下子六神无主,她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刀法,手起刀落,尽在无声无影间。
如若刚才不是汉子手下留情,她人此刻已亡命当场了。
汉子凌刀而立,眨了眨黄色细眼,冷声说:“在下不是那耍嘴皮子之人,也没时间与你们耍嘴皮子。”
飘云张了张嘴,干笑两声,竟也无话。
江女忙替她师父接下那汉子之话:“前辈息怒,你想找什么人,尽当说吧,小女子知无不言。”
“算这娃娃识相,你这老婆子定是年纪大了,脑袋迟钝了!”汉子望着飘云,竟刻薄的讥讽道,那飘云则敢怒不敢言,汉子再不看她,自顾回脸看向江女:“小娃娃,你可知道墨家冷修平这人?”
江女眨着大眼睛,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认识,晚辈刚入门不久呢。”
“那你呢?老蠢婆,你可认识冷修平?”汉子又问旁边的飘云,口气相当不敬,丐婆一下盛怒,发火了:“我不与你这蠢驴见识,你却得寸进尺了,量你有通天本事,你也不该如此霸道吧?”“老子就横行霸道那又如何,总比你墨家贼子,一句信口谎言,置飞雪城一派于灭顶深渊。”汉子也不退让,滔滔不绝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