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丹对秦舞阳说:“如果我是那个石匠,我不会去死,有这么好的一个美人陪着,我舍不得。”
“可是西山上万民的生存,和你身上那份该承担的责任,你可会抛弃?”秦舞阳回脸,问向太子丹。
太子丹听之,却也无话了,沉吟了半晌,他苦苦笑道,有一丝悲凉之感:“这世间之事,总有很多是难以两全的,比如忠心与情义,比如美人与江山。”
秦舞阳点头,也长叹道:“人生追求,总是不一而尽,不一而同,就如太子丹兄你和小弟我,小弟追求的是一片小小的安宁与幸福,而太子丹兄追求的却是天下的霸业,万民的富足,这就是两种不同的追求概念,其实所付出的东西,却是同样的多,那就是付出自己的真心和汗水,甚至于生命。”
“为兄赞同兄弟的话,但却也有所保留,兄弟你说我们二人追求的东西不是一样的,我看却未必。”
“难道太子丹兄还有新的见解?”秦舞阳有些吃惊。
太子丹点头,直视着秦舞阳的脸,说:“没有天下的太平,没有万民的安定富足,哪来兄弟你小家庭的幸福?”
太子丹之话,如雷贯耳,穿进秦舞阳的心中,让他的身体一下震撼,那从未有过的兴奋血液,瞬间在每一根血管中游荡着,似乎又回到了雪花飘舞的飞雪城绝顶,看见静雪那无助的眼神和飞雪那悲伤欲绝的脸!
是啊,没有太平的世界,人就算躲得再远,藏得再深,武功再高强,心机再禛密,那也逃不过灭顶的大难,只有彻底扫清了污浊,还天下一个太平,更多的人才有可能避免灾难和横祸,而这些事情,不是能推给别人的。
太子丹说:“秦兄弟,刚才那些话,其实不是我说的,而是你的祖父,商鞅老英雄所说的。”
太子丹拂须而笑,与他娓娓道来:“商鞅英雄是本王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物,他一生驰骋沙场从无败仗,可以说整个大秦有一半天下是他打下来的!记得那年秦王北征大漠本王兵困宁夏被围十日,多亏他仅率二百余骑杀入宁夏,救他出去,当他杀出重围时浑身染血仅剩一对眼珠在转,他手中那柄伤痕长剑身不沾血却傲视千兵万马,可谓无坚不催,万夫莫挡。”
在太子丹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当中,有一个身长八尺的汉子在他脑海中活了过来,跃马扬鞭横行世间,长剑浩浩须发飘飘,一声怒啸响彻山河,他不禁胸中豪气万丈,朗声道:“好个无坚不催,万夫莫挡啊,是那柄神剑成就了商鞅老英雄的一生战功吧?”
“也是商鞅老英雄成就了神剑的震天威名,没有商鞅老英雄的勇猛无敌,也没有伤痕神剑的饮血狂飙,据说伤痕神剑就是你父亲因为看见商鞅老英雄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才相赠与他的,所以他收了你父亲为义子,而自然便成了你的祖父。”回忆起商鞅的生平过往,太子丹本人也既兴奋亦钦佩,粗壮的眉毛挑了挑,脸上跳跃着热血沸腾的光采,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岁月,又重拾了那马背上指点江山的豪情。
秦舞阳亦重重点了点头,赞道:“宝剑配英雄,伤痕神剑理当赠与商鞅老英雄,家父眼光不错。”
“是啊,你见过会饮血的剑么?那柄伤痕就会饮血,无论你经历多少次大战,无论你斩下多少颗人头,无论你踏过多少的尸山血海,那柄剑,永远只会绽放着青亮的光芒,因为它所斩杀的人的鲜血,全被它喝进剑身,转化为无穷无尽的力量,再杀向敌人,当它饮血之时,没有谁能阻挡得住,没有谁能控制得住,它与它的主人连为一体,战场上,它就是它的主人,而它的主人就是它,所以,这样的神剑,一柄剑足以荡平天下,横扫无敌,与天争锋。”
这是太子丹对那柄神剑的诠释,也让秦舞阳明白了为何八年前有人传扬“伤痕现,天下乱”!这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谣言,而是真正的现实,伤痕神剑若落到奸人手中,必掀起腥风血雨夺位篡政,但如果天下久乱,也必有人手仗伤痕主持正义,扫平这人间奸邪,还天下一个太平。
其实那伤痕神剑就是一杆称,它在衡量这世间的人心,虽然现在它已消声灭迹,但有可能它就在你的身旁,只是缘法未到,这世间还不需要它的出现罢了。
秦舞阳忽然心中缓缓扬起了一段诗句,他不知曾经在哪听到过,但是似乎又没听到过,只是此刻豪情顿发难以抑止,忍不住脱口而出:“掣剑出鞘,血洒长空;江山如画,美人似梦;肝胆相照,谁识英雄;我主沉浮,与天争锋。”
“哈哈,好一句我主沉浮,与天争锋,兄弟你的霸气与雄心,与那商鞅老英雄有的一拼啊。”太子丹豪心一起,伸手拍了拍秦舞阳的肩头,他的朗笑之声惊起了十多只在那湖面觅食的红嘴海鸥,海鸥在晚霞中振翅飞过,翩翩的身姿让二人眼前一亮,秦舞阳抱拳与太子丹道:“太子兄谬赞了,刚才这段小诗乃小弟赠与太子兄的,太子兄今后宏图大展霸业务成,但不要忘了长剑出鞘时那些洒在长空中的鲜血,每一场的王图霸业,都是踩过了多少的尸山血海,有让多少的家庭骨肉分离!”
“兄弟之言,为兄已谨记在心,为兄现在想邀请兄弟你与为兄共赴燕京,共展宏图霸业,为天下万民谋太平。”太子丹的两只手搭在秦舞阳的臂上,目光炯炯,真诚而坚定的邀请到。
他心中明白,面前这少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放过,今生可能就错过了。
而秦舞阳也对面前的太子丹惺惺相息,有相谈恨晚之感觉,只是无奈人各疏途,始终不是一路!
他心中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心愿没有完成,他需要去完成他,所以他抱拳对太子丹道:“太子兄,实在很抱歉,恕小弟无法遵从你这个要求。”
“兄弟莫非还有什么顾忌?还是对为兄的事业没有信心?”太子丹有些不解,便问之。
秦舞阳摇了摇头,回答道:“那些都不是,实在是小弟我牵挂了多年的母亲,夜夜入我残梦,每每见她在梦中声音凄苦处身火海,梦醒之后此心难安,做为儿女却无法让父母死后安宁,是人之大不孝也,所以兄弟不日将启程回到故乡雁山,寻找我母亲下落,待安定后,诸事再议。”
闻他说起这个,太子丹脸上也不禁凄然,想到自己的生母早逝,劳苦一生却没有名份,而自己却在这里做着霸业大梦,实在是可笑之至,人生在世谁没父母,天下万事以孝为先,这秦舞阳既然要回乡寻母,在大的事又如何能拦他?太子丹长吐了一口气,还是朗笑起来:“好吧,兄弟既要回乡寻母,那便诸事再议,不过有一件事,兄弟你无论如何必须答应为兄的。”
听他那么严肃的样子,秦舞阳心下惶恐,不禁沉吟,这位睥睙天下的王爷要自己答应他什么呢?是不是他看中了江女,要叫自己把师妹许配给他?还是他想到那伤痕剑,要叫自己帮他代找?这些都是世间最难办的事情,但如果对方提出来,自己是答应呢?还是拒绝?
太子丹见秦舞阳半天沉吟,哈哈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来,说道:“为兄只要兄弟你答应今晚陪为兄大醉一场,从此你我便性命相交,不分彼此,可好?”
“当然好,兄弟我早有此意,太子兄既然如此说,那咱们今晚就大饮千杯,不醉不归。”秦舞阳亦一拍腿站了起来,二人站在那船头仰天长笑,朗朗声音穿过了傍晚的空中,飘荡在这五百里滇池之上。
滇池号称滇中明珠,她依偎在滇城畔,而那滇城,更是千百年的古城,云南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那多年的兵戈战火涂炭生灵却没在古滇池边留下痕迹。
但秦舞阳与太子丹相约的这一顿酒,终还是没有喝成。
当他们刚回到残剑家时,推开门那一刹那,一柄寒剑铮的刺了出来,直挺太子丹刺去,太子丹哎哟一身拔腿直退,那柄剑尾随着他嗖嗖而来,拿剑的人却是残剑的妹妹樱瞳,秦舞阳见之失声道:“樱瞳姑娘,你这做啥?为何要杀太子丹大哥?”
“是他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兄弟相残,不杀他要杀谁?太子丹,拿命来吧。”樱瞳柳眉倒竖,咬着牙嗖嗖几剑,把那太子丹逼得连退几步,险些跌进那睡莲池中去。
秦舞阳哭笑不得,说:“你们家破人亡那是先帝害得,如何算到太子身上了,姑娘快放下剑,别做傻事啊。”
秦舞阳想要去拉架,无奈自己身上功夫全废,过去的话给太子丹挡剑都不配,他心中着急万分,却又没办法,此时竟然奇怪的谁也没在家,而樱瞳却已刺了二十余剑,逼得太子丹逃也不是打也不是,好生狼狈。
太子丹问到:“姑娘对本王有什么成见可以坐下来说,这般打闹被残剑兄弟看见,他定是左右为难的,你要替你哥哥考虑一下。”
“狗王爷,不要以为提到我三哥我便会放了你,那是决计不可能的,看剑。”樱瞳杀心愈来愈盛,像吃了火药一般,只见她手捻剑诀,长剑若一条银蛇般缠来,洒洒几剑,逼得太子丹不得不提身跃过水池,狼狈往外走。
樱瞳却清啸一声,飘空而起,一剑“黄莺穿柳”咻咻刷剑而来,身体如同兔子般崩草而出,当在那红漆大门口,剑风一甩,喝到:“有我在此,看你如何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