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太阳光肆无忌惮地灸烤着大地,尘土飞扬的拆迁工地像是着了火。这种暴热在秋后是极其罕见的。户外工作时间缩短,人的心情却更加烦躁。农民街拆迁正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不料,刚刚顺利推平一家,就遇上钉子户蔡家,因协商未果,公司决定暂时绕过。无奈其隔壁朱家一样态度强硬,无协商余地。
听说碰到钉子户,陈总认为目前还无须自己亲自出面,便在电话里建议主事的陈浩把那未签协议的六户组织一次协商会,力争双边谈判解决。陈浩虽说口才不错,可毕竟还嫩了点儿,正儿八经的双边谈判他还从未经历过,却去找公司的法律顾问。
张扬律师为了显示自己的威望(至少是在江城的威望)也为了树立法的威信,非常认真地对他说:“他们(指钉子户)算哪根葱呀,胆敢挑战法律不成?看我不一下把他拍息才怪!”又教导陈浩说,“陈总你放心,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事业,正义的事业是任何人也战胜不了滴!不信咱走着瞧!”开始陈浩也觉得他的话不仅有理,而且还挺鼓舞人心。折腾了几天,问题接踵而来,这才发现他的“教导”完全没有操作性。当四方都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陈浩甚至萌生过“适当开点口子”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这是拆迁工作之大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到时不仅金丽公司赔不起,恐怕还会造成项目瘫痪!此时他才深切地体会到:那个“总”字儿,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为了防止意外,陈浩做了“以暴制暴”的准备,把公司里几个会打架的都调到拆迁工地,比如罗经理手下的阿牛就是。然而,不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会儿,给挖掘机加柴油的皮卡车进不去,因为老蔡家晒东西堵住了巷口。都是熟人,
周三就叫老蔡家里挪一下,不料那妇人竟无缘无故破口大骂。开皮卡车的飞儿见那妇人太无理,说你“抗拆”抗你自己家呀,可这里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抗”?太过霸道了吧?妇人懒得理他,越骂越起劲。飞儿说:“再骂,再骂老子撕你鳖嘴。”妇人拿眼一看,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龟孙儿这么呛,气得浑身打颤。人在窝火状态最易失去理智,接连数日窝火的妇人不仅“再骂”,还跳到他面前骂。已经抢到跟前,飞儿手将她往边上一推,女人便顺势一倒:“哎哟!打死人啰!”
听到喊声,屋里人随即冲了出来。巧了,老蔡的胖子儿(一米八三的后生)和老唐的拐子儿平素很少在家,今日却都在,此刻正跟着他们的父亲往外冲。他们还手持“器械”:老唐、老蔡各拿一根木棍,胖子杠把铁铲,瘸子拿的短棍(擀面杖)。“飞儿有危险!”蹲在树荫下吸烟的阿牛几个飞一般的冲了上去。这边手持器械又有地利优势,那边徒手却多是武林中人(习过岳家拳)。老唐一面挥舞木棍,一面大声喊:“靠拢!靠拢!”胖子想“靠”却刚一比划就被飞儿撂倒了;他自己的拐子儿更是迈不动腿;老蔡被打得晕头转向,没法听清他的叫唤,好在他还算机灵,见腾出手的飞儿跟另个人同时过来,立马伏在地上不动。
在胖子倒下的时候,傻傻地立一旁的妇人见之连忙大叫:“打死人罗!打死人啦!”
跟前面不同,这一喊倒成了“停战”信号。因为这种无仇无怨的打斗又没有具体厉害指向,通常“放倒人”便立马偃旗息鼓。所幸的是,热心观众尚多:有人拨打110,有打120的,还有个主儿打的119。
一会儿工夫,110,120,119先后来了,几乎同时、电视台的也来了,职能部门各自忙碌,录像解说夹杂其中,场面热闹极了。
警察主导:当事人除了倒下的(此时倒下的不止一个,老唐父子也在警察来时倒下了,是主动的),立着的,没说的全部带走。于是进入电视摄像镜头的“肇事者,”基本上都是金丽公司的人。
接下来,医院救人(老唐他们四个不管倒没倒、伤没伤,悉数住院),警方立案勘验现场、调查案情,电视台赶制新闻。。一切皆正常运行。
正常不等于“平常”。凡是拆迁现场发生骚乱或者斗殴,都是影响面极大传播速度极快的“热点新闻”,江城也不例外。现场就已经轰动半边城,加之有线无线两个频道的电视节目《江城新闻》一播,于是“暴力强拆”便迅速在江城广大人民群众中传播开来。国人哪里都少不了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会儿正是他们大放厥词的机会:“什么叫拆迁?拆迁就是烧钱,国家有的是钱,看你有本事要啵。”“可不,狠人就多要一点,怂人就硬个卵子硬。”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其中有一句最狠:“金丽公司豢养打手,所以暴力强拆只有它敢!”于是,金丽公司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所谓世事难说世事也难料,其实处在漩涡中的金丽公司并不知道,今天的事对他们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早在拆迁伊始,老唐就运筹帷幄、谋划“抗拆”方案,这几天他累得脑袋疼,刚想出一个得意的伎俩,下一刻又觉得荒唐可笑,如此反反复复地折腾他自己,不过最终还是有三点得到落实:一是叫老蔡买回三塑料桶汽油,万不得已或许派上用场。二是打算在机器推房的那一天,把他老娘(老蔡的姑)背到楼顶。他知道政府惧怕出“人权”纰漏,拿九十岁老人做人肉盾牌只是吓唬而已,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孝子。第三,老唐有个名叫江彪的学生,读书不大长进却喜欢冒险,此人在江州一个所谓的老大手下当马仔,一次师生偶遇,寒暄几句便塞给他一张名片:江州市鲁达讨债公司……老唐已和他经过几轮电话磋商,基本达成默契。
没想到,他的周密计划因此而彻底被打乱。简直一团糟!
自从学校开学,李志方的出租车生意差好多。生意差,人倒清闲,于是还跟从前一样时不时地与小慈聊天,二人颇有些卿卿我我的暧昧,但没有发生“车震”。他想做。小慈处于矛盾的风口浪尖,没心思在那上头。她现在是用手机聊天,大头即使想看也看不了(没法开锁),所以无论如何是安全的。今早,她在堤坝上拿着手机边走边聊,李志方讲起昨天发生的拆迁事件,想问她详情。她听了大吃一惊,也没心思聊下去,借故终止。
她吃惊有二:一是事件本身,绝对非同小可。二是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头居然没有透风,台风中心的人竟然一无所知!
她立即拨通了旗伢的电话。听说四个被打住院,其中有老唐,小慈也没心思晨练,去农贸市场买了点菜就往家赶。她一路走一路思考,下步该怎么办?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鞠子接到她的电话,以为邀打麻将,发出高分贝声调:“喂!什么事啊姐?”听说一路去医院看老唐,很不高兴,“看他干吗?你有病吧?不去不去……”不知那边说些什么,她又改变主意,“好吧……我就听你一回,既然一路去我也得表示一下,不,我要出,好,一会儿见。”
一小时后,小慈鞠子两人在一医院外二科护士室打问唐智权,小姑娘说:“唐智权呀,他没事,只是有点儿软组织挫伤,嗯,在413二床。”
一会儿,手拎大堆补品的她们走进了413病房,老唐斜躺在床,似睡非睡的样子。“唐老师——”听见清脆悦耳的女重音,他睁眼一看,有点儿大喜过望:“哎呀呀,今日什么风啊!”放下东西,鞠子红着脸装笑,小慈说:“老唐,我们俩以牌友名义来看你呢,怎么样,没事吧?”“没事没事,嗨呀,承蒙美女错爱,唐某三生有幸。”说话时,老蔡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在隔壁房,是来找老唐咵天的;他比老唐伤得重但没他有耐心,他躺不住。他与小慈尴尬地对视一下(他认识小慈,因为小慈在他隔壁上了一个月班),然后他拐上前跟老唐耳语,说完便低头溜了出去。
老唐的胖圆脸一下子红透了,问小慈道:“原来你是陈卫平老婆哇!妈的,老郑说你‘是陈惠平家属’,我就一直以为你是陈惠平太太。”有个叫陈惠平的,是一中校长。字音相近,老郑应该不会说错,想必是他带了“主观印象”听的。
小慈说:“没错,金丽公司的大头就是我老公。”
老唐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紫,末了几乎成了猪肝。真是抹脸比脱裤子还快!他阴阳怪气地说:“这是演的哪一出哇?黄鼠狼给鸡拜年?哼!你们……你们滚吧!拿着你的东西,滚!有几远滚几远!”
鞠子气得两手发抖,挽着小慈就要走。
小慈却不动声色,老唐凶完,她淡淡一笑:“老唐,亏你还是个知识分子,你是昏了头呢还是傻呀?别瞪我!我看你不但昏了头,你还傻,傻嘞巴鸡!小人之心!你以为我们是金丽那边派来的呀?你也不想想,他陈卫平再傻,也不会让老婆出面行事!进门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作为牌友,我们重情重义,专门来看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有你这样待客的吗?我是陈卫平老婆又怎样?就算是陈卫平打你,桥归桥路归路,难道我以朋友名义,看你看不得嘛?”老唐抬起浑浊的眼光看她一眼,似乎没了敌意,她也放缓语气,“现在人观念变了,素质高,晓得想,譬如,往年人离婚刀杀之仇,现在人离婚还住一起呢,对不?”
“那是那是。”老唐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没想到,你,你还会骂人。”
“当然。”小慈也笑了,“要不是在医院,我骂死你!”
气氛友好下来,小慈见老唐未见有伤,心也就放了下来。于是礼节性地说几句宽慰话儿,就要告辞。没想到,老唐再三叫她“坐下,”“咵一会儿”,而且还主动聊起拆迁。对于“公事”小慈更不想掺乎,无奈这时的老唐硬是找她聊,大概也想她吹吹枕头风。无奈之下,小慈只好耐着性子陪他聊,尽管坐她一旁的鞠子时不时地掐她、差不多掐疼她,可她还是严肃认真地发表她自己的见解;只是见解,却没有劝谏老唐如何如何。人,大抵都有一种偏执倾向:规劝的,不听;旁白的,倒听。这小慈今日若是劝老唐,他也许不听(至少不服);小慈以局外人、从朋友角度谈一些对钱、对利、对有些事情的看法,却深深打动了老唐!
聊的当中,老蔡再次进来,见她俩没走而且还跟老唐友好交谈,他也尴尬地在别人的病床借点屁股。
老蔡刚落座,老苏突然风风火火地拎着礼品进来,看到小慈她们立刻嚷嚷:“嘿!今天是什么风啊?”他也是来看老唐的。老唐是去年初才与他为邻的,确切说他俩是因为老蔡才认识的,这会儿他专门来看老唐不看老蔡,而老蔡又在场,大家居然没觉到一点尴尬。老唐虽然为人奸诈,也许《三国》《水浒》看多了,特别喜欢结交义气豪爽之人,老苏恰恰是这种人,所以二人相交莫逆。老苏没处落座,小慈俩随即起身告辞。临走,小慈对老唐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唐入院的第三天下午,他的病房突然闯进来三条汉子(医院保安形同摆设),一个黑皮小眼儿、见到他几乎看不到眼睛的是他的学生江彪,紧跟其后的是个瘦子,长脑袋却蓄个锅铲头,看上去像个大玉米晃在半空,“断尾”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其粗壮的胳膊各纹一条青龙。他们是按老唐预估的时间来的,且事先已“设计”各自身份——冒充老蔡的亲戚,前来“助威”。他们也没想到,仗还没打,人就进了医院。
“要不要我们出面摆平?”玉米头说。
“不用。警方正在处理。”老唐说。
“你打算下步怎么办,老师?”江彪说。
“那些方案,我看,统统没用。”老唐显出不爽。
玉米头问他;“你老娘几多岁数?”
“九十。干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干脆,把你老娘烧了。”玉米头做了一个横砍的手势。
听了这句,老唐立刻火冒三丈:“滚开!我,不用你们了!”
玉米头不干了,狞笑说:“你说不用就不用?说的轻巧!我们从创意、策划到方案设计、可行性研究,花费多少……”
“那你说怎么办?”老唐露怯。他这才感到“请神容易送神难”。
玉米头还要开口,“别和他啰嗦!”一只青龙胳膊揪住老唐胸脯,“快拿钱来!我们的出场费,得给。”
老唐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摸出三张红色纸币:“拿、拿、拿去!”
“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呢!”龙臂一挥,抽他一个大嘴巴。江彪或许看在老师面上,赶忙提醒说:“算了吧龙哥,这里是江城,不是江州。”
这话起作用。他转而抓起钱,玉米头趁机拿走床头柜上两件补品,“龙哥”又回身抢走老唐的破手机,江彪也顺手拎走一提益气养血,出门还给老唐摆摆手:“老师拜拜!”
自始至终,对面床那老头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再说相关职能部门的工作进展。他们着实忙碌了一段时间,但忙碌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医院救死扶伤本没事儿,可伤者却掏着路子要开伤情外的好药;明明好了的却赖在医院里不肯出院,好像医院是个不错的休闲场所。
警方也很为难,斗殴双方各执一词,证人说法不一,因伤者均属轻微伤,暂时只好按治安案件立案,酌情处理。
电视台工作失误,受到上级批评。拆迁新闻停播,相关责任人作书面检讨。
此外,市领导还对城建委,拆迁办,房管局等相关部门也提出了严厉批评。政协机关责成陈卫平委员写书面报告。
一周后。上午,陈总在办公室接到市委办小王的电话。不一会儿,市委办袁主任和王秘书来了。见过之后,陈总开门见山地汇报有关情况和处理结果,末了说,“前段公司确实交陈浩负责,我没别的意思袁主任,我民营,出了事就算我躺在医院里也得负全责,对吧。”
“这么早就交权了?”袁主任说。
“家里出了点情况,嘿嘿,让主任见笑。”
“哦。”袁主任似乎明白,却说:“大头哇,燃眉之急不是你说的消除影响,影响消除不了,工作做到位可以挽回。所以呀,第一是稳定,然后沟通,再去化解。”接着他又说了四点意见,陈总都一一记下。
聊过一会儿就告辞,陈总留他吃午饭:“别走哇,最近心情不太好,正想找个合适的喝两盅。”
袁主任爽朗一笑:“你呀,内忧外患,喝,也是一盅闷酒,我可不愿意跟喝闷酒的人共进午餐。”快上车了他又转过身来,拍陈总肩头一下,“大头哇,我建议你们请个律师。”
“领导帮请一个。”他没说自己已经有了。
“我看苗律师可以,他也是拆迁协调小组成员。”袁主任说完扬了一下手,上车走了。
下午,陈总在办公室打电话约苗律师。刚好苗律师有空,一会儿工夫他便开车过来。陈总下到楼下迎他。苗律师一米六八身材,皮黑眼小,却长的周正,听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华中师大历史系毕业,以前当过老师、搞过行政。
二人既没有客套也没恭维就直奔主题,聊起拆迁的事儿,聊得非常投机!苗律师说他这次主要是沟通上出了纰漏,“人心调人心嘛,说金丽员工都被你弄得服服帖帖,还不是人心调人心,是不是?”陈总说,你一上来就号住了我的脉,接着就向他咨询了好些问题,苗律师简洁明快,一一作答。陈总觉得受益匪浅,于是就想请他代理公司处理拆迁案件,苗律师说他是协调小组成员,当代理人不可以,做工作却是责无旁贷的。最后他说,“放心吧陈总,这事儿我一定会尽力。”
这苗律师果真没有食言。他对路北42户中尚未签订协议的七家分别入户调查,做思想工作,有的还多次上门,苦口婆心地劝导。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苗律师的艰苦努力,最终的“钉子户”就只剩下了蔡、朱两家。
苗律师认真查阅蔡家两次翻建的报批手续,了解到老蔡与老唐的关系,他还了解到老蔡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吝啬鬼,而朱家则是瞧着蔡家。于是他和陈总一起分析研究,准备了三套方案。带着三套方案和相关材料,两人一道去医院,“高规格”看望伤员,实际是专门找老唐协商。
开始老唐油盐不进,谈判几乎陷入僵局。老唐非一般人物,除了法律其他方面也许不比律师逊色。关键时候律师递眼色,陈总借打电话名义回避,律师亮出审批档案复印件;据此改变了谈话方向,律师继而乘胜追击,暗示审批瑕疵并以此为噱头,再“征求被拆迁户意见”。陈总适时而入,经过几轮讨价还价,终于(按第二套预案)协商一致。事实上老唐也心知肚明,靠他那一套拙劣技巧也得不到蛮大好处。
最终结果是:开发商放点血,老唐吃点肉,老蔡喝点汤。朱家嘛,观观光。
医院下楼时,陈总打开香烟盒斜向苗律师:“好你个大律师,原来你也狡猾狡猾的。”
“这不是狡猾,这是策略。”律师抽出一支就着他的打火机点了,巴了一口说,“你呀,意见没达成,你就表示谦让——真是个老实人。”
“难怪你踩我的脚啊……哈哈哈哈。”
“还有,能放下身段又舍得花钱,在你们这帮老总当中恐怕不多见。苗某给你点个赞。”
“夸我吗?哈哈哈哈。”陈总笑得开心。
袁主任再次谢绝了陈总“喝两盅”的邀请,说等一期封顶会不请自来,此刻他正审阅王秘书撰写的关于“910”拆迁事件的《情况反映》,关键之处他都改过,比如“拆迁斗殴事件”,被改为“民间纠纷”。这样一来,陈卫平委员如鲠在喉的“报告”也就免了。顺便说一句,苗律师已是金丽公司的法律顾问。因为就在上周,张律师的聘用合同到期,彭主任请示是否续签,陈总明确表态,拒绝续聘。对此张扬律师本人好像也没太大意见,只是说了一句“山不转路转”。
否极泰来。重新回到“老总”宝座的陈总,感到风儿清爽,天也蓝了,一切都那么美好。不单是工作顺利、生意火爆,还有一大帮子“小老板”屁颠儿屁颠儿地巴结他!为何?还不是想“分一杯羹”。不过官方给出称谓、也是一句法律术语,叫“分包”。
在这些“小老板”当中,还数老同学最懂事儿,他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prom,也不整那些俗气要命的烟酒……就在刚才,他接到武国安的邀请,约他明日上午去乌山湖“散散心”。
乌山湖,这是个令他神往的地方,虽然近在咫尺,不是没机会就是脱不开身,一直都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