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越平复心情再次抬起头可以环顾四周时,周围空空荡荡,她感觉那一刻自己就像一棵光秃秃的大树突兀的伫立在大马路上,孤单的有些滑稽可笑。
幸亏是在大街上,她没有让自己落一滴眼泪,没有哭得一塌糊涂让路人笑话。明媚的阳光下,她的一道身影一动不动的印在地面上。三三两两的自行车优美的滑过身后,打着车铃叮铃铃飘过一阵风,身形缓慢的公交车慢悠悠地爬过坡顶,绕过广场向前方驶去。九十年代的街头,车流量稀少,要不然撞倒一个有些失魂落魄的人也真说不准。
她为什么要让别人突如其来的一个决定破坏自己本来应该美好的心情。站在坡顶,乔越突然抬起了头,穿过车道转身向电影院方向走去。电影院前围拥的人群早就散了,当乔越摸黑找到了座位坐下,竖着脖子挺着后背那样一直硬生生地坐到曲终散场,她才发现她似乎只是在享受周遭的一片漆黑带给她的那份安宁,大屏幕上一幕幕的画面从未驻留于她的眼底,她也没有听进一句台词。那块手帕,乔越是白带了,她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听,什么也没想,顺着人流向外走,有人红着眼睛,抬手拭泪,乔越心里淡淡的想,早知道手帕借给别人用了。
后来乔越再也不想看那部电影,之后有个男孩子喜欢看还要借录影带要乔越和他一起看,乔越就是不看,弄得那个男孩子很奇怪,明明很喜欢看电影的一个人,明明挺随和的一个人。又隔了多年,太久太久的岁月,等到乔越回忆起那些点点滴滴的时候,男孩子也老了,他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那时候让你陪我一起看你不肯看,原来有这么个缘故。乔越睁大眼睛****他,真的吗,真的不肯看呀?原来想要忘却的插曲,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莫名的心结。
那天夜晚,乔越早早的躺在床上想要快些入睡,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长久以来麻木的一颗心隐隐的又运作了起来,仿佛有个陌生的声音从哪里钻了出来,冰冷而又清晰,一丝一缕,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
这是恋爱吗,不,恋爱应该是甜蜜的,不是这样的,不,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充满了争吵,充满了眼泪。一些从未有过的念头在那个夜晚突然变成了一个个无声的质问充斥了乔越的大脑。他爱她吗,不,不,爱一个人不应该是那样的。他不爱她,她怎么会让自己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乔越觉得心头堵得发慌,翻身而起。
“啊——”一声尖叫突然划破了黑夜的宁静,毫无征兆的,让人没有一丝防备,乔越拥着被子吓了一跳,她打了一个寒颤,睁大了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她低低的喘着气,忽然觉得心里面似乎爽快了不少,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抱住双膝,把头埋在被子里又放声大喊了两次,一切才平静下来,心里的一块重压仿佛一点点发散了出去,内心轻松了许多。
原来一个人的骄傲可以在一个人的自由面前一文不值。爱是那么卑微,一直包裹住自己不在外面泄露出一丝的脆弱,原来她的自尊好胜如此不堪一击,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骄傲,那晚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好象一把刀明晃晃的高悬着要剖开她的心,逼着她去看,逼她清醒一点,看看自己的心,已经裂的,不需要再用刀剖开了。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乔越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刷的跳下了床,冲到了隔壁房间,打开箱子翻找出了她想要寻找的东西。急切地打开那本护照,看到了护照上的日期,乔越捧在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返签的时间,还在一年的有效期内,那是姐姐在乔越决定回国前逼她办的手续,还好,还有一点时间让她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感觉郁闷的喘不过气的地方,她要出门,离这儿远远的,她感觉只有远离了这一切,她才能透过气来。
早晚的温差一点一点拉大了距离,乔越回来快一年了,那天她第一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并不吃惊,她只说那要快点订机票了,乔越隐约听到了爸爸沉重的叹息声,妈妈又补充了一句,早知道这样,回来干嘛,折腾来折腾去的。
是啊,第一次出国的时候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时的她只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看一眼新奇,当她决定回国的时候,她义无反顾,想着她再也不会到日本了,便用了十几万日元通过邮局寄出了她所有的家当。如今,当她想要再次踏上路途远离她熟悉的故土,她的心里却是满腹惆怅,万千沉重。走过的路途已经略知一二,却未必轻车熟路,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个中的艰难如何应付,她知道前方的路一定不好走。
相隔数日,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同事们个个喜形于色,乔越懒洋洋的拆开看了一看,手拿工资单她愣住了,问了办公室主任,说是老总定的,无故旷工就要按规定办事。无故旷工?乔越一时没想明白,办公室主任提醒她,不是下雨那次嘛,还有……,有人及时通报,老总推门走了出来,“上次请假去外地,请了两天吧,我都没清算。”
乔越脑子转了转,想起了那次南方小城的休假,源自某人临时起意,临时变卦,而她铁了心的要一个人散散心。她迷迷糊糊的想起来了,为了去南方小城请假时,电话里老总是吼了几句,不是公休日请假要扣工资!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在乎,不以为意,没当一回事。好啊,现在秋后算账了,乔越的脾气上来了,立刻撂下一句话,“我不干了,辞职。”她倒是很干脆,撂下一拨面面相觑的面孔,再有的话语便是耳边的风,过耳的云,随便收拾了一下,立刻抬腿走人。
其实那是一份比较符合乔越个性的工作,有着接触不同领域的学习机会,本来她可以找机会不断的充实自己,活得更积极一些。她被自己的坏情绪牵着鼻子走,走着走着就忘记了生活的目标是什么。她忘记了年轻的路需要规划,并不能因为一时没有达成目标,没有考上研究生,感情之路有了波折,生活就被乌云笼罩看不见天日了。有时人生是会给你设置各种各样的路障,而规划需要你的耐性,你的智慧,你的稳健,一步一步向前走。
冲动是魔鬼啊。国内的古装剧中居然有这样一句台词,扮演奸臣的运粮官吃了亏悟出了天道,乔越看得立时哈哈大笑,什么时候古人会说这样的言语了,那么现代人就更应该反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