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昏昏沉沉睡了究竟多久,我强睁开双眼,扫了眼窗外,天已是全黑,没有点蜡烛的房间,遥远的星空,我掀开被子,顿感寒意,随手找了件外套披着,起身摸索着点亮烛灯。
灯光微微弱弱地闪烁着,我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碗粥,估计是怕凉了还特意盖住了,我轻笑,娥蹙这丫头真懂事。
正欲坐下喝粥,一道身影略过窗外,速度虽然很快,但我看清那是道黑色的影子,我紧张地站了起来,小心地挪到门侧,从桌上寻了把剪子,摒住呼吸,倘若真是贼人,也可拼一拼。
然而,时间在点点滴滴流逝,也不见动静,我开始松下戒备的心,怀疑是否是自己晃神看错了,正欲离去,却突地传来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这次是真的没有听错,这悉悉索索倘若是在白日定不会在意,但这夜黑里,却是无不清晰,我不敢说话,不敢动死死咬住了嘴唇。
“吱呀”房一面的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窗户被缓缓推开了,我的手心里已全是汗,却仍紧紧握着剪子,一个身影轻快地跃了进来。
我强作镇定地发问:“谁?”
那人显然也被我惊到了,停住了脚步,目光寻找角落里的我,我循着微弱的烛光,眯着双眼想看清来者何人,意外的是那人脸上竟没有蒙黑巾,但我也只能隐隐看出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有些脸熟。
但我仍不敢大意,半夜闯入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将手上的剪子举了起来挥了挥,有些恐吓地喊道:“何人竟敢私闯民宅?难不知此是死罪!”
那人显然愣住了,半晌不说话。
趁他发愣的当口,我壮着胆子想推开门,岂不料,那人反应极快,我还未及打开门,那人便好似飞过来按住门,我虽功夫不及他,但反应也算快,索性闭上眼将手上的剪子狠狠扎了下去。
哪知,剪子却被稳稳握住,这时那人才低喊道:“是我!朝姑娘。”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我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翎有些痛苦的表情,我这才意识到剪子被他握住,果不然,他的手留了很多血,我心里一慌,忙将剪子用力抽回,却听见他“嘶”地吸了口气,定是又弄疼他了。
我怕也顾不得其他,急急道:“翎将军请稍等,我找块布帮你包一下。”
他却拉住了我,拒绝道:“不用,小伤而已。”说着,便从自己衣服上扯下块布包了包。
我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翎将军可是有事来找我?”我望了眼那扇被推开的窗户,继续道:“而且也不晓得蒙上面巾。”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也有些红,支支吾吾解释:“当然是有事,况且,况且,仙界之人向来做事光明磊落,何以要用一块布来遮人耳目。”
看惯了他严肃的样子,此情此景却是鲜见,忍不住笑了。
“既是如此,又何必翻窗?大可从大门进。”
他被我呛得竟有些急道:“自是打紧之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难不成希叹出事了?我心下一紧,忙问:“不知翎将军此番所谓何事?”
“朝姑娘可知北海出事了?”他正了正脸色。
果然。
我微微点了点头。
“神君几日前收到前司命神君青云的书信,告知北海二殿银辰业已流放削去龙籍,故邀神君前往他府商议此事。”青云顿了顿,抬眼望了我下,“所以,今日才会在街市遇见朝姑娘。”
我听得很仔细,原是青云约的他,可,他们又有什么好商议的?
我想起青云之前对我所说的话,心下不禁一寒,便急拉住翎的衣袖脱口而出:“然后呢?”
翎估计被我的反应吓到了,道:“神君与青云便进了书房,而我自是被拦在了门外,我想闯进去,岂料那青府的侍卫武功不在我之下,我寡不敌众,只好侯在门外。可神君直到夜深也未出来,我在外急得没法,又闯了几次均失败。这才不得已来寻姑娘,想来姑娘与那青云也是有些交情的,想问姑娘可有法子?”
“当日青云确与我讨论过此事,但我们最后是不欢而散。”说到此处,我微微皱了眉,“你怎知我住此处?”
“当时我很是着急,想起从前神君对我提起你在青府的事,便记了起来,于是拉了青府的一名丫鬟,打听你的下落,我才得以知晓。”
我陷入沉思,果然,青云的目的并不单纯,他怎会随随便便向他府内的一名丫鬟说出我的下落,这一切,定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只是,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和希叹还有银辰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翎将军,你信得过你家神君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开始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瞪大了双眼。
“我说,你对你家神君有信心么?”我深吸口气,缓缓重复。
“那是自然,神君虽仍在恢复,但修为已与从前相差不远。要不然,我也不会离开青府。”他言语里满是对希叹的尊敬。
我点了点头,想到之前龙王给我逼出希叹体内的药丸还在我手上,便略略放了下心。
我安慰道:“既是如此,我们便该相信神君定会安然无恙,现在离天明也并不远了,等天亮了我们便去青府。”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青云微微点头。
“他,过得好么?”我突然低声呢喃,“我走后。”
“嗯。”
长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