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白日寻店铺太累了,这一夜睡得浅了些,梦里见到了阿婆,阿婆在蒸桃花糕,笑着让我多吃点。
卯时左右,我便起了身,将枕头靠在身后,离开九重天后,这是我第一次梦见阿婆,许是阿婆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闯荡,通过梦境来看望我,尽管我已了解桃花村只不过是一场幻境,但它曾经却又那么真实地存在于我的过去、我的记忆,我始终无法忘怀。
透过房间那半掩的窗帘,隐约分辨得出外面正是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我下床换了件衣裳,打开房门的一霎,天际的星星隐现在已蔚蓝的幕布上,初夏的清晨还是微微带着点清冷,我回身又找了件披风寄上,走到厨房,轻轻推开门,又在院子里找了些柴火。
昨日李叔借了我们些小米,还好今早还剩下些,再熬些小米粥便足以应付早饭了。
我正想将锅里的小米粥盛出来,便听到“吱呀”一声,我抬眼,原是娥蹙醒了,我赶忙唤她:“小蹙,快过来拿碗。”
娥蹙听了也不含糊,翻出昨夜我俩吃的碗端了过来,似乎有些歉意地说道:“姐姐起得如此早,我竟睡到现在,真是有些羞愧。”
“我俩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喏,快拿着。”我笑着将一碗盛了米粥的碗递与了她,催她快些趁热吃。”
吃好洗好后,天色已完全亮了,我走进房门从包裹里掏出银辰给的银两,从中拿了些,小心地将银两收好,再将剩下的银子放回原处锁进柜子,便离了房掩了门。
娥蹙已在门外等着我了,见我出来,上前询道:“姐姐可有拿好?”
我摁了摁身上的银子,这才笑道:“放心吧,你姐姐还没那么糊涂。”
郢都城的街市还是那么热闹,我盘算着王嫂家的厨房里还缺些糕用的笼子、冰糖、绍酒,至于鲜桃花这季节恐是难寻,不妨可以先到茶楼寻下是否有泡茶用的桃花干,味道虽不及鲜桃花,但也是可以入口的,再加上阿婆交与我的秘诀,我坚信必会得到大家的支持。
我与娥蹙跑了整条街,基本上都买齐了,只是这桃花干却没想到如此的难寻,那些茶楼要么不是说独制桃花干坚决不对外出售,要么就是说只有龙井之类的茶,并无花茶。
我与娥蹙急得没了法,出门又已许久了,便决定在看一下,实在寻不到的话只有明日再去别的街市看看。
在街角一处不甚起眼的茶楼前停住了,刚刚兜兜转转竟没有发现这家,我和娥蹙心下都很疑惑,怪自己太过于粗心竟没有注意到。
我们走进了这家店,店铺不大,与别家的茶楼格局也并不相同,我们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喝茶的桌椅,更别提有人在此饮茶,看店的也只是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我上前试着问了句:“请问,有桃花茶卖么?”
那小男孩这才抬头望了我一眼,似是早就知晓我们会来,只对我们说了一句:“桃花茶已卖光。”
“卖光?怎么可能?”我很是吃疑,难不成这郢都城还有其余人也要做这桃花糕?
我和娥蹙极为失落地从店内走了出来,想着不如明日再来碰碰运气。
刚拐过茶楼,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定定地望着我们。
我眯着眼望着他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正是银辰,手上还捧着一大包包裹,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
他在离我两尺之外停住了,我感到他似乎有些紧张,半晌才开口打了招呼:“小暮,好久不见。”
身旁的娥蹙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银辰公子,我们可是昨日才刚见过。”
我看到他好像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也有些微微红,便赶忙说道:“你怎么在这?”
他这才抬起头,眼底的璀璨一如往昔,将手中的包裹往我怀里一送,嘿嘿一笑道:“给你的。”
我很是好奇,不知道这一大包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便想闻闻,刚凑近,银辰便阻止了我,嗫嚅道:“你不是在找桃花茶么?这就是。”
我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问:“所以,刚才那家的桃花茶都是被你买下了?”
银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对我的好,但本身我对他已是无以为报了,这样一来,我更是亏欠他更多。我将包裹收了收,便要拿银子给他,这桃花茶我定不能白白收下。
他见我掏出银两,当下脸色便沉了,闷闷道:“我俩还需分得如此清么?我堂堂北海二殿下还在乎这些钱财么?”
我伸出的手愣了愣,人也怔住了,的确,他怎么会在乎这些小钱。
他见我视乎愣住了,这才缓了缓脸色,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听说你要做桃花糕,这季节又何来的桃花,我寻思着你定会为此苦恼,所以我便买了这些。”
我望着他的脸,心里很是感动,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还是娥蹙提醒道:“银辰公子又是如何得知姐姐需要这桃花的呢?我记得并未告诉你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里不对。
这时银辰的脸已是涨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这,本殿想打听这些事,还是,还是很容易的。”说罢,还不忘偷瞄我,似乎想看看我是否相信,却不料我们正是四目相对,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我心里明白,他还是那么关心我。
“好了,总之谢谢你,银辰。”我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微笑着向银辰道谢。
“小暮,你无需这么客气的。”银辰突兀地说了这句。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愣了会,才想起来:“额,我们出来也有时日了,还是早些回去吧。银辰,若没其他的事,那我同小蹙便先回去了,还要准备其余的事。”
“不请我看看么?”银辰突然在我们身后大喊。
“银辰公子想来便是了。”娥蹙这时倒是很热情。
银辰快步走到我身旁,拿去我手上的包裹,温柔却又极为开心地说道:“我帮你拿。”
一路上,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全是娥蹙与银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总觉得我与银辰并没有那么亲近,也没有那么生疏,他对我的好,我看不清,这不同于希叹对我的好,他对我是愧疚、是弥补前世的爱、遗憾,而银辰,我很感激他,但始终不明白他为何以这种态度对待我,我不愿他爱上我,给希叹带来的伤害够多了,这小太阳一般的男子,我不愿再伤害一个人,无论是谁。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