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胖胖的少年背着棒槌般的黑布包裹,手里拿着几个大肉包子有滋有味的吃着。到现在他还在心里感激着那俩大周人,不仅请他吃了饭,临走时更是又送了他十两银子,那个年纪大的大周人的话真是让他感动得快落泪了。
“小兄弟这十两银子剩下的五两就当你这几天的饭钱了,帝都内虽然物价不菲,但也够你吃喝个几天了,以后可要注意了,没带钱可别往外乱跑了。”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这才是胖少年心中憧憬的世界呀,人人互助,众生平等,一同迈向幸福的未来。
“看来得帮他们做点事了。”胖少年嘀咕一句,看了看天色还早,寻了处旅馆,五两银子包吃包住三天,正是他想要的。
再说师兄弟二人溜达了半天就回了真一院,此时院内的学生们多了许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显然是在寻着助力来应对明日的大比。
苏尤一路东瞅西瞅,也没看到哪里有那大的空地高台子,心下不禁疑惑起来,到时那么多的武人要到哪比拼呀?
陈风是知道的,可他就不说,看到苏尤的样子,嘿嘿笑道:“师弟你就别找了,都告诉过你了十方座,十方座呀,咱们武府就那么大点地方可是放不下的。”
苏尤想了想,眼神飘到远处,突然醒悟道:“我知道了,大比的地方在后山!”
陈风惊讶道:“你还真猜出来了,还真没错,就在后山,整个后山都是。”
“都是!”苏尤震惊道。麓山虽不大,充其量是个秀美的小山,但整个后山都是场地,那也不小。
“你是不是觉得很大,其实一点都不大呀。”陈风摇首感概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而选择只有一条路,那条路并不长的。”
陈风说了些苏尤听不懂的话,也没解释,他知道明日苏尤就会真正理解这句话了。
“对了,师弟你如今什么境界了。”陈风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苏尤闻言一愣,他还真没细想过,只是感觉自己比当日与齐粦交手时要强了许多,不仅真气更加雄厚,身法也比以前要厉害了许多。也是与齐粦那一战,两人各有收获,他感觉自己如今运起身法来总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味道,就像老道曾经说过的,如风伴影,随风而行,似乎他就是风,风就是他。
陈风摸了摸下巴,细细想了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苏尤与他交手从未用过全力,更没用过那在他眼里跟鬼魅似得身法。
“算了,反正肯定比以前强了。”陈风放弃了,他俩这苦命的师兄弟没个老师教导,就是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境界都是难得很。
通玄下的境界本就模糊,只有一步迈入通玄才能真正的蜕变,像是凡仙的差别,如鸿沟一般明显。
“在跟我练练剑去,我觉得以我现在的剑法也算是个高手了。”陈风突然说道。
苏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憋了回去,干笑道:“那咱就继续练吧。”
其实他很想告诉自己这师兄,那蹩脚死板硬套的剑法距离初窥门径都还远的很,不过他不想打击师兄,毕竟师兄好不容易有这劲头,他可不想师兄在回到那混日子的状态。
。。
真一院有两个师兄弟开始了练剑,帝都穆府也有兄妹俩默默地练刀。穆子馨从未放弃过,她早就决定了要抢个前十的名额,又有比她要强的师弟苏尤,两人各占一个名额并不难。
那齐粦就是第一又如何,她相信圣人还是会像五年前一样,选择那更年轻的,而她十六,师弟苏尤更是年纪轻轻潜力巨大。
穆子馨舞着细长秀美的弯刀,身姿如蝴蝶一般美妙,刀如蝶翼,绚烂妙美。一旁的侍女担忧的注视着自己的小主人。半年来,每次穆子馨练刀她都会静立在不远处,自从大少爷将自己关在那个小院子里不断砍柴开始,他的这个总是淘气偷懒的妹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脾气还是那么火爆,但再也没有偷懒过了。
“也许大少爷看到了会心疼吧。”侍女心中乱想着,大少爷有多溺爱这个妹妹,整个穆府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有些秋寒的日子里,一个少女拼了命的在练刀,一个少女小心翼翼的照料着。
那处一成不变的小院子中,青年还在砍着柴,然而他使刀的速度却快了,那些搬柴的仆人们目不暇接,段段柴木飞舞着,像是演奏着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管事的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摆着手,催促着仆人们加紧运柴搬柴,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大少爷,就是砍柴都砍得这么赏心悦目,这么玄妙,这么吸引人。
夜渐渐的深了,帝都街道上人流明显少了,秋季虽不是冬季,但比较偏北方的帝都秋夜也是冷风习习,人们缩着脖子,抵御着凉风向着灯火通明,向着自己心之所在,最为温暖的家园而去。
没人注意到,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背着黑布包裹的胖少年默默地行走着。一处院落内,敞着膀子,露出了浓密胸毛的大汉们围着一张圆桌,吆五喝六的大口喝着烈酒,大口吃着美食。
他们是北国人,历经风沙,穿越戈壁而来,这点在大周人眼里能冻得瑟瑟发抖的凉风根本不值一提。北国更冷,极北更有终年不化的雪山,那是北国最神秘的地方,相传剑仙在那里。
“大伙趁着还能吃能喝可要好好享受一番了。”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猛灌了一坛子酒,砸吧着嘴回味无穷。
他的话让火热的气氛骤然降低,汉子们不知想到了什么,都在摇首。
“****的说这丧气话干嘛,我听说教主也来了,咱漠北还来了许多大名鼎鼎的魔头呢,谁说就一定会死了?”有人骂骂咧咧道。
“你们说教主说的啥气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个很年轻的大个子小心的说了一句。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院子里一时静的可怕,只能听到一旁的大火盆中柴火的咔嚓滋滋声。
“野驴杂种的,教主的话咱们能不听?想那么多干啥!教主说啥咱们就做啥!”先前骂骂咧咧的汉子猛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满脸狰狞。
“当然可以不听,你们有你们的路子,何必走别人的路。”没人注意到火光照射不到的阴暗院角,突然响起了一句话。
“谁!”
所有的汉子们都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那处黑暗。冷冽的月光下,温暖的火光中走出了一个胖胖的少年。
胖少年依旧再说;“教主也是人,虽然是个想登天的人,你们也是人,虽然是从未想过登天的人。”
“但我觉得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就要死?有的人就要活?”胖少年叹息道:“死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而死,活着的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踩着你们活。”
“活下去吧,回去吧,戈壁黄沙那一边才是你们的家。”
胖少年的话深深的刺在所有北国人的心里,是呀,他们何尝不想活,何尝不想离开这个总把他们当成蛮子的鬼地方。回到自己的家,抱着自己的娃儿,听着媳妇儿的唠叨,总比死在这个鬼地方好。
可那是教主的令呀,阳火所在,教徒抛颅的狗屁火令。
“你是叛教的教子?”有在教地匆匆一睹过教子的汉子惊呼道。同样的胖胖的身材,同样的年轻,不同的是那时的教子锦罗绸缎,意气风发,而现在的这个胖少年却显得落魄的多,身上的衣衫都有补丁漏洞。
“嘿,还有人记得我呀。”
胖少年摸了摸脑袋,憨厚的笑了声。
“叛教者!当斩!”
汉子们几乎异口同声的低喝一声,默默地提起了脚边的斩马刀。
胖少年显得有些无奈,圆脸上有些苦涩,摇首叹道:“活着多好呢。”
月下,刀光四起,鲜血飞溅,没人叫出声,即便那月牙儿似得刀锋划过他们的脖颈,划过他们的胸腔。
只有血在飙飞,火光中,月光下,美轮美奂。
“一个包子,两个包子。七个包子。”
“还有十八碟子的菜,五碗的阳春面,十两银子。”
胖少年背上的黑布包裹不见了,手中多了把残月般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