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医院走廊上已经很多人,急急忙就诊的、慢吞吞遛弯的。
老黑背着唐望边跑边喊:“让……让!快让让!”人群瞬间让出一条不宽的通道,走廊上的人自觉站在两旁。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老病号早已习惯给这类急症病人让路,时间就是生命,对这个道理认识,他们得比谁都深刻。
但他们却没有给穿西装打领带、道貌岸然装逼者让路的习惯。
当老黑三人穿过人群后,众人又各走各的路,走廊恢复人来人往,无形中减慢了俩西装酷男追赶的速度。西装男在人群里绕来绕去撞翻不少人,但他们个子高,腿长,和老黑的距离逐渐缩短。
“跑左边!进电梯。”在穿过楼层大厅时,何难对前面的老黑喊道。然后一只手举着药水瓶,另一只手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两扎钞票,用牙咬开捆扎的纸带,手一扬,把钞票抛向空中。
就像一阵春风拂过樱花树,红红绿绿的钞票花瓣般在空中飞舞飘落,秒速三厘米。
“哇……捡钱呀……”何难大喊道:“谁不捡……谁傻呀……”
大厅里等电梯的,匆匆赶路的人,听见喊话,抬头一看,都定格了,杵在原地。但半秒钟后,人群沸腾了。
“哇……”医生护士在飘落的钱雨中也不再矜持,纷纷蹦起捞钱,有跳者抓空中的,有跪下捡掉在地上的,连坐轮椅者也弃椅而起,抓钱动作不比健康者慢,有如神助。
俩个西装男被裹在欢呼的人群里,大大减缓了追赶速度。
老黑何难没有等共公电梯,而是绕到一侧坐医护人员专用电梯。电梯很快到来,西装男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合拢。
“上?还是下?”梯箱里老黑问唐望,他拿不定主意,但他明白决策失误就有可能再次自投罗网。
还没等唐望回答,何难就一下按了“18”键,顶楼,医院大厦楼层都不太高。再按了“直达”键,说:“当然是上。”
“为什么?”老黑问。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一伙人追另一伙人,另一伙人总是往楼上跑。”
电梯梯箱传来轻微的高速上行运行时的杂音,这杂音此时听起来却特别悦耳舒心。何难靠墙喘气,擦拭额头汗水,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唐望没说话了,一看,唐望半眯着眼,面如土色,嘴唇苍白,气息如丝,头无力地靠在老黑背上,极力不让自己晕过去。刚才冥想感知瓦次国西装男到来,又消耗掉不少生命力,离死神更近了。
见唐望这状况,两人急得不知道该咋办。这时,唐望却抬眼看这他们,两眼放光,说:“往上走,一人从楼梯上来了……一人在楼下等……”
“阿望,别说了。”老黑道,他感到很无助,逃与不逃唐望都命不远亦,现在只想和他多呆些时间,看唐望一副回光返照的样子,不由得热泪涌出。
很快到达最高层,老黑一步冲出来电梯向楼顶天台跑去,何难紧跟在后,但没跑几步就傻眼了,通往天台的两扇铁门紧闭着,一根铁链锁挂在两门扣间。
医院为了防止病人、病人亲属在病痛压力下想不通上天台跳楼自杀,所以医院大厦通往天台的门都是关闭的。
何难推推铁门,只能推开拳头大的缝。回头对老黑说:“老黑叔,他们不是瓦次国派来接望哥的医疗使者的吗?为什么要躲他们呀?”
“阿望被接到瓦次国是死,留在这也是死,留在这里至少能保个全尸。”老黑道。
“啊?为什么……”话还没问完,何难就闭嘴了,因为他看见一个西装男冲上楼梯,站在不远处。
西装男面色平静地站在那,站姿潇洒,从容不迫,根本不像刚跑完十几层楼梯的样子,连大气都不喘下。他左手戴着黑手套,也只有左手戴着,显得和整体着装风格不搭调,格格不入,特别刺眼。
跑楼梯都能赶上高速电梯,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岂是接病人出境治疗的医疗使者所能做到?
“把唐望交给我们,对大家都好。”西装男道,嗓音低沉,颇具磁性。
“我不相信你们,更不相信吴天成。”老黑说。
“你不相信我们,却又向吴参谋求救?”
“是的,早上是我打电话向吴天成求救,满以为他能救唐望,后来看见你们的到来,我就知道我错了,现在的吴天成和十几年前的吴天成一点没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老黑咬牙彻齿道。
“你和吴参谋的私人恩怨我没兴趣了解,我的任务只是把唐望带回瓦次国,希望你配合。”西装男公事公办的样子,话语柔中带刚,绵里藏针,毫无商量余地。
“哼,你接到的任务是带唐望回瓦次国,死活不论,是吧?”老黑冷语道。
西装男对老黑能说出自己任务隐秘的部分,有点意外,但没表现出来,说:“我们当然是带唐望回国治病的……”
“住嘴,我不会让你们把唐望带回去做标本的!”老黑打断怒吼道。
西装男脸色一沉,这种情况他经历很多,嘴角一扯,居然笑了下,说:“不配合?那就会出现我们双方都感到遗憾的局面了。”
还没等老黑回答,西装男已快步走向他,老黑慌忙后退,但还是被西装男带手套的左手抓住了衣领。老黑一米八的个子,近两百斤的体重,居然被抓得脚尖离地,背上的唐望也像拎一只熟睡的小猫一样,被西装男另一只手捉了下来。
悬空的老黑手脚使不上劲,情急之下,埋头狠狠地咬西装男的左手手背,牙齿咬穿皮质手套,再用力,就咬到了硬物,但这硬物被咬到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啃骨头,倒像吃饭时不小心牙齿咬到碗沿,冰冷、坚硬、光滑、慎得慌。
老黑还没来得及完全体会到牙齿的感觉,就被西装男一脚踹在胸口,像被一个铁球撞击,整个人既飞了出去。
身后的何难见老黑被踢飞了过来,连忙飞身伸出双手接住。老黑是被接住了,但身体强大的动能把何难也撞倒在地,跌落在铁门前。
“哐……”铁门被撞的发出巨响。老黑咬着牙奋力撑起身,一用力,顿时感到喉头一股腥味涌上,没咽住,“噗……”从口中喷出一团血雾,猛烈地咳嗽,气也喘不上来,胸口腋下一阵痛,估计肋骨也有断的。
两米个子的西装男抓住只有一米六,浑身瘫软的唐望后背,真像拎个布娃娃般,离开前,对地上的老黑说:“我说过,不配合,局面会很遗憾。”
这算是表示歉意吗?何难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抱着老黑眼睁睁看着西装男走向电梯。
当西装男拧这胜利果实乐悠悠走向电梯时,拐角阴影处一道黑影窜出,一记剪刀脚扣住西装男双脚,西装男踉跄,在将要摔个狗啃屎的霎那,放开唐望,双臂撑地,猫腰,就地十八滚,远离黑影,滚到安全区域。
黑影起身,成四十五度角背向老黑何难,站在他们面前。何难顿时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张大了嘴。这是具美妙的成熟女性的侧背影,何难迎着灯光向上仰望,剪影里是饱满额头、挺鼻梁、圆下巴、高耸胸部、纤腰、丰臀、长腿,只能在个人电脑什么盘里珍藏的唯美尤物,现在活生生站在面前,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你们没受伤吧?”女人打断何难的暇想,问道。
“没有受伤,哦,不,受了点小伤。”何难揉着扶老黑的手臂回答:“我手好麻,哎呀,好麻哟。”此刻多博得些同情,赢得点关注,还是有必要滴。
“楼下就是医院,忍着点,死不了。”女人冷言道。
“……”
何难被噎着不知该说啥,这才注意到女人穿的是一套紧身皮衣,高冷,和她美腿上的长马靴一样高冷。
“把这孩子留下,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美女对西装男说,语气平淡,不像命令,也不像协商,却气场十足,像一个家庭主妇驱逐敲门推销商品的厚脸皮小贩。
“哼!”西装男轻蔑地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双拳一举冲了上去,抬右膝向美女踢去。两米的个子,高出对手一大截,此招前踢最舒服的高度正是女人胸部。
一出招就是抬腿踢女人胸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或许在他眼里对手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分。
美女侧身猫腰一个旋转,已移步到西装男后侧,躲过前踢和随后的勾拳,踹向男人膝后窝,男人随即单脚跪地,他马上给以反击,以膝盖为轴,一记摆拳横扫美女腰部,女人轻跳避过接后手翻,闪到了一边。
第一个回合从开始到结束就短短几秒钟,但双方一接触都能大致估计到对手实力高低。
美女擅长贴身短打,凭借敏捷快速的身手攻击人体关节等薄弱处。
西装男力量见长,抡起来的摆拳真的像个大链球一样虎虎生风。
他一拳的力量倒底有多大?
当这个疑问刚在美女脑子里闪过,她已冲向西装男,快到面前时突然一脚登上墙壁,人腾空而起,凌空横踢踢向西装男头部。西装男抬肘护住脸。这一脚看上去很快很炫丽,但没用什么力,所以在落地的时候,美女很容易地双手握拳交叉放在脸前,迎接西装男的反击。
西装男果然如美女所料,在格挡住横踢后,左手一记重拳像列咆哮的火车,直奔美女面门而去,刚好打在交叉防护的手臂上。
“咚……”美女一百斤左右的身体还是火车头撞飞了出去,在地上滑了好几米。她慢慢站起身,揉捏手臂,减轻被重击后的疼痛感。
刚才美女佯装横踢头部,就是为了吃西装男这一拳,这样是为了测试出西装男拳头力量倒底有多大。
探知对手真实实力高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用无数鲜血验证过的真理。
美女还在咬着牙揉手臂,这是一次很不愉快,几乎是找虐的测试,这记重击接近出她双臂防护的极限。
这是个什么样的拳头呢?
美女紧盯这西装男带手套的左手,在手臂接触拳头瞬间,她感觉不到正常人拳头应有的骨与肉,以往所交手过的最厉害拳手也打不出这么大的力。
这是一个没有筋骨血肉的拳头!
女人的直觉。
这位女格斗手心冒汗,一阵心悸。这也难怪,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莫名恐惧,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拳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