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老黑回应道。从老黑对吴天成的称呼可看出老黑心态非常放松，吴天成虽是瓦次国国防部高级将领，但老黑既不是他的部下，也不是他的员工，所以语气上并没有至下而上的媚气。老黑叫完吴天成，停顿了两秒，仿佛在等对方已立起了耳朵听他说重点。“老吴，你问的问题里就包含了答案。”
吴天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本以为老黑会很郑重地吐出某个人名字，却被一句绕口令式的废话搪塞，道：“老黑，我刚才说过，我大老远把你请来，不是陪你玩文字游戏的，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那是当然，我也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漂洋过海，从大洋国飞到瓦次国也不来找你叙旧的。”
“好吧，你先说你来的目的。”
“我专程来就是想亲自问你，你是不是有办法治好唐望的病？”
“哈哈。”吴天成笑了，道：“昨天你给我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不是有答案了吗？”
老黑没想到吴天成这么快就用同样的方式反击自己，语气柔和下来，“是的，昨天向你打电话求救时，确实认为你是唯一能救唐望的人。”
“现在难道我是不唯一能救唐望的人？”
“你可能真是唯一能治好唐望病的人，但你并不在意能不能救活他，你只想得到样本数据，就像收集十几年前实验死掉的那些黑猩猩样本数据一样。”
“哦？”吴天成下意识的哦了一声，语气上并不反对老黑所说的话。
“当你派两个人来接唐望时，我就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找你救唐望，唐望在你眼里就和那些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黑猩猩一样，只是个试验品，无所谓死活，但他是我的儿子，比亲儿子还亲。”
吴天成扬了扬眉，表示对老黑话的默认，作为一个职业军人，目标的达成决定了行动手段的使用，儿女情长这类感性思维和他绝缘，但眼前这位深陷在沙发里的黑胖子所说的煽情的话，还是让他肃然，道：“老黑，别把我说得那么没有人情味，至少目前我们是在同一战线，都想救活唐望。”
老黑把脸埋在双手里，喃喃道：“我现在都不知道唐望在哪。”
“据我部下两个人回来汇报，唐望在医院天台顶被大洋国军方直升机劫走，后来又有叶家祥手下的李莎丽莎追去，所以唐望现在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啊？！”老黑惊异地看着吴天成，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唐望无外乎在大洋国军方手里或叶家祥手里，如果在叶家祥手里，唐望凶多吉少，终将体内多个器官衰竭而死。”
“就像以往实验室里的黑猩猩一样？”老黑打断道。
“是的。”
“如果唐望在大洋国军方手里呢？”老黑急切地想听到好消息，吴天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吴天成接着说：
“如果唐望在大洋国军方手里，他将有一半成活几率。”
“啊？！一半一半？怎么说？”老黑一脸期待，依然期待吴天成说下去。
“大洋国军方有一个半公开化的生命研究所，原本是研究如何在短时间内突破士兵体能极限，以适应极端恶劣的战争环境，提高存活几率，研究也很有成果，做出了测试药物，在军内小范围做秘密测试使用时，既然还顺便也救了几个病危的世界大富豪，让他们多活了几年。”
“嗯，你说的那几个大富豪我在大洋国也看见过报道，天天报道说病危，各路专家出来分析说去世后会对世界经济带来什么样的震荡，结果报道了好几年，人都没死。”
“那帮富翁老人都一把岁数，真可谓油尽灯枯了，大限已到，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和大洋国的生命研究所联系上了，富人惜命，纷纷表示愿意用天价购买药物服用。”
“老吴，他们买的这些药真的能起死回生？”老黑问道，很显然他关心的不是大富豪能否重返青春，而是想核实这药是真的有效嘛，这可关系到唐望的性命。
“药物当然有效，世界大富豪们虽然怕死，但他们不傻，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们是不会花了钱还去当测试药物的小白鼠的。”
“原来大洋国真研究出能让人体细胞被唤醒复苏的药物。”老黑道。
“是的，大洋国有一群顶级的生物药理学专家，还有其他领域的专家，又有军方资金资助，可谓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设备有设备，研究出能延缓人体细胞衰落死亡甚至刺激细胞再生长的药物，只是个时间问题。”
“联合国基因药物管制规划署不是早发过禁令，严厉禁止各国研发基因药物吗？”
“唉，老黑，看来在十多年来你一直是在埋头卖女人内衣，不太关心国际形势啊，联合国的禁令归禁令，但是研发归研发，几乎每过国家都在悄悄搞工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去捅破，禁令就是张废纸。”
“你这么说，那瓦次国也在搞基因工程咯？”老黑问道。
吴天成两手一摊，耸肩道：“搞，我们搞呀，每个国家都在搞基因工程，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搞药物救人，有的搞药物杀人，仅此而已。”
“啊？！”老黑脱口而出，听了吴天成的话，老黑真是惊呆了，研发基因药物救人或研发基因武器杀人这要的事应该归于军事秘密吧，可眼前这位高军衔的军人却毫无遮掩地说了出来。问道：“老吴，你们研发是为了救人还是杀人呢？”
吴天成不置可否地瘪嘴歪了下头，没回答。
其实老黑问题刚一问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了在大洋国蓉湖城医院天台顶见到的那两个金属臂西装男，没有基因修改技术是不可能使人体和金属结合得如此完美的。
铁臂男就是老黑所提问题的答案。
吴天成先打破两人间的冷场，道：“所以啊，老黑，只要唐望在大洋国军方手里，你就不用太担心，浑身器官零件都使用报废的年迈老人，在生命研究所里都可以起死回生，多活好些年，青春期的唐望更是问题不大，所以我认为他们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救活唐望。”
听完吴天成的话，老黑既喜又悲，道：“在医院里我听唐望说他是从叶家祥夜总会出来就病了，如果他现在叶家祥手里，也算天意，在劫难逃啊。”
“天意？”吴天成说完，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桌面拿起一袋卷宗，袋面上保密级别写着：机密。“老黑，这是最近二十四个小时里我方情报人员对你的调查报告，我刚看完，你十八年前带着还是婴儿的唐望就在叶家祥的海义贸易城里买女性内衣，那个时候也正是海义贸易城对外招商开张不久，贸易城名气和实力都非常小，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巧了？”
老黑没回答。
“海义贸易城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经营面积和影响力成爆炸式增长，对于一个传统型贸易市场来说，这种整幅是不是太快太不正常了？”
老黑闭着嘴。
“海义贸易城只用了几十年时间，就从一个小批发市场变成了大洋国东海岸最重要的贸易地，贸易城里无数个小商家变成了富人，可是你，老黑，却还在亲自卖内衣，没看见资产增加，这也不算正常吧？”
老黑继续沉默。
“老黑，你一定隐瞒了什么，特别是和叶家祥有关的事。”
被吴天成连珠炮似的质问，老黑紧绷的大脑终于被轰断弦，有气无力答道：“是的，当年就是叶家祥安排人把我和唐望从瓦次国偷渡到大洋国的，当时唐望刚出生，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暗地里照顾我和唐望。”
“唉——”吴天成叹道：“看来叶家祥十八年前一开始就知道唐望的身世，大隐隐于市，把唐望藏在嚷嚷贸易城里，也是费了一番心事，居然瞒过了我们和大洋国军方，如果不是唐望出事病倒，再如果你不给我打电话求救，我都还不知道有这个小孩的存在。”
“老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念在和唐望母亲唐月娥同事一场的份上，就想想办法救救唐望吧。”
“唐月娥。”吴天成念着这个名字，“十八年前，实验室一场大火烧光了一切后，她消失得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却突然冒出个半大儿子，有趣。”
老黑千里迢迢飞到瓦次国见吴天成真不是来和他叙旧的，可吴天成一说起以往的事就很是来劲了，在办公桌请踱来踱去，张口一个“十八年前”闭口一个“十八年前”，仿佛危在旦夕的唐望只是实验室里的一只黑猩猩，生和死的意义只是生成出他想得到的实验数据。
老黑着急呀，肝火上窜，口舌发苦，道：“吴将军！唐望虽是唐月娥的儿子，但他不是实验室的产物，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从叶家祥手里救出来。”
吴天成停止踱来踱去，冷冷地看着老黑，道：“如果唐望落在叶家祥手里，那么他可能真要成为实验室产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