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山颠,并蒂双莲朵朵盛开在云海之中,一个十来岁的绿衣女娃半倚在一块光滑的石块上,微闭着眼,欣赏着百年难遇的奇景。
花开并蒂,树结连理,这便是自己前世对爱情的期望和向往。可惜,这终究只是一场梦罢了。人皆无情,有情的怕只有这些花草树木吧。
本以为七郎会带给自己幸福,就像所有话本里的幸福结局一样。可惜,她本以为自己是幸福的主角,到头来,却只是个可笑的笑话罢了。
因为她的痴心错付,她不仅输了自己的爱情,还连累了三哥和四哥。最后身重剧毒,还要忍受着李溶笙的折磨嘲讽。
好在,都过去了,那些前世里所遭受的苦难,她一定会一一回报给她!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重生了两年,但是她仍然忘不掉前世所遭遇的种种不幸。若非太华山的灵气洗濯,只怕她早已被这怨气所吞噬。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粉衣侍女匆忙跑来,她气喘吁吁的说,“公主,长公主唤你过去呢。”
“姑姑可说是何事?”在太华山的这两年,她的姑姑玉真长公主很是痴迷修仙之术,基本不管凡事,也很少有事找她,今天乍然找她,李溪晴很是不解。
“回公主,长公主说公主到了便知。”之桃也很是疑惑,但她不知道所为何事,只好原话传达。
想必是有什么事吧,李溪晴便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带着之桃返回道观。
岫云观位于太华山的半山腰,自是钟敏毓秀,匠心独到,占尽了太华山的风光。
玉真长公主李持盈一心求道修仙,见太华山灵气袭人,自是修仙的好地方,她便央玄宗在这里给她修了个道馆,以便修行。
玉真公主是玄宗唯一的妹妹,年少的时候又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玄宗身在高位,自是想为妹妹做些什么来弥补。只是她向来清心寡欲所求甚少。如今听到妹妹有所求,玄宗大为欣喜,花费了不少心思来为妹妹建道观。
回到岫云观之后,李溪晴便直接去了姑姑所在的初云阁,却见玉真公主眯着眼睛在蒲团上打坐,她只好等在一旁。
许久,李溪晴见姑姑慢慢睁开双目,知道她打坐结束了,便有些撒娇的搂着姑姑的脖子,“姑姑,并蒂莲花才刚开,晴儿本想再多看一会儿的,却被你叫了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玉真长公主转身抚摸侄女的头发,眼中有些不舍,“之前姑姑给你卜了一卦,卦上说你我二人终是缘浅,姑姑想着,怕是近几****我就要分别了。”
“分别,为什么呀,姑姑这里甚好,是修心养性的好居所呢,晴儿还想在姑姑这里多待些日子呢。难道是姑姑厌烦晴儿了,这才要撵晴儿离开?”
想到分离,李溪晴有些不舍。虽然她的心里装满了前世的怨恨,但她还是眷恋这个清净之所。在太华山的这两年,是她两世以来最为舒心的两年。
“你呀,你就别拿这些好听的哄姑姑了。”玉真长公主宠溺的点了点李溪晴的额头,之后目光有些深沉,“两年前,姑姑四处游行,在大明宫看到了你,发现你天生仙骨,只是戾气太重。”
“本想带你到太华山,净化你的戾气,引导你修行。只可惜,还是无济于事。既然如此,姑姑便也不拘着你,放你回去吧。过两天,你父皇便会派人前来接你。”
入道修仙?原来这是姑姑带自己来太华山的初衷。只是,现在的自己满腹怨气,又怎能静心修仙。只怕是辜负了姑姑的一番美意了。
“原来姑姑是这般的为晴儿着想,只可惜,晴儿福薄,怕是辜负了姑姑的一番心意。不过,若有机缘,晴儿还是回来太华山寻姑姑的,愿姑姑安好。”
玉真长公主掐指一算,眉眼中稍稍有了喜色,“你也并非没有仙缘,只是时候未到,是姑姑心急了。若是前方无路时,别忘了来太华山一聚。”
前路茫茫,谁又知会走向何方?李溪晴有些迷茫,但又怕姑姑担心,只得笑着说,“晴儿一定不忘姑姑教诲,若有迷津,定来太华山与姑姑一叙。”
“如此,也罢。”玉真公主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你且回去吧。”接着,便紧闭双目,开始打坐。
李溪晴见状,便径自回了她的竹喧馆。
看着竹喧馆熟悉的摆设,抚摸着这两年姑姑送的书,李溪晴不禁有些不舍。
前世,她的生命在此终结,今生,她又在此新生,这竹喧馆竟然见证了她的两世,这真是奇妙。
窗外龙吟细细,凤尾纤纤,带给她一种格外的清宁和安静,仿若无声地安慰,让她的灵魂得到极大的抚慰,她躁乱的心便也慢慢静了下来。
记得前世,大概也是这几天,父皇派人将她接回宫,由此,她的悲惨人生就此拉开序幕。如今,她将再度踏上回宫的道路,她却要重新谱写属于她的幸福人生。
前世负她的,她将十倍讨之,爱她的,她将百倍还之!
她相信,这盛世,必将是她的盛世,这大唐的欢歌,必将载满她的喜悦!
可是,想着要离开此地,李溪晴还是会有些失落,仿佛这里才应该是她的家一般。
果然如玉真长公主所料,第二天,一队人马便出现在岫云观,来人却是玄宗身边的第一红人,高力士。
这日晌午,李溪晴正在竹喧馆看书,却又见持盈姑姑打发之桃来唤她。李溪晴便放下书,跟着她去了初云阁。
初云阁内,高力士满面欢喜的与玉真谈着什么,只是玉真却有些冷淡,有一搭没有搭的回应着。
只是不知为什么,李溪晴就是不喜欢高力士。虽然只见了一眼,但是却有股说不出的厌恶,但是高力士是父皇身边的第一红人,若是得罪了他,怕是以后在宫里也不会好过。李溪晴想了想,便生生忍住了厌恶,含笑走入初云阁,屈身行了一礼,唤了声姑姑,又对高力士点了点头,便坐在玉真长公主下首。
见她来了,玉真长公主便不再开口,只是闭着眼慢慢品尝新春的雪水。
高力士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看着李溪晴,笑说“两年不见,太华公主愈发的漂亮了,竟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呢。”
“阿翁说笑了,溪晴哪有这么美。”李溪晴笑着回应,半响,又问道,“两年不见,父皇母妃还好么?”
“陛下自是龙体安康,娘娘的凤体也康健,只是甚是想念公主,盼着公主回宫呢。过半个月,便是咸宜公主的笈礼,咸宜公主也盼着和公主一叙呢。”
“两年不见,溪晴也甚是父皇母妃呢,恳请阿翁带溪晴向他们问好。”
“怎么,公主不愿回去?”高力士有些吃惊,急忙站起来,“公主,陛下和娘娘甚是想念您。您若不回宫,老奴怎么向陛下交差呀。公主,您就看在老奴年老奔波的份上,移驾回宫吧。”
“溪晴又何尝不想回去,只是如今溪晴道心未成,又不舍持盈姑姑一人在深山修行,想多留几日。待溪晴修得至宝,定然回宫拜见父皇母妃。”
“不可胡闹!”玉真长公主突然厉声制止,“你我二人缘分已尽,溪晴,你还是快快回宫,免得你父皇惦念。”
“姑姑,晴儿想通了,晴儿要随姑姑修仙,不想再入尘世一步。”李溪晴有些坚持,“姑姑说道心永恒,尘世间的情恨嗔痴不过是白驹过隙,短暂的很。晴儿愿意放下人世间的情恨嗔痴,换得长久的仙道。”
“你虽天生仙骨,但道心未成,深山清修实在不适合你。更何况,修仙不一定在深山,尘世自是处处有仙道,姑姑希望你下山历练一番。若有所成,便是你的造化了。”
“姑姑是厌烦晴儿了?非要撵晴儿不可?”想到姑姑竟然真的不愿自己留在太华山,李溪晴有些委屈,便嘤嘤哭了起来。
“你呀,平时修仙不积极,如今竟然又这般不肯离去,”玉真长公主有些无奈,“刚才姑姑为你卜了一卦,你的修行之所实在尘世,若你真喜欢此道,便去尘世修行吧。”说着,便拂袖而去。
“姑姑,姑姑!”李溪晴连忙拉住持盈姑姑的衣角,泪眼盈盈的说。“姑姑,你别走,晴儿回宫去还不行么?只是一想到要和姑姑分别,晴儿的心里便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
玉真长公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低声说道,“也罢,今晚子时,你再来此地吧,便送你几句话作为警戒吧。”又抬头看向高力士,问道:“明日出发,可迟否?”
“不迟,不迟,明日出发正是好时候,老奴这就去准备。”高力士满脸谄媚。
玉真长公主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艳阳,“那就劳烦高公公了,时辰到了,贫道要打坐了,亿柳,带高公公下去安歇吧。”说罢,便走进内室,开始打坐。
一个十来岁道姑打扮的女孩便上前来,笑道,“阿翁,请随我来。”便伸出手为高力士引路。
李溪晴和高力士便行礼告辞。
回到竹喧馆,李溪晴便吩咐之桃收拾行李,自己做在窗下的桌子上,盯着外面的密竹沉思,子时一叙,姑姑要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