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爱其实是一种朴素的动作
爱其实是一种深沉的遗忘
1、
所有对苏韦桐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一个小秘密，她快33岁，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那是因为她一直暗恋着一个人。他叫许穆枫。
从她14岁开始学着写诗起，她就暗恋他。只是那时候，许穆枫目空一起，根本不会发现有一个这样的女生。那时候的他，已经是盖南中学最出名的诗人。连苏韦桐的爸爸看过许穆枫的诗歌之后，都说，许穆枫很了不起。可方文俊一直认为是苏韦桐记错了，说当年苏爸爸说的那个了不起的学生是他方文俊，而不是许穆枫。为了证实方文俊的话，苏韦桐曾悄悄问过爸爸，“当年那个了不起的学生到底是许穆枫还是方文俊？”
苏爸爸看着苏韦桐，愣了一下，反问苏韦桐，“许穆枫是谁？”苏韦桐不再追问爸爸，那段时间她发现爸爸的记忆时好时坏，以前说过的话老是想不起来。
或许苏爸爸真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苏韦桐跟许穆枫认识以后，她问他，“认识我爸爸吗？盖南中学最优秀的历史老师——苏永盛。”许穆枫摇摇头，他说，在高中，他除了写诗，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许穆枫说的是真话，那时候的他，生活里除了诗歌，没有别的。尽管那时候的苏韦桐，已算学校作文写得很棒的人，也不入他的法眼。
可那时候，苏韦桐就是喜欢许穆枫，而且还学着他的样子，写那些唯美的现代诗。许穆枫一开始的诗歌受泰戈尔的影响很大，女生都喜欢读他的诗，细腻而不矫情。那时候的方文俊倒是跟苏韦桐走得很近，常常去她家，跟苏爸爸交流古典文学。夏末一眼就看出，方文俊是喜欢苏韦桐才去她家的。
苏韦桐就是在那个时候，对夏末说出她喜欢许穆枫的小秘密。夏末没有取笑她，还鼓励苏韦桐去向许穆枫表白。苏韦桐说，“我才不要告诉他。”直到现在，夏末都说苏韦桐在爱情面前是个胆小鬼。如果一开始她就把这种喜欢告诉许穆枫，或许今天，她对他就不会这么牵肠挂肚了。
苏韦桐承认，在爱情面前，她真的是个胆小鬼。哪怕是在今天，苏韦桐都没有勇气对许穆枫说出她心中的爱情。她曾经在黑夜中练习过无数次，“许穆枫，我喜欢你。”但一看见他本人，她就说不出那些话来。
今天是苏韦桐33岁生日。许穆枫曾经说过，如果苏韦桐在33岁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他就来娶她。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竟然忘记了，不仅没有遵守承诺娶苏韦桐，连个电话祝福都没有。
就在苏韦桐悲观地和老布书吧的小伙伴们分享生日蛋糕那一刻，大屏幕上播出一组青涩的照片。伴随着优美的音乐，每张照片都配了一段诗情画意的文字。
第一张是苏韦桐站在桐城大学校门的留影：还记得吗，亲爱的小女生，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这是你第一天踏进大学的校门。看你开心地笑，我也笑了。
第二张是苏韦桐正拿着一本大学语文在晨曦中阅读：在你每天晨读的地方，我默默地注视着你。希望你每天都开心快乐。
第三张是苏韦桐正在朗诵一首诗，背景是桐城大学第9届诗歌朗诵会：桐大最优秀的小说家，想起你正在朗诵谁的诗歌了吗？爱，其实是一种朴素的动作；爱，其实是一种深沉的遗忘……
第四张是苏韦桐在草坪上飞起来的样子，草坪上摆放着生日蛋糕：22岁生日，愿你越飞越高，像所有22岁的女生一样，希望你拥有最美的爱情和梦想。
第五张是苏韦桐站在两排金黄色的银杏树下，若有所思：忧伤吧，我的小姑娘。愿蝴蝶穿过光阴，照亮你美丽的容颜……
第六张是苏韦桐和一群男生的合影，就她一个女生站在中间，旁边有许穆枫、方文俊、王小胖，后面的墙壁上写着“带着梦想出发”：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位女神，而你，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第七张是一个修长的背影：每次跟你分别的时候，我都习惯回头来看看你走了多远。每次看到你越来越远的背影，我都告诉自己，其实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看着那些洋溢着青春印迹的照片，苏韦桐感动得流出了眼泪。其他人也被画面上那些优美的时光感动着……
夏末指着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张背影照片，问：“我好喜欢这张照片。韦桐，是谁给你拍的？”
苏韦桐一直看着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张背影照片，还没回过神来，麦小夕抢着说：“除了许穆枫，还会是谁呀。”
灯光打开，卫文艺的话把大家拉回到现实。
“当我们看完这组照片的时候，我想问问大家，你们想起了什么？”
一朋友说：“它使我想到了青春。”
另一朋友接着说：“最美的大学时光。”
又有人说：“桐城大学。”
有人说，“柴静。”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笑了。因为私下里，朋友们都说苏韦桐像柴静。
卫文艺调侃地：“对，我很赞成这位朋友的话，柴静。除了这位朋友，我还赞成第一位朋友的话，看到这些照片，使我们想起了久违的青春。让我想想，我有多久没有想起我的青春了。十年，十五年，或许更长，原谅我……”说到这里，卫文艺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即调整自己的状态。“不好意思，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改天，我愿意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青春。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把我们带回这段青春时光的嘉宾出场。”卫文艺说完，灯光暗淡下去。
苏韦桐一直以为这份礼物是许穆枫送来的。
大家都等待着那个从黑暗中走来的男主角……
灯光一亮，连苏韦桐都没有想到，这份特殊的礼物并不是最懂她的许穆枫送来的，而是那个一直喜欢她的学长方文俊送来的。
方文俊深情拥抱苏韦桐，苏韦桐被动地接受拥抱。在场的人都鼓掌。
麦小夕小声问夏末，“怎么不是许穆枫？”
夏末没说话，看着苏韦桐。
苏韦桐说不出内心的感受，但一直对着大家笑着。方文俊看着苏韦桐，也一直笑着。
麦小夕把蛋糕递给夏末，“你说，韦桐这会心里在想什么？”
“你觉得呢？”
“如果是我，我就什么都不想，吃蛋糕。”
夏末看向一旁的苏韦桐，她确实正在一口一口吃着蛋糕，而方文俊正满脸幸福地看着她吃。
送别的时刻，苏韦桐陪着方文俊走在大街上。
方文俊突然停下脚步，“没想到是我吧。”
苏韦桐也停下脚步，看着方文俊，没说话。
方文俊笑了一下，继续走路。
苏韦桐跟着走路。
“这么多年没见你，你还是那样。”
苏韦桐紧张地，“我哪样？”
“和从前一样。”
苏韦桐突然问了一句，“方文俊，你还在写小说吗？”
方文俊摇头，“很久都没写了。”
“这些年，你都在干嘛？”
“挣钱啊。”
苏韦桐看着方文俊，方文俊不自然地把眼睛移到别处。
“你的出现就像你当年消失一样，太突然了。”
“来之前，我想过给你打个电话。可中途又改变了主意，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些年，你还好吧？”
方文俊从包里摸出名片，递给苏韦桐。苏韦桐看着名片上的头衔：方文俊，唯美影视公司总经理。
是在那一刻，方文俊说出了他的请求，请苏韦桐写一部关于文艺青年的电视剧。苏韦桐摇摇头，“我才不写那种又长又啰嗦的东西。”
方文俊显得很诚恳，“你先不要回答我不写。等你想好了要写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苏韦桐严肃地看着方文俊，一字一句告诉他，“我不写。”
方文俊笑，转移话题，“苏韦桐，我给你唱首歌吧。”
“不要。”这个时候的她，只想静静地走路。
奇怪的是，在今天这种如此沮丧的心情下，她居然回想起学生时代见到许穆枫从她身边走过时，羞涩得脸红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那一幕，她还是如初恋般甜美。如果苏韦桐把她这种感觉说给夏末，她都可以想象她那张绝望无助的脸。
苏韦桐的心思被方文俊看穿，“韦桐，你还爱着许穆枫？”
听见方文俊说出这些文绉绉的话，苏韦桐有些心烦意乱。她加快脚步，希望他快快离去。可方文俊就是厚脸皮，不停地提醒她，“韦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送你回家的那个深秋的傍晚，也是这样落叶纷纷，也是这样漫步……”苏韦桐停下脚步，看了方文俊一眼，他只好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你回去吧，方文俊，我想一个人走走。”
“哦。”可方文俊并没有回家，还是继续跟着苏韦桐走。苏韦桐不再说什么，他也很安静，只听见两个人走路的脚步声。可恶的是，接下来的路途，苏韦桐还是受了方文俊刚才那句话的感染，回想起那个落叶纷纷的下午……
那天（是苏韦桐跨入大学的第四个周末，她在笔记本里做过日记，所以记得很清楚），夏末约她去听一场诗歌朗诵会。半路上，夏末被哥哥夏长安突然叫了回去，就剩下苏韦桐一个人去听朗诵会了。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朗诵会的地点，只好一个人溜达在校园里。就在苏韦桐漫无目的走路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同学，请问到花园茶坊怎么走？”
苏韦桐回头，发现问路的人正是许穆枫，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男生。她顿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其实我……也……在找……那个地方。”说完这句话，她急忙转过身去，感觉脸红到了脖子后面。
“是吗，这么说你也是去朗诵会的。”
苏韦桐机械地点点头。
“那我们结伴而行吧。”许穆枫说完大跨了一步，跟苏韦桐并肩而行。苏韦桐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许穆枫倒没看出她的状态，时不时问这问那。
“听说这个朗诵会每年都要举行一次……还邀请了很多优秀的诗人参加……”不管许穆枫说什么，苏韦桐都点头答“嗯。”
“你今天也要朗诵诗歌吗？”
苏韦桐刚回答了“嗯”，就后悔得不得了。还没等许穆枫反应过来，她着急地解释着，“我只是去听的。”
许穆枫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后来没有再说诗歌会的事。他一直在问路，最后，他俩到达花园茶坊的时候，诗歌会已经接近尾声了。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正是周生生在朗诵她那首著名的《春天，春天》。
“这样的清晨总会带来一些露水
这样的露水总能打发走一个时代。孩子们
我看见孩子们在丝绸的大地上奔跑，在跑向尽头
我站在一辆倒塌的旧车辐旁
我只想看见，但我已无可救药
我只好摇晃地加入
孩子们依然在跑，在跑向尽头
不是在拥有，而是在丢失。”
周生生朗诵完《春天》，台下响起热烈般的掌声，许穆枫对苏韦桐说了一句，“她的诗其实很臭。”许穆枫说话的时候，靠苏韦桐很近，使她既激动又紧张。那一刻，她感觉自己都停止了呼吸。幸好主持人说话了，“下面，我们有请许穆枫给我们朗诵他的《断篇》。”话音刚落，人们都朝着许穆枫和苏韦桐站立的方向看过来。许穆枫上台前对苏韦桐挥挥手，那感觉好像他们认识很多年似的。
从许穆枫上台的那一刻，苏韦桐就一直紧张着，好像是她在台上朗诵。
想起那条河流，荡气回肠，每年淹死一位英雄
想起不能代替城中出来的人，豪情万丈，在打谷场上，沐着月光，却没有立足之处
“有一半不能到达众神。”
而照路的星光指向何方?想起天空下跳舞的群山；想起奏曲饮奶的人在空中掘着坟墓
我们是否已经离开？
“假如我忏悔，谁能把我接受?”
“假如我失败，是否在重蹈你的覆辙?”想起我坦诚我热爱，却不知道缘由。
苏韦桐的一言一行被周生生看在眼里。台上的许穆枫继续朗诵着。
我不是天使，请把我放回大地吧
我将与人们一起劳动、生活、建设，不朽地
求求你。
想起你正在走下公共汽车，回到大地……
苏韦桐跟着许穆枫的口型背诵着那些熟悉的诗歌，直到被周围热烈的掌声惊醒，她才缓过神来。有人上台去拥抱许穆枫，而且是一个风骚的女人。苏韦桐看着这一幕，有一丝别扭，起身准备离去，周生生叫住了她，“你好！”苏韦桐看着她，显得很惊讶，她没想到周生生会主动来跟她说话。
“怎么，你不准备和我们庆祝一下吗？”
“我……”正在苏韦桐窘迫得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方文俊走过来，“韦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苏韦桐一下找到了救星，叫住方文俊，“方文俊，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世界上就允许你苏韦桐写诗，就不允许我方文俊来听诗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文俊拍着苏韦桐的肩膀，“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你还认真了。来，周生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师妹，桐城大学的希望之星——苏韦桐。”
“是吗，我怎么没见过？”许穆枫走过来看着苏韦桐。
苏韦桐一看见许穆枫，很不自然，抖了抖肩膀，方文俊会意地把手放下来。
方文俊：“你********写诗，哪有时间关注我们一年级的小师妹。”
周生生疑惑地问许穆枫，“怎么，你不认识她？”
许穆枫两手一摊，“现在不是认识了嘛。”
有人提议，“走，我们吃饭去。”
苏韦桐还没来得及拒绝，一伙人簇拥着她，浩浩荡荡穿过马路……走向街对面一家小酒馆。
那是苏韦桐第一次跟文学圈的人打交道。饭桌上，人们都在谈论诗歌，只有她没有开口。
因为聚会的女生只有苏韦桐和周生生，她就挨着周生生坐，苏韦桐的另一边坐着方文俊。许穆枫坐在中心位置，他谈起话题来滔滔不绝。她记得很清楚，那天许穆枫谈论的是博尔赫斯。“我太喜欢这个拉美老头儿了，他凝聚了所有的安祥与智慧……想起他老虎般花纹的梦境，我每次都会战栗。他的语言简直就是一把匕首，刺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心上……”
其他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王小胖：“说得太好了，虽然我不写东西，也没看过老博的文字，但听了许穆枫这席话，我都能想象出这个拉美老头那张写满智慧的脸。来，为我们的大师干杯。”说完，所有人都举杯，碰杯。
苏韦桐每次去看许穆枫，都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周生生。那时候，她真想早点离开。
周生生可能是感觉到苏韦桐的不自在，就问了她一些问题，“你近段时间写什么了？”
苏韦桐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在准备月考。”
苏韦桐很确定她说得很小声，但许穆枫居然听见了（他的座位其实离她很远），他大声对苏韦桐说，“苏同学，我没有听错吧，你在准备月考，难不成你还要成为桐城大学中文系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每科成绩都要AAA。”
有人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都这个时代了，谁还在乎考试呢。”
“小妹妹，高中是地狱，大学是天堂。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在天堂里享受快乐。让月考见鬼去吧。”
众人都在大笑，只有苏韦桐，显得很尴尬。倒是方文俊小声安慰她，“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其实月考也很重要。哥哥就支持你。”
苏韦桐机械地点点头。那顿饭，因为许穆枫的话，她吃得一点都不自在。倒是方文俊，一直很照顾苏韦桐，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给她添汤，弄得大家都看着他俩。周生生还悄悄在苏韦桐耳边说，“看来，方文俊很喜欢你哟。”
苏韦桐赶忙解释，“我们很早就认识，他是我爸爸的学生。”
“哦，这样啊。”听了周生生那语气，苏韦桐突然很后悔跟周生生解释她和方文俊的关系。
吃完饭，许穆枫建议大家去看望老布，其他人都一口答应了。苏韦桐急忙告诉方文俊，她要回寝室。方文俊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他告诉大家，他要送苏韦桐回学校就不去看望老布了。本来苏韦桐是想自己回去，但方文俊坚持送她，当着那么多的人，苏韦桐又不好意思拒绝。分手的时候，周生生还问了苏韦桐寝室房号，说有空去找她玩。许穆枫没说话，等苏韦桐和方文俊走后，他跟周生生一伙人去了老布那里。
回去的路上，苏韦桐问了一些周生生的情况，方文俊看出了她对周生生感兴趣，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说给了她。周生生是桐城大学的高材生，当年的文科状元。方文俊还说到了周生生的妈妈，也是搞文字的，现在在桐城出版社当编辑。
“这女人不仅诗写得好，在圈子里的人缘也很好。”
“她是许穆枫的女朋友吗？”其实，苏韦桐一开始就想问方文俊这个问题，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找了之前那些无聊的话题，周生生是哪里人，在哪个学校上高中，最后才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方文俊没反应过来，还反问苏韦桐，“你觉得她像许穆枫的女朋友吗？”
“我看他们挺好的。”
“许穆枫才不会爱上周生生这样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许穆枫爱着桐城大学的女神余乐乐。”
苏韦桐小声嘀咕着：“我怎么知道。”
“也是。你跟许穆枫都不熟悉，不知道他的事正常。”
苏韦桐想继续打听余乐乐的事，但方文俊一直在说他自己，她又不好打断他，只好听着。
“知道吗，韦桐，我爱上写作还得感谢你爸爸，是他鼓励我写下去。”
“我爸爸？”
“怎么，你爸爸没跟你谈起我？”
“谈你干什么。”
“不信，你回去问你爸爸，他说起我这个学生啊，绝对很骄傲。”
看着方文俊自信的样子，苏韦桐觉得很好笑。
“看，你笑起来跟你当初中生时候一样可爱。”
苏韦桐嘟着嘴，“听你这话，感觉我老得像个老太太似的。”
“唉哟，生气了。不过，你现在生气嘟嘴的样子可比初中生时候好看多了。”
“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我喜欢你，当然记得你所有的模样。”
苏韦桐一直认为方文俊说的是玩笑话，听了以后，很自然就把这句话丢在了脑后。倒是方文俊，一直记得这句话。甚至还在一篇小说里，写上了这句话。苏韦桐是在很多年后看到那篇小说后，才知道方文俊那天说的是心里话。
方文俊比苏韦桐高两个年级。方文俊在苏韦桐爸爸班上读高中的时候，苏韦桐还是一个中学生。那会儿，他确实喜欢被苏爸爸请到家里来吃饭，特别是他们家吃好的，苏韦桐发现每次都有他。那时候，苏韦桐不懂是怎么回事，大了，才明白爸爸的心思，但她没有告诉方文俊，她爸爸对他好，是因为他是秀山走出来的孩子（秀山是爸爸当知青的地方，爸爸对那里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除了秀山的地域情感，苏韦桐想爸爸喜欢方文俊，跟他乐观向上的精神也有关系。方文俊来自一个不太富裕的农村家庭，但他从不因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他写出的那些文字有一种向上的力量。爸爸经常对苏韦桐说：“你应该多和文俊交流一下写作。”
苏韦桐口头答应，但心里却想，“我才不要和方文俊交流，我心中有最好的交流对象。”她阅读着许穆枫的每一首诗歌，想象着跟他交流阅读后的感受。有时，她甚至还把跟许穆枫臆想中的交流写下来，拿给夏末分享。夏末每次看过那些文字，都说苏韦桐想象力太丰富了，感觉她和许穆枫像真的交流过。
方文俊突然停下了脚步，打断了苏韦桐的回忆。
“韦桐，如果那天送你回家的人不是我，而是许穆枫，你想过你们会怎么样？”
苏韦桐想了想，说，“也会像今天这样，慢慢走路，直到到达目的地。”
方文俊看着不远处的老布书吧，“知道我今天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才不关心你说什么。”
“苏韦桐，我喜欢你。”方文俊说完转身往回走，弄得苏韦桐不知所措，“方文俊，你疯了。”方文俊还是不理睬苏韦桐，脚步越来越快，嘴里还哼唱起一首久违的老歌——《光辉岁月》。
苏韦桐看着方文俊的背影，觉得他是故意在刺激她。她不甘示意，也故意大声对方文俊说，“方文俊，你的歌太难听了，还是回家对着卡拉OK多练习练习吧。”方文俊好像并不受她的影响，继续高歌着，而且感情更高亢……
苏韦桐觉得这个时候的方文俊是最可爱的，可爱得让你无法拒绝他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