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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两个人彻底松开,沉默地坐在凤冠上,石头是燃烧的颜色,是燃烧的温度。金色狸猫在那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灿烂的霞光和爱的光芒。

暮色四合,夜幕垂下,云彩淹没在黑暗中。日落之后寒冷袭来。

两个人与金色的狸猫在黑暗中沉默地静坐。

李练达说,这是地球毁灭时的爱情吗?我还从未爱过,这就是爱吗?

朗逸彤说,我想这就是柏拉图所说的伟大的爱。你是如此地圣洁,你是如此地纯洁,让我窒息。可是我又想将你整个地吞下去。我是如此地爱你。

黑暗将整个城市笼罩,城市在地震的恐慌中沉寂着,过了不一会儿,城市的灯光几乎同时点亮,城市成为一座迷茫的水晶之城,在水晶城内发生着数不清的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而今夜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被预定的毁灭的时刻,晚上八点到子夜时分,这个被告知的灾难时刻在蹂躏着人们的生命。而李练达和朗逸彤在远离人群和时间的控制中,成为这个城市的俯视者,他们在世界的最高峰上,瞭望城市,看城市在水晶里上演着恐慌的荒诞剧,他们将爱的印证放在这样一个恐慌的日子里。

他们就那样静坐着,落山风吹过来将夜幕吹凉,金色的狸猫弓起身跳到朗逸彤的身上,蜷成一个绒球,朗逸彤抱着金色的狸猫,金色的狸猫又爬上朗逸彤的肩上。和他们并肩俯视这个水晶一样迷茫的城市。朗逸彤说,咱们找一个山窝里支好帐篷,这样会暖和一些。李练达说,好的,咱们就到下边的山窝里吧!不要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如果真的发生地震,那样会很残酷的。到时候会不会山崩地裂呢?朗逸彤说,有这只上天派来的神猫在,一切都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有地震,她不会这么安静的。

朗逸彤抱着金色的狸猫,李练达跟在朗逸彤的身后,两个人走到山峰下平坦一点的地方,朗逸彤轻轻地将狸猫放在地上,金色的狸猫喵喵地转着圈叫着。朗逸彤打开手电,找了一个平坦地方,两个人在平坦处将帐篷支好。金色的狸猫像电光一样一下子钻进了帐篷里。朗逸彤和李练达分别钻进睡袋里,狸猫在他们的旁边依偎着团成一个圆圈。李练达说这只猫可挺神奇的,会不会挠咱们?朗逸彤说应该不会,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云彩从西边逐渐地侵蚀过来,整个天空都是乌压压的云层,但是云层并不是连片的,而是每一朵与每一朵之间都有着一些薄薄的空隙,像是连片的莲花,又像是鱼鳞,这样的云彩将这个夜晚控制了,这也是地震云吗?

李练达说,这样的夜晚不会下雨吧!

朗逸彤说,应该不会,但愿上苍保佑我们的城市,保佑世界上所有善良的人。

李练达说,相信我,这个世界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

布谷鸟在远处的松树林间一声接一声地啼鸣,此起彼伏,像是要撕碎这个弥漫着灾难的空间。空气弥漫着一种不知名的香味,难道这就是爱情的产生的奇妙芳香吗?李练达的心里反复地涌现着一些不连贯的词语,他在努力地用梦境一般的幻境将他们连缀起来。而这个小小的帐篷里埋葬的将是世界上最心有灵犀的两个人。他们在预知的世界末日里相守在一起。世界变得无限延展,从一个山峰到另一个山峰。而爱,绵延不断。

《爱是最轻的一种物质》

1

沙尘暴酝酿着一场阴谋

杜鹃啼血的瞬间月倒在血泊之中

生命脆若瓷器

你向生命的深谷投掷些什么

爱是最轻的一种物质

2

绝望相对于杜鹃啼血苍白

杜鹃啼血相对于爱情苍白

爱情相对于天荒地老苍白

3

紫月将你推置到悬崖的边缘

谁若是救你谁就会同你一样

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

4

飘落成为最美的飞翔状态

记录时间与存在的永恒

向上攀登的爱啊比月光更高

5

杜鹃在歌唱之际向你瞄准射击

被你感染的世界也因此被射杀

羽翼垂落

爱是最轻的一种物质

先于羽毛坠落更先于灵魂坠落

爱是最轻的一种物质,先于羽毛坠落更先于灵魂坠落。

这是什么样的的境界呢?李练达不知道,两个人都睁着眼望着天空,灾难在一分一秒地推进,他们都不说一句话,仿佛世界的沉默都聚集在这里,而狸猫像婴儿一样在轻轻地打鼾,李练达觉得这个空间很神奇。猫头鹰在暗夜里发出恐怖的笑声,将夜空扭曲变形。李练达说在我们老家都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夜猫子一笑就会死人的,很灵验的。朗逸彤说,人的生死不是夜猫子能决定的,再说,这样的山谷什么样的鸟儿都会有,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征兆的。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不踏实,咱们还是去山峰那儿看看城市吧!我们的城市,这样揪心的时刻。两个人钻出睡袋,跑向峰顶,金色的狸猫尾随而上,城市灯火通明,这个备受煎熬的城市,用灯光来抗拒恐慌抗拒死亡。朗逸彤抓住李练达的手,夜凉如水,朗逸彤的手温暖,传递着热和力量,世界都在这一握之中。朗逸彤说,我过两天就去北戴河,李倩他们在海边上遇到了一家北京到北戴河拍婚纱照的,就跟他们约好了也要拍一组实景的婚纱照,我过两天就走了,顺便还要在那儿躲避一阵子地震,你要好好地保重自己。李练达说,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朗逸彤说,走吧,去帐篷里吧!这里的山风太冷太硬了。

李练达说,太平盛世一切太平。我们的城市不会有事的。

两个人回到睡袋里,金色的狸猫也跟随着他们回到睡袋里。云层稀薄,偶尔有寒星闪现。朗逸彤说把帐篷关紧吧,咱们进入黑暗中,否则春天正是蛇出洞的时候,小心有白蛇青蛇钻进帐篷里,勾走你的魂魄。李练达说,我在踩高跷时扮演过送伞的许仙呢?所以不管青蛇白蛇我都不怕。大不了也演绎一把倩女幽魂。再说这里还有狸猫这个守护神呢?她会上演龙虎斗。朗逸彤将帐篷的拉锁锁好,他们真的就进入黑暗之中。世界的存在或毁灭都是另外的事情了,他们与世隔绝。

李练达在黑暗中,他想起了家,母亲和家人都安全吗?他瞪着眼睛,世界却是一片黑暗。朗逸彤在黑暗中有一个朦胧的影子。朗逸彤躺在那里也不说话。两个人都陷入更深的沉默里。朗逸彤的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爱吗?

李练达醒来时朗逸彤还没有醒,李练达摸摸自己的额头,这个世界还存在,金色的狸猫还像一个绒球那样蜷在那里,李练达将朗逸彤叫醒,朗逸彤睁开眼睛说,我们都还活着,我在梦里地震了,我跑着跑着就漂浮在空中,我抓不到任何可以依托的东西,而你也在前面漂浮着,人们都在空中漂浮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境呢?

李练达将帐篷的拉锁打开,立刻有弥漫的大雾飘进来,金色的狸猫醒来,弓起身,一下子就消失在迷雾里。李练达说,你的梦真准确,我们确实是在云海中。朗逸彤说,这只猫真是一个神奇的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两个人钻出帐篷,金色的狸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站在云海的浪涛之中,远远近近都是翻滚的云海,整个视野都是云海翻腾。丛林和灌木都被淹没在云雾中,白茫茫的云海翻滚。月牙儿在满天彩霞中,恰好有一朵红鲤鱼形状的云彩,悬浮在东方低垂的天空上,而在透着彩色的鱼鳞的透亮云彩中,月牙儿仿佛是鱼的眼睛。

朗逸彤说咱们赶紧跑到山峰上看我们的城市是否依然挺立。李练达和朗逸彤从云海里向山峰上跑,云海跟着他们上升,却见金色的狸猫站在凤冠上,他们两个也站在凤冠上,看到在烟雾朦胧中城市依然挺立,并没有地震毁坏的迹象。

朗逸彤说,我代表整个城市的人民感谢你一辈子!

李练达说,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景象,我们的城市依然坚强地存在。

回首望去,云海里红日跃出,将隐没在云海里的山峰和树林都镀上一层金色的亮边,那些金色的翻滚和流动使李练达有一种回到北戴河观日出的惊喜之中。那种澎湃的涛声像是又回荡在李练达的胸口。

朗逸彤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奇观,还没有任何记载记载过凤凰山的云海日出,如今它要进入我们的文字里,是不是万事万物都有知己呢?如果遇到别人这也就是一场恼人的大雾。

李练达说,这可能与心境有很大的关系。

金色的狸猫一跃跳进金色的浪潮里,这一回他真的是走了。金色浪潮随着金色的狸猫消失而不断退潮在山谷里,李练达和朗逸彤惊喜地发现他们竟然睡在一个开满鲜花的百合谷里,大片的金黄色的野百合在凝露怒放,在云海下面是金百合的海洋。李练达想起了睡梦中的香味,原来是百合酝酿的醇香。一群白天鹅排着人字形又出现在云海飘渺中。这是人间仙境。

李练达说,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人间奇观。

朗逸彤说,这是为我们呈现的人间奇观。

旭日升起,云海渐渐地收拢消散,仿佛退潮的海滩。林间到处都是水滴的垂落之声,像是一种纯粹的打击乐,空山鸟语,被唐朝诗人金昌绪写进古诗里的黄莺在山谷里互相唱和。两个人在这种纯净的天籁中收拾帐篷。

当他们回到下寺时,朗逸彤和李练达同时看见金雕停落在朗逸彤的吉普车棚顶上,看见朗逸彤他们走过来,它唰地展翅飞起来,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着向高空飞去,掠起一抹浓重的霞光。李练达心里涌上一种感激,金雕对朗逸彤的依赖还没有完全消失,它昨晚是不是在吉普车上等了一晚上呢?不得而知。两个人举头目送金雕驮着霞光上升,在霞光里李练达第一次听到《神雕侠侣》里所描绘的尖锐的叫声。

李练达想自己的前世会不会是一只飞翔的金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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