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视角】
我叫做祐希,没有姓,或者说不知道姓氏。
事实上,除了姓氏,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说出生地,也比如说年龄。
这并不是说我的身份很特殊,恰恰相反,它说明我的身份很卑贱,是很普通的人。
在我很小的时候,老家的村子因为大人物下发的神力结晶太少,在沙暴来临的时候没有布好结界保护好水源——虽然村子里的大家和庄稼都被保护住了,没怎么受影响,但在沙漠中的我们,如果没有保护好祭司团的人在三百年前开辟出来的地下水源,相当于是在变相自杀。
我依稀记得我曾经问过在我脑子里模样都已经模糊干净的死鬼父亲,水源没了为什么不重新找个,但他说从几十年前起,祭司团的大人物们就再也不会为贱民们开辟水源了。
再然后的事情,我记忆就很模糊了,似乎并没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我只知道,除了极少数年轻力壮的怪叔叔找到了其它村子加入进去,其他人都被拒之门外。
然后,死鬼父亲带着我加入了沙匪团,这是我对我幼年最后的记忆了。
再长大一些,刚刚懂事,可以称得上大孩子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年龄,死鬼父亲就因为强了沙匪团里一个小头目的女人被杀了——本来我也要被死鬼父亲连累死的,但比克大叔保住了我。
虽然年龄有些大,但比克大叔也是个小头目,保住我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作为活命的代价,我的后面被比克大叔开发了。
我并不恨比克大叔,要不是有他,我当时也不可能每天都吃上饱饭。
但我也来不及感谢比克大叔,被大叔开发一年后,沙匪团就和我现在在的沙匪团发生火拼,大叔以及杀死我死鬼父亲的那家伙都没有任何存在感地被干掉了。
于是,我再次回归每天吃不饱饭的日子,甚至因为年龄小,还经常被人欺负。
但我并不敢有怨言。曾经有那么一会,我心生怨忿之意,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一点也不公平,我要想个法子出人头地。
然而还不到半天功夫,几个被劫掠一空的倒霉家伙的血就彻底浇醒了我叛逆期不清醒的头脑。死亡是最大的公平,和死亡比起来,一切不公平都可以变得公平。
但我不想要公平了,我开始承认这世界是不公平的,我小心翼翼地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活下去。虽然仍然不时被人欺负,但凭着机灵,终归还是活了下来,从大当家、二当家一年前横空出世打服整个沙匪团的那一夜活了下来……
…………
本来我以为我的一生会一直这样,过着不公平却又日复一日平淡的日子,一天天地向死亡逐步靠近。
但人皇陛下跟我开了个玩笑,在百无聊赖跟往常一样的今天上午,我突然在空中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没谁知道我为什么会抬头看天,包括我自己,但我知道我确实看见了。
一道火线自天际划下,却又在坠落过程中淡去光影,无声无息地降落人间。
虽然火线的动静并不大,在空中闪烁光影的时间并不长,我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但我仍下意识问道:“这是嘛玩意?”
本来没指望能有人回答,却意外听到自家大当家甚是几分笃定的声音:“应该是个宝贝。”
“看它动静这么小,应该不是什么好宝贝吧。”没想到大当家能接自己的话,我莫名有些兴奋,喜滋滋地接了一句。
然后啪的一声,大当家随手丢了块石子在我脑门上,我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笨蛋,好宝贝哪还轮得着咱们!”大当家眯了眯眼睛,扬起手中铁刀嚷嚷道,“看轨迹,落点似乎就是咱们附近,肯定是人皇陛下对我们的赏赐无误,弟兄们还不快去给老子找出来!”
我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便随着自个小队的小头目往外跑。等脑门不痛回过神时,我们小队和其他小队已经散开了有一段距离了,随着时间推移,相互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也看不见其他小队的人了。
我突然有些激动,不管那火线是不是好宝贝,有多宝贝,都是我这一生都无缘拥有的东西。我开始幻想,假如是我第一个发现宝贝,我要不要自己私吞了不上缴。最好那宝贝还能让我觉醒天赋,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者,那样就算大当家发现,也拿我没辙了……
正胡思乱想着,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大片区域黄沙飞扬,悬而不落,忽起忽降,让那一片地儿都昏昏蒙蒙的看不清楚。
“格老子的,今儿个又没起风,咋这么多沙子。”小头目沙鲁大哥呸了一口口水,愤愤说道。
而随着沙鲁大哥口水吐到地上,我猛地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些沙子是被砸起来的!宝贝就在里面。”
我的声音突然弱下去了,因为当我真的可能第一个发现宝贝时,我绝望地想起我根本不可能把它私吞,只能交给大当家。
心里唉声叹气着,却冷不防沙鲁大哥高兴地猛拍了我脑勺一下,差点没把我拍倒在地上。
“哈哈,没错,是宝贝、宝贝。哈哈,哥们几个今儿发达了,还不赶快!”
沙鲁大哥说着,大笑着开始往前冲,我也只有苦笑着跟在后面。
然而没想到的是,刚冲进沙团,就迎面碰见一个奇怪的家伙。
他身高很高,却意外的有些清瘦,穿着奇怪的布衣不说,竟然还是一个无信者,真是稀奇。我都快怀疑他是异族人了,虽然也是黑发黑眼,但他皮肤实在是太白了,跟我们金麦色的皮肤一点也不相像。
不过他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死死盯着他随意别在腰间的一把宝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居然有人摘桃子,提前把宝贝抢了!
心中有个声音在愤怒地叫着,我已经准备好和大家一起冲上去砍了这个人,把他碎尸万段了。然而,就在我愤怒咬牙的时候,一道银光从他手上乍然宣泄而出,轻松将沙鲁大哥的头颅斩飞空中。
我浑身一震,血液凝固了一瞬,但立马开始更急促地流动——他没有斗气,竟然能只靠宝剑锋利斩断人头!
我大吼着和汤姆他们三个一起扑向这个奇怪无信者,我甚至已经看见他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却被我们一刀一刀割肉的场景了。
但很快,溅在脸上的血液告诉我,被砍得血肉模糊的是沙鲁大哥的尸体,不是无信者。
而且在被他莫名其妙地就绊倒在地后,我更是绝望地发现,他不是不会斗气,只是不屑使用斗气而已——他一身武技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练过的,说他不会斗气我第一个不信!
看着汤姆他们被男子接二连三地干掉,我心中已经被恐惧彻底塞满,本能地开始磕头。
我已经以为自己死定了,但随着磕头,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我壮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无信者正挂着奇怪的笑容看着我笑?
他不杀我?当我意识到这点时,瞬间欣喜若狂——我开始疯狂转动脑子,一边继续磕头,一边想他为什么不杀我。
突然,我想起来了!他把宝剑掷出去攻击汤姆大哥了!
他没有用战技,而是把武器丢了出去!
我瞬间醒悟这个无信者虽然身手了得,但肯定受了重伤,无力使用斗气,全仗着宝剑锋利而已。现在他把宝剑掷了出去,拿把木刀只是装样子吓唬我,没错,只是吓唬我。
而且看他肤色,这么白,肯定是城里的公子哥。没错,肯定是公子哥!这种公子哥最喜欢看些骑士小说,自以为是不说,还爱到处收小弟抢美女抢宝物。
他现在走近我,说不定就是现在受了伤,孤身一人打算收我做小弟,让我照顾他伤势——这是我的机会啊!
我猛地前扑,将拼了命才练出来的一点气劲全部灌注双手狠狠抓向无信者——沙鲁大哥他们全部死了,我完全可以把宝剑私吞下来!
我这样想着,满心欢喜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极速扩大的锋利刀尖。
蓦然间,满脑子的幻想全部烟消云散,我只来得及升起一个念头:这个世界,终于公平了……
“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