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亮昏晕,星光依稀,仿若整个大地都为之沉睡了,唯有那点点萤火,如流光飞舞,将朦胧的夜装点得格外的温馨,可阵阵袭来的飕飕凉风,却无情的掠夺着身体仅有的余温,细微的呻吟声,在树影密林间,隐没在风过而沙沙作响的树叶中。
刺骨的痛令满是血污的人儿悠悠转醒,澄清明亮的瞳眸望着那暗沉的密林,此刻除了那点点萤火与昏暗的月光,再难觅得光亮。
尝试着扭动手臂,可身下那微微温热的柔软触感,脑中恍然出现坠崖的一幕。
是他救了她,就在即将触底的瞬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她的身下,承受了全部坠落时的伤害,幸运的是在坠落的途中他们砸上了一棵树,减缓了些许的冲击力,才保全他们的性命。
休憩片刻,强忍着疼痛支撑起身躯,触地时手心中的湿润令她一怔,借由那微微的光亮,与鼻尖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告知着她,她触摸到是血液。
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体表没有过大的伤口,这血不是她流的,那就只有至今还未醒来的濮阳尉祯的了。
本是雪白的郡王长袍,已被那血的殷红所渲染,宁韵寒不敢擅自移动他,小手试探着他的鼻息,尚有。
按以往的经验,在不挪动他的情况下,细细的检查着他的身体,虽看不清,但他的每一处伤都是触目惊心的,可想而知为了保护她,他承受了多大的伤害。
然,回想起来却让宁韵寒甚觉莫名,不知他是事出何因,能为她这么个今日才认识的陌生的人,如此的舍命相救。
一通简单的检查下来,可知他右腿的大腿骨骨折,遍体大小伤口无数,为脑后的创伤为最重,地上的一滩血水即从那伤口中流出,当务之急就是先为他止血。
将身上价值连城的雪纺玲珑裙,撕扯成长条,轻轻为他包扎伤口,艰难的在密林中寻得几根树枝,由于她也是体力透支了,无力为他错位的腿骨复位,只能暂时固定,不让其再度错位。
完毕后,她已是香汗淋漓,瘫坐在濮阳尉祯的身边,疲惫虚弱的她恍恍惚惚进入了梦乡,通灵的白玉在他们的身旁盘旋的身体,尽责的守护着他们。
清晨的树林,万物寂籁,黑夜正欲隐去,白雾皑皑,缭绕在树影密林之中,空气丝丝清冷,令娇小的人儿不禁蜷缩着身躯,挽留着逐渐被掠夺而去的体温。
恍惚中如似万年冰封的幽魂被一缕缕温暖所包围,暖意在慢慢地融化冰封,循着那温暖紧紧的靠过去,在温暖源头安逸的再次沉沉睡去。
望着直往怀里钻的人儿,濮阳尉祯无奈的轻笑,醒来时的痛楚几乎令他晕厥,可触摸到自己身上的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时,才惊觉人儿就在身旁。望着她被清晨冰冷空气搅扰得无法安睡,不加思索的就将她轻揽在身边,可人儿却自己觅得了舒适之处,再次入梦。
此时虽被尘土与血污所沾染的容颜,有几分狼狈与邋遢,可睡颜是那样的恬静,特别是如梦见了美好而露出的甜甜笑容,是那么的令人心生向往。
如此一位临危不惧,生死攸关之时依然淡然的奇女子,着实令他惊异,更是有一份期盼,期盼能看清在她醒来时,那份淡然冷漠下的那颗玲珑心。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她那双如一泓雪水的瞳眸,倏然对上他外溢柔情的迥然凤眼,“醒了。”
适才恬静如梦幻不复,冷漠若刺骨寒风瞬间蔓延上她的小脸,妖魅的眼眸冷冽的凝望着濮阳尉祯。
似晨风般的清淡,起身站起,怀中顿失她的清新与温暖,一阵惆怅涌上,啃噬着已是年久不曾悸动过的心。
“你最好不别乱动,你的右腿骨已折,体表的伤我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至于有没内伤就不得而知了,你先睡会,尽快恢复体力。”
言罢,人儿漠然的扭头离开,白衣虽已满是的尘泥,却难掩她若冰雪般的气质,冷如冰,洁若雪。
望着逐渐走远的倩影,濮阳尉祯多想上前去挽留下她,然,他又迷茫了,他为何要留下她?留下她来又要作甚?
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年轻气盛的轻狂少年了,已过而立的他为何还有这样的冲动?且他已有妻女,虽相敬如宾,但却能和睦处之,这么多年来,妻子也尽职尽责的相夫教女。本该不再有奢望的心,静如死水的心,却因她的漠然转身而再次起了涟漪与欲动。
心中的迷茫染上他的俊朗的容颜,目光随着那小小的身影完全隐入略显暗沉的密林中,再难觅其芳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