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伶苑中的安静与清幽,使之与城中的锣鼓喧天,丝竹不绝的热闹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天是夏侯龙舜迎娶第二十九房侍妾的日子,听若蓉说新娘是旻国第一飞将军冯昇的小女儿冯淑,旻国有名的才女兼美女,这样的一个女人却甘愿做夏侯龙舜的小妾,可想而知,这夏侯龙舜和那所谓的第一飞将军暗中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不过这些与她宁韵寒都无关,如今最为重要的是好好的充实自己。
静静的,细细的翻过每一页书,不懂的皆画出来,待到堂上请教先生,她自认没有过人的天赋,且平庸得很,唯有勤能补拙。
“大小姐,筵席要开始了,大小姐该准备下了。”春雨在她身后,轻声提醒道。
城主要她们监视这位大小姐的原因,她们甚是不明的,这些天来她们本以为她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可一切又都大大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这位大小姐每天除了和若蓉小姐一起上学堂,下午到后山去爬山外,其余时间都呆在顾伶苑中,不是看书习书法,就是抚琴,生活非常有规律,心性也极为沉稳安静,不似同她一般年纪的孩童,就连若蓉小姐这般斯文喜静的人,都不及她一半安分。
宁韵寒依然埋首在书中,声音淡淡道,“给我将头发全部高束起来,衣服就穿昨天管家新送来的衣物即可。”
“可……,这……大小姐,那些都是男装呀。”春雨有些许为难道,她们本以为那些男装是为了爬山方便,宁韵寒才叫管家找人做,可没想到在今日城主大喜的日子,这位大小姐却要穿男装。
抬起眼眸,“那又如何?”宁韵寒不解望着她们。
“大小姐,”夏日解释道,“今日是城主大喜的日子,您那般穿着,在礼节上恐有不妥吧。”
宁韵寒继续看着书页,“放心吧,他不是迂腐之人。”任由着冬雪为她梳理着秀发。
“能被女儿这般赞赏,是为父的荣幸。”淡如水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们中间。
小小柳眉一皱,竟然没能察觉到他的到来,难道近来安逸舒适的环境,让她的警觉性下降了?
头都没回,轻而淡道,“新郎官怎么跑我这荒僻的院子来了?”
轻撩她头上高束的马尾,“今天可没来给为父请安。”
宁韵寒白了他一眼,这人有病呀,她隔三差五去观摩他行房,他到像是上了瘾一般,不去看他,反而不得劲了?真是变态。
不过托他的福,他那堆侍妾她在两天内全部认得了,而他那些侍妾如今见她宁韵寒,更像见鬼了一般,何故?就像那媛夫人已经三天下不了床了。只要她一出现,夏侯龙舜就如野兽般狂野,完全不顾她们的感受,那火辣辣撕裂般的痛楚,令她们心有余悸。
她依然淡淡的回道,“等你今夜洞房时,我再去。”
一抹笑意染上他的薄唇边,一身大红的长袍,令他那冷峻几近如附白霜的俊彦上,平添了些许暖意,一丝不苟的发髻上,红丝带紧束,几缕如墨的长发垂在前胸,红与黑永远是那样的班配,也将他的妖冶邪魅的凸显无遗,尤为蛊惑人心。
白色的小男装长袍,将宁韵寒日渐红润的小脸,映衬得愈发粉嫩,清冷通透的大眼睛,在那长而翘的眼睫下,闪烁如寒星,但眼中隐约可见与他相似的邪魅与冰冷。
此刻一身男装的宁韵寒,在那铜镜倒影中一大一小的两人,如同那放大与缩小版。
四婢都看傻了,他们两人不但在外貌上相像,连那冰冷的气质都如出一辙,四人同声道,“好像呀。”
宁韵寒一挑柳眉,望了夏侯龙舜一眼,点点头,“走吧,父亲大人。”
夏侯龙舜一手便托起她,抱在怀中,他独有的清冷气息与她的气息混淆在一起,“女儿,你给我太多的意外了,很是期待你今晚的表现。”
小手环上他后颈,长长眼睫半掩着瞳眸,“你又想干嘛?”
那冰眸中的深邃,令人难以猜测他心中所想,“等会你就知道了。”
当一大一小,一红一白,两道人影走进穹澜殿时,内已经座无虚席了,宾客见到夏侯龙舜的到来皆起身行礼,他只是向众人点点头,牵着宁韵寒的小手走向那主位。而众人皆愕然的望着夏侯龙舜身边的小男孩,那孩子与他甚是相似,约莫十岁左右,看样子这夏侯龙舜很是重视这孩子,难道是未来的城主不成?宾客都纷纷猜测。
唯有城中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大小姐,不过,夏侯龙舜牵着她一同进来,可见这大小姐更是得城主的喜爱了。
宁韵寒与夏侯龙舜走上那主位,管家刘璜立即在主位旁为宁韵寒加了张椅子,本来将宁韵寒的席位安排在主位下的左首位的,因今日是城主与新夫人大喜的日子,故而才没将宁韵寒的席位按排在城主的身边,可如今城主将他们的大小姐带上主位,只能临时加位了,如此以来,主席位上就坐了三人了。
“新娘子来咯。”喜娘的一声欢呼,这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今天的另一主角。
从殿外缓缓走进一同样身着大红衣裳的女子,只见她五官小巧精致,身后长长的拖地长裙,将她衬托得亭亭玉立,双魇欲羞,眉目含情的望着夏侯龙舜。
宁韵寒无奈的摇摇头轻叹道,“又一个深陷魔爪,而不自知的蠢女人。”
“魔爪?”夏侯龙舜低头阴骘的望向她,“女儿,你在说为父吗?”
直接无视于他,自斟自饮,浅尝佳酿,“快去迎你的新娘吧,父亲大人。”
夏侯龙舜冷冷的一哼,也不起身,拿起桌上的红绸,往下一掷正好落在那女子的手上。
没想到他会如此迎接于她,冯淑微微一怔,听闻见边上不少的低笑声,甚是尴尬,不知该是进还是退,终在喜娘的牵引下,沿着那红绸慢慢的走向夏侯龙舜。
一整夜,冯淑都似柔情万千,含情脉脉望着她的夫君一举一动,眼中的痴迷溢于其表,可在宁韵寒看来是又一个被夏侯龙舜外表所迷惑的女人。
又是一阵轻叹,才一低头,发现碗中的刚才吃了一半的丸子又不见了,“父亲大人,老和女儿抢食,有意思嘛?”
“女儿?”那蠢女人这才看清夏侯龙舜身边的宁韵寒,本以为夏侯龙舜的所有侍妾与儿女都坐在殿下的席位了,没想到还有一女儿能坐在他身边,可见这女儿准是比他人更得夏侯龙舜的疼爱,跟她打好关系对今后定有大用,于是轻柔的对夏侯龙舜道,“夫君,她是那位姐姐的孩子,长得与夫君一模一样,甚是俊俏得很。”
宁韵寒充耳不闻,这笨女人在拍她马屁又怎会不知呢,无视于她继续低头品酒。
夏侯龙舜是如此,没想到连他的孩子也是如此脾气,均给她难堪,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呀。在家中本是集千般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才第一天嫁过来,就受这等气,她冯淑也是有脾气的人,如若不是此时不便发作,她早就想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宁韵寒了。
而夏侯龙舜将宁韵寒拎到腿上坐着,他就是不让她做那旁观者,似笑非笑,在她耳边吐气道,“答人话。”
“父亲大人,她问的可是你,又不是我。”宁韵寒懒懒淡淡道。
“没事,孩子还小不懂事,夫君别怪她,”冯淑立马装作十分贤淑的为宁韵寒解围,且又温柔的对她道,“以后我与你母亲姐妹相称,故而你就叫我淑姨娘吧。”
宁韵寒小手环抱于胸,“我没娘。”
“啊,”先是一阵错愕,后如恍然大悟般,“都是姨娘的错,不知道你娘已经不在了,提起你伤心事了。”冯淑赶紧装出甚是怜悯于她的表情。
这女人戏做得也太假了吧,不想与她继续废话下去,宁韵寒沉声冷冷道,“我不伤心,因为她是被我杀的。”
冯淑顿时目瞪口呆,许久后,煞白的脸上牵强的笑不及眼,戚戚然向夏侯龙舜问道,“这孩子在说笑吧。”
“她说的是真的。”夏侯龙舜声冷如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