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果果回到古堡卧室,决定今晚不上十里香餐馆,而是自己做几个菜,烧一大碗汤,并估计她收厨之后,石峰也该回来了。精炒细做之后,饭厅里圆形桌面上各式菜肴摆了个艺术性的形状,连林果果自己都乐不可支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走到古堡卧室旁的一间小超市买了一瓶贵人香葡萄酒返回,一去一返,林果果在街上有重点地注意一下走过身边的年轻男人,她希望就在石峰每天都必须经过的路上与他欣然相逢。林果果有点悻悻然地回到卧室,在饭桌旁一张椅子上不知呆坐了多久,当她站起来打开室内的电灯时,发现窗外夜幕已徐徐落下,街上华灯盏盏绽放。她靠着窗口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不远处灯红酒绿的街道,还有眼前碧水荡漾的池塘、高大蓊郁的古树、低矮却有序的楼宇等曼妙夜景。下午公安局应该没啥子事啊?可一贯回家最积极,总是抢在她前头的石峰怎么到现在还不归来呢?林果果这才又一次稀里糊涂地大惑,她返回房间去取手机,刚要按下石峰手机的号码,猛听的钥匙伸进锁孔里咔嚓的声响,这才把手机丢在床上,扑了上去。林果果和刚走进房门的石峰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也许是鼻子很灵活的林果果惊愕地抬起头来,“你身上,甚至是皮肤上有一种什么味道?”石峰笑道,“那是一种很正常的味道。我饿了,我去冲洗一下,然后边吃饭边讲个故事给你听。”石峰已经见到饭桌上那几道摆成艺术形状的菜肴了,他故作惊喜地说,“今天劳夫人大驾,还亲手下厨做出几道我最爱的菜肴。”林果果自己都觉得有点遗憾,“在桌面上摆放久了,我还得去热上一遍。”于是林果果和石峰去各忙各的,卧室里最富有生命活力,最充满爱情气息的又一个夜晚,又开始了她蓬勃的青春力量和飘逸的浪漫风采。
林果果和石峰两人几乎没有什么间隔地坐在一起吃着各色菜肴、喝着葡萄酒时,石峰才让林果果一双眼睛一忽儿有点儿惊慌恐惧,一忽儿有点巾帼豪气,一忽儿有点欣喜若狂,因为他把下午他孤身一人先制服王横,然后由王横带路找到崔亮,并与崔亮进行所谓的决斗整个过程一个细节不漏地说了一遍,石峰觉得女性比男性更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情节更具体更生动的故事,所以,他在不游离现实的基础上,尽可能追求下午整个事件来龙去脉的完整性。尤其是崔亮是因为狂爱着林果果而变成了魔头,放出来之后,一直在找机会追求他心中那种狂野的爱,怪诞的爱,因此,当他得知林果果即将与石峰结婚之后,更是准备孤注一掷,决意无恶不作,在林果果与石峰举办婚礼之前,再次下手除掉石峰,已使林果果仍然归他一人所有,真是痴心妄想!与之相反,石峰则是为了保护好他和林果果最贵重,最纯净,最圣洁的爱,而挺身而出并轻而易举地制服了魔头崔亮……林果果的心里感到无比憎恨——憎恨那个为追求她什么毒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的崔亮,无比憎恨之中也有些担心后怕,因为崔亮被释放出来后,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自己在明处,他在暗处,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手上咩咩惨叫的羔羊可能连自己都一无所知呢。而林果果心中无比自豪无比幸福的是身边有着一个她的生命,她的青春的雄伟俊逸的夫君石峰,有这样的一位夫君不仅使她拥有青春时期最魅力最灿烂的爱情,同时,他还是她的爱情保镖,不,爱情保护神,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林果果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魔头崔亮果真没了气息啦?”石峰笑道,“我走了回去,蹲下身来观察了一下崔亮,就发觉他绝对死不了,那只是我们通常说的比昏迷不醒更严重一些罢了。只要送医救治就没事了。”林果果仍是咬牙切齿的,石峰觉得林果果咬牙切齿的摸样也是十分可爱的。林果果从牙齿之间蹦出一句话,“那种作恶多端的魔头死了倒好。”石峰有些调笑的意味,“他如果就这样死了,我自己倒还说不大清楚呢。”似乎林果果也敏感到什么,于是沉默不语。石峰接着说,“这要继续监控崔亮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什么犯罪证据落在我的手上,最终擒拿他那就稳妥了,堪称稳操胜券!”林果果有些不解地问道,“崔亮会如他所说,和你决斗输了,就离开亘城到一个什么鬼地方去遁迹于世吗?”石峰反问道,“他这鬼话,你相信吗?”林果果态度十分坚决地说,“他是不会离开亘城的。他仍然抱着他头脑中的那个林果果在亘城幽灵一样的游荡者,徘徊着,即使我俩结婚了,他也不会放弃原来的血腥计划,仍然在伺机寻找实施罪行的勾当。”石峰很开心地说,“这话让你说对了。我得补上一句,即崔亮的这个所谓的血腥计划是不可能得逞的。只是时间早与晚而已,我会勇猛出手生擒其归案伏法的。”林果果当然是相信石峰了,她当然是百分之一百万分之一万地相信了,若不是在津津有味地吃晚饭,而是平时处在一起温柔甜蜜,或闲适恬静的时光,她是会扑上前去仰着红唇赏给石峰一个最能表达此时万分激动的心情的无比热烈、无比响亮的香吻的。
晚上,林果果和石峰在床上比往常更加柔情更加缠绵燃烧着一场美丽而绚烂的爱火,两人都在获得极大的满足之后而平静下来。关于元旦晚上在进宝大酒家举办盛大婚礼的大事,早在半月前,林果果就和石化总厂她的同事加好友的参谋们商定好了,其中石化总厂团委书记陈美玉确定为林果果的伴娘,这个也是热情大方生动活泼的团委书记,为林果果出了不少现代社会极为新潮的金点子,大都被同样抱有这种想法的观念的林果果欣然接受,并夸奖她想得够周到细致的。林果果就把婚礼这件大事的具体工作交代陈美玉组织一帮人紧锣密鼓地去操办了。有次,陈美玉在向林果果汇报婚礼程序一些具体入微的细节后,突然颇有兴致地问道,“石峰的伴郎是哪一位潇洒风流的男士?”林果果取笑她,“你也关心起伴郎来了,怕是虽不相识,但心里有意吧。也许在婚礼上一接触,你和他还真的有缘有分呢。”陈美玉脸上羞红燥热,口气却很强硬,“我哪里有丁点儿那个意思?因为关心新郎官嘛,怎能不关注一下与他如影相随的伴郎呢。”林果果这才如实地告诉她,“石峰的伴郎也是公安局的警员,叫做丁俊,听说那可是一个俊逸出众的男子喔。”林果果煞是开心地拿陈美玉戏谑调侃一下。
事后,林果果还是没忘了每逢大事务必请示老爸的习惯,她和老爸虽然处于两种不同的时代,但这对两代人之间心灵却有一种在现代社会已不多见的默契,这和胖子林虽然固守传统思想、传统文化,但他对现代社会仿若盛大节日燃放烟火满天满地皆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光彩炫目的色彩,也就是突破源远流长数千年的传统思想观念,展示改革开放后现代社会呈现的新思潮、新观点,属于先锋、前卫的多种立体平台,多种时尚元素,多种独特景象还是给予肯定和认可的。他曾对林果果说过,其实你们年轻人现代的生活方式、追求的超前理想,从其本质上而言,还是带着传统的影子的。当时林果果听了觉得有些不明就里,但过后仔细一想,老爸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无论我们多么超前,怎能没有传统的影子呢?如此父女俩想法一致,自然也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了。林果果百忙之中挤出时间驾车来到老爸家。胖子林弥勒佛般听着林果果述说婚礼中的布置、设计和安排,包括新郎、新娘站在舞台上微笑地面对所有到场的宾客,主持人和新郎、新娘不忌讳话题地随意调侃,新郎新娘各自爱的表白,新娘老爸老妈在台上的即兴发言,以及石化总厂文艺表演队不少节目的精彩演出等等。胖子林兴趣盎然地听完之后,自己先鼓掌表示热烈支持,但对老爸老妈上台发言一事提出不妥,他心中有理地说,“石峰在南门市的老爸老妈没来,我和你妈上去了,这像什么话?”并提出将这一条免了。林果果好一阵子哄着老爸,“这事老爸你不用瞎操心了。主持人会在台上事先说明居住在南门市石峰的老爸老妈因为旅途遥远,加上年纪大,不宜乘坐飞机,故而不能前来参加儿子的婚礼,并表示万分遗憾。石峰的老爸老妈让我在这里转达他们的心愿,祝福前来参加他儿子和媳妇的婚礼的所有宾客一生鸿运、财源广进!”胖子林指着林果果的鼻子说,“是你叫主持人这么说的?好在南门市离这儿犹如远在天边,要不然石峰的老爸老妈听了不气死才怪。你这个人怎么不实事求是?”林果果调皮地说,“我又不是老妈。”瘦子叶在旁听了,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像我这样咋啦,不好么?”林果果见老妈生气了,顾不上和老爸争执,赶紧在老妈面前说上几句赞美、恭维、敬爱的话,这次林果果不曾料到,因为过了好久,老妈的蹙眉还没有舒展。原来,瘦子叶是小女儿因为南门市石峰的老爸老妈不来参加婚礼,小女儿想的那些推脱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此背着人家说假话,把她一生做老实人,说老实话的做人原则联系起来,不是贬她损她么?瘦子叶疼爱小女儿,但小女儿碰上什么难题,在她看来,有时会甩歪使坏的就让她看不怎么顺眼。胖子林见老伴如此这般摸样,当然知道这是小女儿说的那句有背天理良心的话儿,伤了她的心,但他也知道小女儿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只是为了说服他而已,并无任何不良用心。于是就劝老伴别把小女儿的话当真,自己过不去别人也跟着过不去。婚礼上两个老权威是否上台的大事未谈妥,倒是纠结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瘦子叶这才回过神来,说了林果果一句,“你这个鬼灵精!”在接着和小女儿林果果的议事中,胖子林突然缄默了一会儿,老人家表面上静如止水,其实心里感慨万分,小女儿和石峰的婚礼就像一列快车一样闪电般地驶进了车站,当老爸老妈的也只能顺其自然地赞同和支持为好。不管是与非、对与错,还是由后人来评说吧。胖子林这么一想,就和瘦子叶耳语了几句,然后才公开表态,果果所说的婚礼上的一应事情皆按照计划去做,还有她和老伴瘦子叶准备在婚礼上登台亮相。林果果这才欢天喜地地在客厅里一边婉转唱歌一边柔美舞蹈地献给老爸老妈一个可不是业余水平,而是蛮有专业水平的歌舞节目。胖子林很久没看到小女儿如此精彩的演艺了,他一时间恍然大悟,“你原来是石化总厂团委书记,还是石化总厂文艺演出队队长!”林蓉蓉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她该是被林果果的甜美歌声优美舞姿诱惑出来的吧。当林果果一曲一舞了之后,是想和蓉蓉打声招呼的,但蓉蓉却别过脸去,这使林果果暗地感叹,今天在老爸老妈婚礼程序过了关,本是一件很完美,因而很开心的事,却因为最后蓉蓉神神鬼鬼的出现,而构成了一个不完美的结局。
此时,月色皎洁之下的古堡卧室,林果果就莫名其妙地为那个不完美的结局而有些幽怨。石峰对她说,“时间不算早了,早点休息吧。”这才发现林果果的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阴的,就诧异地问她,“你怎么啦?”林果果把那个不完美的结局说了一遍。石峰似乎深有同感,“林蓉蓉如此那般,我们怎么作急也是于事无补的。”石峰劝她别想多了,林果果哈哈一笑,“我已经把不完美的结局这件事忘掉啦。”接着又说,“我得跟老爸通个电话。”石峰不无担心地说,“老人家上床睡觉了吧,你这不是存心打扰。”林果果手上抓着手机,鼻子逼近了石峰的鼻子,“还没。老爸不看完中央一台播放的那两集电视连续剧是不会去休息的。”林果果和胖子林一通上电话,就风风火火地聊了这个,侃了那个,也许胖子林看见小女儿离开他家之前,与蓉蓉无言而别而唯恐她心情不快,就宽慰了林果果几句,胖子林还说,“今天上午,蓉蓉和你老妈还到你和石峰的已经装修好了的新居看了一看呢,说明她心里还是念着你嘛。”别说石峰,就连林果果自己都有些吃惊,姐姐蓉蓉也上我们的新居去了?这是什么意思?而石峰的脸色就严峻起来了。林蓉蓉已经患了傻病,怎会有这么大雅兴,竟然特地跑去看我们的新居?石峰和林果果为此事议论了一阵子,最后林果果表示也许是老妈自己一人无伴,恰好蓉蓉傻在家中无事就无事找事地跟着去了。不过我上次去老爸老妈家,意外地发现她的一双眼睛两颗眼珠那么一亮,而且提的问题也蛮清楚的,那时我以为她服用院长的药片已经有好转了呢。石峰似是和林果果说,又似是自言自语,“只剩下几天时间了,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脑壳里还是有一根警惕的弦绷紧,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林果果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睡觉,别去想不吉利的事。”石峰躺了下来,但林果果刚才说的林蓉蓉的两颗眼珠子会发亮一事,使他想到了一个可怖的问题。石峰躺在床上一下子合不上眼,林蓉蓉的两颗眼珠子老是在眼前时而呆滞,时而发亮,时而发亮,时而呆滞,而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仿佛也是在那两颗眼珠子的闪亮与呆滞之中迷迷糊糊地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