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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划火柴

如是,很容易能察觉气氛的不对头。自从把律生留下三人聚餐开始,即使回复往常间的生活,司诗依旧能从跟陈子修相处中找到微妙的改变。

例如话某程度的让步妥协,或者是说默许某些事的发生。

海白闯进公寓的时候,司诗跟陈子修正严格地执行例行休息日聚餐,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研究食谱从早到晚,吃个开怀。

前后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司诗离场到阳台留给他们私人空间谈话。她尽可以忽略这件不起眼的事,可偏偏他们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入侵她的耳膜,在脑中刻画出印记,好等来日查考。

还没时间让她喘过气,到她发现陈子修回家时间出现异常时,方惊觉陶桃早有行动。

河道下游近海处有幢商业大楼,顶楼私人俱乐部下,有间评价不错的越式海鲜餐厅。店面里总是满满地挤满人,排队轮候的人亦不少,因没设特别贵宾厅,所以不论客人身份高低,堂食全在同一个厅。

在杂志上看到店面介绍,司诗一眼便被店里的装修吸引,早打电话订了位,本想给个意外惊喜,邀请陈子修进餐,可遇上当天他另有约,唯有改为律生的感谢宴。

点好菜,在上菜前的间隔,客人可自行品尝主柜台上摆放的开胃小菜或地道小吃。

司诗用托盘装两杯鲜榨油梨汁和两只小碗,一份放到律生跟前。他一看碗里的屈头蛋,霎时皱起眉头,不满地瞧她欢快地把桌面上的瓶瓶罐罐翻了个遍。

薄荷叶上,已孵成形但没长毛的小鸭,被蛋白卷缩定成蛋形,再配以特制的汤汁装在碗中。任凭顾客喜好可以添加酸木瓜片、腌姜丝等调味食用。

律生吃不下,见司诗吃得津津有味,难以接受这美味。见他不懂享受,她亦不客气地连带他的份一并接收。

“陈子修大学读什么科目?”她问。

“工商管理。”律生喝油梨汁,味道也觉怪怪的。

“他不是在制药公司上班吗?这个专业不相关啊……”她不懂,起码工商管理前面挂“药品”两个字才配得上制药公司员工准入门槛。

“他到制药公司上班也不过是这近大半年的事,之前在汽车公司上班。”律生解释,但没说他中途转到法学院,是法律专业先毕的业。

“哦……”司诗点点头,用她三流学校毕业的头脑算了一下,陈子修在汽车公司上班时,她在当书店店员差不多,难怪陶桃时间掐得精准。

“详细情形你可以问他本人。”他说,举杯特意朝斜上方的桌位点了点。司诗不解望向他,一脸茫然地转头又一脸喊冤地转回头。

“我不是跟踪他。”她可以出示预定号作证,她半个月前预定的位子。

“他跟踪你。”律生笑话道。

司诗不齿地讪笑一声,不去搭理。不是她跟踪他,也不是他跟踪她,是跟他一起的那位……“不要提跟这顿饭无关的事。”

穿奥黛的女侍应把菜端上,司诗埋头在菜肴中,不去刻意掩藏,硬着头皮大大方方地享用大餐。

两桌直线距离只隔一桌,司诗能准确无误地接受到来自斜后方的目光集中在背后,掠过右肩甚至能从侧脸瞅到她的窘态。致使她的右手不能拿筷子,免得手抖让他们发现。

他们的谈话声在一片压低的吵杂中依旧能细碎地传到她耳边,勉强猜得出他们的话题所在。那些字眼、语调令她不安,尤其陶桃在左近更教她备受威胁。

“不舒服?”律生问,见她脸色苍白,想想伸手探了探她的手。那边陈子修有些激动,动作太大牵扯出的声音格外刺耳,陶桃拉下他,讨好地安慰。

“不要躲。”律生劝道,拍拍她的手背。“喜欢却不争取,可是会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司诗拿起小勺,舀起热汤,一口口地喝下,表面看不出异样但感觉像是在斗气。“不要说话不要理他们,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后回去。”

整顿饭吃了大概一个小时,像打了一场激烈无硝烟战。取车时,两方又再遇上,陶桃望陈子修神色凝重地看迎面而来的司诗,再瞄极力镇静的司诗,看他们形同陌路地错身而过,各自进入不同的车里。

两辆车驶了一段相同的路,在上高架桥的分叉上分开——虽是目的地不同,却透出一股对峙较劲的沉默。

司诗比陈子修更早回到公寓,他回到家时,她正在沙发上看深夜剧场。

他们不约而同地不去谈晚上吃饭的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各道一声晚安,各自占据床的一方睡,同床而异梦。

司诗伸手拍灭床头灯,钻到被卷中。

“啪”的一声带出的力道,似在房间内回响不止,又如在宣告着硝烟的开幕。

暗下光线,借着天窗倾泻而下的柔光,照出陈子修若有所思的脸孔,眨眨眼,翻身背对身后人。

司诗不懂律生是从哪里看出陈子修是喜欢着她的。她只知道喜欢一个是什么感觉,但却搞不懂被人喜欢着该是如何的滋味。

起码被喜欢比喜欢要来得幸福吧?

若是被喜欢还如斯难受的话,那她宁愿是不要被喜欢。

在陈子修的默许中,司诗跟律生碰面一起吃饭的次数增多。他没有再多过问,这让司诗有点不习惯,可陶桃会否在他身边,所以……

她绝对有理由相信陶桃会找各种借口离间,只因陶桃就是控制欲强的人,总想控制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思走,众星拱月地围着自己转。

事实证实这并非司诗单方面的猜想。

周末晚上,司诗出去逛了一下书店想买几本书打发时间,回来顺便去了趟超市买些零食存仓,于是回到公寓时,时间有点晚。

屋里的灯早亮着,司诗习惯抬头看书房,通常陈子修会在书房里处理邮件,但这次没看到人。空荡荡的大厅里忽地让她心底滑过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像是回到家没发现不对劲却感觉糟糕,而其实已遭爆窃般。

她把东西放在门边,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捕捉可能存在的细微声响。

果真有阵嘶嘶的声音若隐若现传到耳边,司诗轻手轻脚地追寻声源,越靠近厨房,声音越大声。她旋开玻璃门,把里面的陶桃吓一大跳。

“你这个时间在这里干什么?”司诗蹙眉,语气相当不悦,像是质问般。

“我也想问你。”陶桃扯扯嘴角干笑,眼神却锐利地盯着司诗。顿了顿,她凉凉地说:“是跟那天在餐厅的男人见面了?小心点啊,你的老公大人找人盯着你们呢。”

司诗听得出她的意思,瞥见她手中拿着的骨瓷杯,半眯眼问:“担心我还是威胁我?”

另一只与陶桃配成一对的骨瓷杯被精心放置在橱柜架上,是律生特意叫到英国出差的同学买回来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

陶桃手中明明拿的是司诗的杯子,但司诗却觉得她是通过某个象征在警告。

“都有。”她挑明立场,大方应道。“谁叫我千猜万防没料到会出现另一个人,你跟他感情不错啊。”

那晚出现的律生教陶桃震惊,完全没料到有那么一个人,难怪她不屑陈子修。

“我拿这个杯子很重要吗?瞧你紧张的,”陶桃拎起杯子细看,在灯光之下杯身剔透,跟台角磕磕,声音清脆。“放心,我不会磕坏的。万一磕坏杯子被人说成是离婚的凶兆,我很难解释……”

又来了……司诗抿唇,不晓得为何她总喜欢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嘲弄不如她的人。

“把被子还给我。”司诗冷冷地说。她跟她,岂止是简单一个骨瓷杯的事?

“凭什么?”

“凭这杯子是我的!”

“但他不属于你。”陶桃喜欢看司诗挫败的样子,用食指勾着杯耳晃晃。

“你到底想怎么样?”司诗恨恨地瞪她。“要我道歉还是感激你?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对,我是喜欢陈子修,那怎么样?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不要喜欢上他,不要对他的心意有任何反应,求你大方地把他让给我?”

司诗跟在他们身边,看陈子修像个傻瓜地喜欢着陶桃,围着她打转;为了博得与她独处随时可以抛下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容不得有她的一句坏话;在他得不到又想要人顶上做替身……

“我说过你可以喜欢他……”

没错,司诗该是感激陶桃没给她一个有钱老头子做目标,而是找了陈子修;她的确是因为陶桃才跟陈子修这类人有的牵连,不然她这一辈子也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但——

“我要喜欢谁有我的权利,不是要你点头说可以才可以喜欢的。”不是陶桃准许她喜欢上陈子修,她才喜欢他的,所以不要摆出一副施舍的嘴脸。

她从认识陶桃那刻开始就没有意思附和,只是刚好大家追求的品味相近,喜欢过同一个人。她亦没意思因自己不如陶桃而忍让,等陶桃说不要才有所行动。

由始至终,她没以陶桃为中心在转,仅仅是在旁观而已。

“你说什么?”陶桃表情扭曲,承受颇大打击地看司诗。

“如果你不是要我受控于你,为什么在发现我喜欢陈子修之后介入?”她说,眼神坚定地。“不好意思,我拒绝了你的好意。”

她也的确是怕陶桃心里不舒服而采取行动,使陈子修冷落她。她不能再忍受这种被迫受施舍的日子,先有方皓,再有陈子修,难保会没完没了地循环下去……

她清楚自己属于冷情的人,她对感情的极度理智让她很难去喜欢上一个人,但她更不愿好不容易心动了却要被扼杀,总是被动地成为被选择的一方。

她并非是因为被抛弃怕了才顺从旁人的。哪怕是一拍两散,她想至少自己要抛弃一次。

“司诗,记住你所说过的每一个字。”陶桃无表情的说,松开了食指,让杯子自由落体。

司诗压抑住冲上去接杯子的冲动,原地定定站着,看杯子先是磕了一下反抗地板,反弹再落地,“哐当”地破碎。随碎片分飞,她居然能静下心来。

犹如解脱了般,有股无法言语的快感。

“怎么了?”在对面冲澡的陈子修听到响声,不理身上还挂着水珠,赤脚横过客厅来到厨房。

沉稳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司诗被转过身,视线没了焦距地发呆。分不清他的关心是对谁?是赤脚站着饮水机前的陶桃,抑或是穿着薄底室内拖鞋的她?

她是否要傻傻地蹲下去捡个碎片,然后笨拙地刮破手指才算是在这个场景表演合格?可光是无言站着胡思乱想就够累了……

司诗索性转身,避过陈子修的眼神,径自迈步走。

走到哪?整个公寓除主人房外,在玄关便能一览无遗,没有她能躲起来的位置。有些失魂地坐到充当过睡床的沙发上,司诗挺直腰杆,双手放在身侧坐正。

陈子修没再说话,默默地绕过司诗跟前,踱回浴室,眼尾在经过她时偷偷瞄了一眼。依然是发现他不懂她在想什么。

没行动的陶桃轻启唇,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被无视,俨如局外人。她被隔离了……她一手策划的“姻缘”,却没有任何反响,倒像是在自刮嘴巴。

陶桃愤恨地大步跳过瓷碎片,气冲冲地勾起衣帽架上的包包,鞋都没及穿,提着便走。

大门“嘭”一声巨响,司诗呼了口气,心慌慌后怕。她不敢想象盛怒中的陶桃会做什么……更甚,她仿佛能听到陶桃残留在屋里的怒意,在半空中仿似咆哮着。

——我不好过,你也别指望。

这便是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陶桃的一贯想法。不惜伤害他人来抒发郁闷,更是她的惯用手段。

浴室里的水声沙沙把司诗带回现实,她转向磨砂玻璃,猜陈子修究竟从哪里开始出现?奇怪先前根本没留心听屋里有没水声……

陶桃要是认真起来……啊啊,她刚才豪壮开骂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忌……思及此,司诗倒是乐观起来。

因为比起陶桃,她更关心浴室里的人抱持的想法。若然他真的坚持要自己顶上他心目中陶桃的空位,那该如何调适?

她还能否理智地淡然以对,满足他的要求?

完了……一瞬间,思觉如被抽空般,不真实地漂浮……司诗倒下身子,看河道夜色发呆。她固然不能忽略陈子修这个人的存在,他为了不让海白怀孕,一直在做给她的料理里放药,谁知他在休息日的大餐里放了什么慢性药喂她?

但愿是她想太多……

“轮到你洗了。”陈子修半蹲在地,轻拍司诗的脸,唤醒她。和往常一样,把与他们两人无关的事忽略掉,不问也不提,宛如没发生过般。

这让司诗不知是感谢上帝还是坦诚如实相告好。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司诗诧异自己居然能在担惊受怕的情况下还能睡得着。

“喜欢上我要诱惑我吗?”他捏起她额际的刘海,露个迷人的笑容,直视她的眼问。

司诗亦回望他,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你没有在饭菜里动手脚吧?”

如若有怀疑,她该是装作毫不知情在暗地下调查真相;但不知为何,她却很放松地问他这个问题。或许是他毫无防备的笑容,令她放下戒心?

“怎么舍得?”他说,像逗弄宠物毛发般把玩她头顶的头发,可怜兮兮地说:“我倒是想求你谋杀亲夫时,千万要手下留情。”

“哇,没必要用没良心的语气诋毁我,我像是那种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坏人吗?”她抗议,在他眼中,她是这样不可爱的人呐……

“你是坏人的话,应该是偷心贼这类毫无技术含量和专业要求的。”他附和道。

“死采花贼,滚。”抽脚踢一下他的膝盖,司诗起身伸个懒腰。类似这样不正经地嬉闹的相处已成模式,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肉麻的甜言蜜语,她可以伸张自如地回应。

大家都不当一回事。

啊……蛮和平的感觉,真希望能持续下去,不要改变最好。反正她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类型,她很容易满足。

但陈子修总是承诺,能给她更好的,兼且在能力范围内兑现。

可他真的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陶桃做事就跟她的发型一样,给人干净利落爽快,绝不拖泥带水的感觉。她干练的短发,有时也会烫卷发尾换个温柔婉约的形象,而差别极大的转换则很大程度视乎需要。

她真的是想弥补司诗,天真地以为把陈子修充当贡品,包司诗衣食无忧之余,她们还可以继续做好朋友,成为亲密无间的两表姑嫂。

可事态发展远超出她的接受范围,比起那时方皓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自打毕业闹翻后,她们两个跟方皓断了联系,使他淡出了她们的世界。

换上陈子修呢?

她的如意算盘是这个表哥至今不能接受打击而四处风流,迫于长辈施压娶一个充数的妻子凑成一对,然后开始无关痛痒地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地生活。

那个充数的人选基本上是谁都可以,她清楚陈子修想什么,他受不得牵制,那个人必定得百分百地听从他的命令,同时苛刻地有自己的原则和主见,且不会有感情瓜葛。

没有比司诗更适合的人选,也没有让司诗成为陈太太更好的办法,他们的雇佣婚姻最能满足他们三人的需要。

于是陶桃以需要一笔钱周转为名约见许久不见的司诗。在他人眼中难以明解她们时隔多年仍能走在一起,但只有她们知道,这是专属她们的秘密。

权当是出于要求赎罪也好,打着弥补的名号也好,司诗是聪明人,断不会拒绝这桩一举两得的好事:在成功的前提下,既可解决陶桃的资金问题,又保有长时间的安稳生活。

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直至司诗在家庭聚餐中知道陶桃根本没有所谓的资金问题,即使有,陶桃亦完全有能力解决。

某个意义上,她确实有重施故技令司诗受制,可她有个漂亮的借口。她是为了帮司诗摆脱方皓造成的阴影啊!

所以,司诗怎么可以反过来指责她的不是,把她排挤出来?叫她远离?

她决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你可以慢慢看,有不懂的随时问。”大致陈述一遍,陶桃一副谈判的姿态在陈氏制药集团的会议室中,交叠双手,好整以暇地等知道现实的陈子修发话。

他倒抽口冷气,问:“她从一开始便知道我是谁,精心策划到新邨引我注意的?”

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人工制造的陷阱。

“行为举止谈吐,全是按你想要的类型设计打造。”陶桃不紧不慢地解释,有她帮忙,要他对司诗有兴趣?难度欠奉。

这点上,陈子修毫不怀疑。毕竟能入他眼,成为女主角候选的,没两把刷子不行。他跟陶桃都知道司诗有能力办到。

“单单是为了遗产?”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把资料文件丢到桌上。“工程未免浩大了点。为什么不选择绑架敲一笔钱去逍遥自在呢?”

“她本来就打算消磨光阴,等多久对她没坏处。”何况司诗什么也不用做,难保陈家大老爷过身,陈子修的伯父姑妈堂兄弟等等直系亲属不搞小动作。

他可是绅士地全数保障了司诗的利益在前啊!

“难以置信我竟然娶了个诈骗犯回来当老婆……”陈子修叹气,头痛地瘫软在座椅上。

“如果她没什么动作,我很乐意帮她这个忙,反正表哥不知道真相前也相当赏识她。可她动坏念头,我不能坐视不理。”乐见目的达成,陶桃以不打扰工作先行告辞。

这全是司诗自找的。

陈子修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外面阳光在阴霾中露脸,冷笑着掏出手机。他没打电话给司诗,先是打到家里座机,确定家里没人后,再打到律师行前台询问律生行踪。确认跟他的猜想无误后,犹豫许久才拨了律生的手机。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赔上我们十几年建立的友谊,你认为值得吗?”他劈头便问。

那边律生听完,默默挂了电话,跟沙发上坐着的人说:“是阿修。”

“我不想见他。”司诗说,约莫猜陈子修是打电话叫他送人过去兴师问罪。

“老实说出来,不见得阿修为难你。”

律生的住所在上游住宅区边上,像他的人一般游离在边沿,是套装修雅致的单身公寓。以不锈钢家具为主,铺砌彰显出主人职业道德的公正不柯,和为人的冷淡。

司诗逼着律生带她上来做客,却心烦意乱地无心欣赏他家的装潢。她只晓得自己不要呆在顶楼压抑的空屋里,急需一个能放松透气的地方。

“我在想……是不是错了。”她跟方皓那晚发生的事不如陶桃所以为那般。她确实受了惊吓,但到后来,她是自愿的。“我想是我不好,太懦弱没勇气争取,太容易放弃。”

那时候是有征象显示她其实跟方皓有机会,不过是她知道高攀不起选择了放弃。是她不好,所以不该有人为此负上任何责任,毕竟……事隔已多年,无关重要了。

无谓再执着下去。

律生给她泡一杯热茶,留她一个人慢慢沉思,接着遛到阳台发信息给陈子修以证明他对十多年友谊的忠诚。

陈子修快要气疯了!

看完信息立马坐不住,一改在办公室温稳的好上司形象,把陶桃送过来的资料文件粗暴地扔到碎纸机,再把这个碎纸机抬到公司大厦天台处理掉,才稍微消下气,堆一脸恐怖的笑容乘电梯到车库取车。

车子一发动,便发狂地往前奔,满身杀气地开往上游律生的住处。

半个小时的车程,神奇地被陈子修精简了一半,竟没闯到红灯。他没把车停到车库,停在楼前熄火便快步往大堂走,恨不得一跃而上律生家所在的四楼。

直至见司诗端坐在沙发上,他方觉怒气沉淀些许。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跟前,他摆出迷人的笑颜,轻蔑地垂下眼问:“好玩吗?还尽兴吗?”

从他戏谑的语气里,司诗知道势头不对,任由他粗鲁地拉起身离开。

“放手……非要我狼狈地被你拖着走吗?”不能让她认栽地乖乖跟在后面?

“我劝你没踏进家门前,最好什么也别狡辩。”陈子修自知失控,压下声音威胁。

尽管他极力保持理智,但他的措辞一出,有如一盘冷水劈面淋向司诗,顿时教她脸色刷白,最后的抗议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记得我请……我们结婚前,我说什么?”淡去雇佣关系,陈子修换了新关系词。

“我不能抢你自传的风头,我没有。”大门关上,司诗看陈子修噼噼啪啪地在门边上的数字键盘按数字,“咔”一声,门上内锁,他没开锁,她不能出去。

“你毁了我的自传。”他说,脸色阴沉,借着身高优势步步紧逼。“我从小学起便开始计划的自传,被你一下毁掉了。”

“对不起。”司诗下意识地道歉,配合地一步步退后,在偌大的空间里找不到掩护。

“你的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呢?”他伸手,拂过她的脸颊,插入她的发,扶住了她的后脑,半眯眼打量她。“为什么你此刻能这般冷静地跟我道歉?你清楚自己犯错?”

不对。她一直是这样无视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他深入探究。面对他时,任何事均以他的喜好作出优先考量的反应,从不带情绪,只在跟他不正经打闹时小露真性情。

为什么要拒绝他的进一步了解?主动跟他说话有那么困难吗?为什么每次都是去找律生倾诉,而不是他?

把司诗逼得退无可退,陈子修瞥见他特意为她订造的沙发。软软的,绵绵的,像抱拥质感上好毛绒玩具的沙发床,刚好够她像婴儿般蜷缩在上。从夹层书房上往下看,就如躺在臂弯中……他便是用这种心情看她的。

然而她什么都不明白。

“对不起,我没有谨守岗位本分。”跟他亲近的距离打乱了呼吸,司诗尽量用平静地语调说,暗中留意他的情绪起伏。

“你的不守本分会毁掉我的生活。”他咬牙切齿道,凶狠的瞪视叫她后脑本能地后扬。“我给你一个机会自首。”

“对不起。”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什么,或是在套话。不管他知道什么都好,这三个字都会是她的结尾。

“想方设法接近我,连终身幸福亦轻易放弃成廉价的职场交易跟我结婚,顺从我、讨好我、娱乐我,为的就是我死后区区的遗产?诈骗做到你这份上,我是夸你保守得过分聪明,还是贬你蠢笨得大投资却不懂计算回报率?”

“我无话好说。”事实正如他所说的简单,没多余的分支供他回味和追究。她跟他不同,生活未来是简单的黑白色,不是他斑斓的多姿多彩,而她也选择了继续黑白下去。

“你对做这种事无关痛痒吗?”他问。吼出一大串话后,心情舒缓了不少,眼紧紧地锁着她游离的双目。呐呐,他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能正眼看他说话?

“在你们眼中,我根本是个没脑子的笨蛋。”他笑,低头出其不意地吻上她,满意地看到她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瞧他。

对,她一早该这样看着他。哪怕只带火光样啪啦一闪而过的情绪,而非同指尖皮肤散发的凉凉,全身上下都在拒绝他。

司诗为躲避他逐渐加深的吻,膝盖一软,被他领着跌入沙发中。在他顺着再次吻上时,司诗用手作隔,直视他的眼问:“既然你知道了,你打算有什么行动?”

陈子修讪笑一声,半跪坐在沙发前,抬起脸挑挑眉睇她:“我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没看出来?他的自传他做主,由不得她们随意更改。

“我该夸你神机妙算?”她问。

“检讨你们没做到天衣无缝,错漏百出。”他说。“无可否认,你是个有趣的员工。不过我并不满意现状……我喜欢你是我的问题,让你困扰我很抱歉。”

“对不起。”

“在你眼中,我是个连桃桃也摆不平的男人?”他略显失望地移开眼。一开始在新邨看到她时,确实是受到吸引才主动接近她。“我一直有留意你。”

但事实跟她以为的有所不同,他起先是带敌对眼光去认识的她。

当年在跟桃桃告白遭到拒绝后,他对她身边的所有朋友同学亲戚逐一进行了排查,誓要找出令他遭受失败的情敌。排查里边就有司诗。

司诗在排查资料照片里毫无存在感,很容易被忽略,但出现频率相当高。久而久之,他便透过照片对她有外表上的了解。

直至有次他和摄影同好拍照完毕,心血来潮带友人搭乘公交。在车上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竟发现她就坐在不远的对面。

他以为是梦……在公交有节奏的颠簸中,竖起耳朵听对面的她跟同伴零碎的话语。可惜终究没听全,然而照片的人出现在现实中,却是出乎意料地吸引眼球——以致他在新邨再见,便认定了是神的眷顾。

然后在查她底细的时候,他便发现了陶桃的主意。开头只是想借此取悦陶桃而主动跟司诗套近乎,免去她们绞尽脑汁的麻烦。

他想看司诗有什么能耐,能出什么样的花招,但她居然教他失望地什么也没做!

正是这点上跟陶桃的不同,令他喜欢上她。

“在想什么呢?”他问,多些无奈和不舍。

“想真相大白了,你怎么处置我。”司诗说,耷拉着脑袋看他趴在自己膝盖上装可怜。

“把身份证护照全部上缴,限制出入境,软禁在陈太太的囚笼里不得逃脱,取消节假日,丧失离婚主导权等等……简单一句,以后都得听我的。”

“哇……好亏。”她遗憾地睇他,无可救药地摇摇头。

“不准抗议,也不准在我面前掩饰任何想法,赞美自便。”他认真地说,敲敲她的脑门,恨不得住进她的脑子里,时刻偷窥她即时想法。

“在一开始聘请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满脑子想着发展自传的家伙笨得要喊救命。所以自我安慰地想过:怪不得老天会派我来救你。再真实点,就是我怎么会嫁给一个不知是精明还是愚蠢的人……”

“这是谜。”他脸一垮,果断把踏进她脑子的一脚收回,免得被未知成分脑浆淹没。

还是请她住进他心里,让他时不时捧在手心里吧……

“小心别乱跑,不然我通缉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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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伊相

    伊相

    神示:三经融汇,龙族西迁。象谕:八姓齐集,改天换地。巫言:立国革新,伊相换君。夏王治下,部落林立。少年挚,有莘氏牧奴。为自由之身,执不定命运。
  • 横穿天龙

    横穿天龙

    如果我要去玩世,注定让世上轰动!如果我要练武功,我必将驾临星空!如果硬要我知错,但我必定心骄纵!看我如何在天龙世界做我自己的梦!——星宿流云重磅推荐自己的新小说《三国之一念倾国》,诚意满满之作,希望大家会喜欢!
  • 诸天攻略者

    诸天攻略者

    系统:“万界守望者炼成系统的职责,是将宿主培养成能力超凡的位面守望者。”程家驹:“像我这样的美男子,只需要安静生活就好了,打打杀杀有意思吗?”弹幕:“狗哥狗哥快看新闻!天顶星人已经打过来了,你不去帮忙真的好吗?”
  • 香草海(修订版)(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香草海(修订版)(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安小睿,小镇香草海长大的小混混,三流大学毕业,漂在上海做个小公司职员,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二十三岁那年,他决定离开,带着一本一个老去背包旅行者写的书,前往亚马逊雨林寻找一个蓝色的村庄。他在雨林中开着一条旧木船,带着一只捡到的彩色大鸟航行。他的旅程带给他的是成长的记忆,琐碎的小事,普通人,失去的时光,和偶尔小混混般的伤感。而他对自己的理解,他和那个老去背包旅行者之间的理解,最终也随着他的旅程变得不同。基于一段真实的旅程和成长经历,这是一个关于两代人,两代背包旅行者的寻找,自我发现,终点和相互之间理解的故事。
  • 国民影帝太会撩

    国民影帝太会撩

    重生成为顾大影帝的小助理。不仅陪吃,陪喝,陪玩儿…嗯?还要陪着对戏????只是那个,对戏归对戏,你这么深情的看着我是几个意思?什么?居然是吻戏?温沁气愤不已,“你堂堂大明星居然占我便宜?我要揭发你。”顾少川眨眼一笑,“你去啊,看看谁信你。”温沁小脸通红,一脸防备的抱紧自己,“顾少川,你,你无耻…”【PS:影帝傲娇+腹黑+宠妻+女主聪慧+爽文】【强调一下,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