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面无表情地和我擦肩而过·······四年前,你逆光而站,我便从此这么在光束里寻你········
“王小树,你干嘛老望那边”
“因为那个方向有温暖”
················
明明你出现的那天是冰冷的脸,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温暖?是因为你站在光里吗·······
“夏晞·····”
“嗯。”
“夏晞·····”
“嗯。”
“夏晞···”
“我在·····”
后来她总喜欢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他总会一遍一遍地回答,她只是想这么叫着,他知道,可是他总是会安静地回应她,因为他说,夏树,我会让你感觉到,我一直都在········
夏树,满是绿意的姓名······
“王小树,其实你的名字很好,只是没有遇到夏天。”夏晞曾蹲在蜷缩的她身边这么温柔地对她说,“你是一棵树,只是姓错了王,亡你之命的王·····”
后来,男人坐牢了,王小树搬进了向阳的那间屋,她站在木窗前的阳台上眺望着那间总是背阳的祖屋,微笑着对他说,“那我跟着你姓夏·····”他的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夏树,满是绿意的姓名,然后我决定······不曾记得回忆里有过王小树······和她的记忆。
高考结束了,墨夏坐在操场看台的台阶上望着篮球场的空地······这个高中有过墨夏,还有王小树········“爷,····”黄尹辰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或许早就应该告诉墨夏,或许在那天他喝醉酒提起小狼孩的时候·····或者在墨夏知道小狼孩跟王小树住一个院子的时候·····他就应该告诉墨夏,当年那些准备追王小树的男生最终都不了了之是因为小狼孩·····他好像早就出现在王小树的世界······可是他犹豫了那么久的时间,竟然每次都咽了回来,如今,他看着墨夏愈发沉闷的表情,更是说不出来······墨夏跟王小树的那一年就像罂粟,美而有毒·········“真想去国外留两年学。”墨夏坐在台阶上默默地抽了根烟····大黄看着他疲惫的身影硬是说不出一句话·······王小树是他的伤疤······
她高二了,夏晞高三,墨夏消失了········
“为什么学理科”她看着分科志愿表纠结了半天还是选了理科。“理科应该比较好找好找工作吧····”她咬着笔尖若有所思地说,还有,因为你学的是理科啊····不过这种话光是看着夏晞就说不出来了····夏晞只适合被仰望·······“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夏晞回眸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的温柔······“嗯······记者吧······”她咧开嘴朝着他笑,夏晞总能让她轻松地笑出来。他没说话,拿起志愿表,挡住了她整张脸,动了动嘴角,她啊,好像很喜欢那样咧着嘴朝着他没有顾虑地,肆意地笑,十三岁的时候就是,傻傻地踮着脚,仰起脸,望着他的阳台那样咧开嘴笑,也不管别人会不会排斥或反感就那样自作主张地逼人接受·····“那就选文吧。”她接过志愿表慢吞吞地回答,“哦。”夏晞的话她总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没有原因,只是觉得他的话很让人安心········她认真的涂改着,然后有些愤愤不平地说,“夏晞,为什么我们一样大,你却比我高一届!”他嘴角动了动伸过手想去抚她柔软的长发,可是下一刻,他的手指还是微微蜷缩着收了回来·····他不敢冒险,在她身上他从来就不敢赌,他怕输········“夏晞,你怎么不说话?”她回过脸看着他,只有他,让她安心地看着他的眼睛不会想起去看尽他眼睛里的东西······就像第一次和墨夏在院子前看着他,她记得他的眼神是在看向她,可是她却一刹那的失神,没看清他的眼睛里到底是什么········她很敏感,她会努力地去猜测别人的情绪和想法,可是只有面对夏晞的时候她没办法那么理智地去分析·····所以,夏晞是特别的·······
这里的冬天总是会下雪,厚厚的雪······她突然间想起墨夏····然后不自觉地慢慢蹲下去,小腹蜿蜒曲折地疼·······墨夏是伤口,一触就痛的伤口······当她从那间不正规的私人打胎诊所里只剩半条命出来的时候,她看着阳光哭了,不是疼的,是她还活着·····“那就麻烦你去拿掉我们的孩子。”他是这么笑着对她讲。她却用性命和一辈子的痛去附和那句话········
“夏晞····”她窝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眼睛巴巴地望着他“我们去堆雪吧。”他回过头看她,“好。”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穿着外套,“夏晞,你堆过雪吗?”“没有。”“夏晞我跟你说,堆雪很容易的,我看他们就是滚一个大圆球,再滚一个小圆球,然后用一个胡萝卜插在上面做鼻子·····哦!家里好像没有胡萝卜,怎么办,用什么代替吗····”夏晞看着她欢快得像个孩子,虽然17岁本身就是个孩子·····雪在天晴的时候就会融化,夏树你在雪地里雀跃得像个孩子,是在眷恋这个冬天吗······“那时候明明看着挺容易的····”她盯着滚得不规则的圆球,又望着在一旁专心修着她滚的不规则圆球的夏晞,“····明明你说过你没堆过雪的····”夏晞转过脸看了眼抱着双腿蹲在他身边的夏树,眼睛里似笑非笑的温柔。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静静地笑,她没想过有没有像忧伤的百合,但她是真的开心笑着,夏晞你知不知道我还没有一个可以回忆的在雪里堆雪的童年·········“夏晞,它的鼻子真丑,”她转过脸看着他,“就像被人打肿了一样。”夏晞抿了抿唇角,拉下她的帽子盖住了她的眼睛······她也咧着嘴,她知道这样的夏晞是在笑·············“夏晞,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她站在他旁边仰着脸看他。“嗯。”她低下头看着那两个雪团想了很久,然后又仰起脸兴奋地对他说,“就叫‘夏木之希’!”然后用树枝在雪地里画着‘夏木之希’······‘夏木之希’····
“夏晞,过年的时候是要吃饺子的,你喜欢什么馅的?”她从厨房伸出头。“我不喜欢芹菜。”夏晞坐在桌子前看着文件,窗口的阳光像给他的发丝渡了一层金色的边。“少爷,那边来电话了。”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她看见了·······大黄说过夏晞和家里的人不和·······她突然想到墨夏·····手不自觉地颤抖······小腹蜿蜒曲折地疼痛·······她都忘了夏晞和墨夏之间还有血缘的牵扯。夏晞之于墨夏是提也不能提的名字,那墨夏之于夏晞呢······她抱着小腹缓缓地蹲下去·····夏晞总会回家的·····
“夏晞,这件也好看······”夏树看着他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穿着员工给他挑的黑色风衣,“夏晞,你穿什么都好看!”这句话她是认真说的,她不会忘记夏晞还有个轰动的名字,王子夏晞。虽然在他看来是与他无关的。夏晞转过脸,动了动嘴角。“夏晞,你没看到刚刚那些人看你试衣服都看呆了!”夏树走在他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在夏晞面前她的话特别多,总是那么欢呼雀跃,像个孩子·····夏晞没说话继续往前面走着。“夏晞,蛋糕好漂亮!”她停在橱窗前,“夏晞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帮你订这个‘水果王国’!······夏晞,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她回过脸看着他。“这个月末。”他看了眼那个堆满水果的蛋糕。本来可以满不在乎地如过每一天一样,可是被她这么一说,他竟有了些期待········“这个月!”她的眉眼都在笑,然后又回过脸去盯着蛋糕“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生的,但是夏晞,我可以每一年都吃你的生日蛋糕!”他眼角的余光瞥过橱窗,没说话·····夏树,2月不是每年都有29号的······
有些事不能带着希望去做,因为有了希望才会失望,就像墨夏爱上王小树,就像除夕那天她包了很多没有芹菜馅的饺子······“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夏晞穿着上次新买的修身西装像童话里走出的王子,而他现在正要回到城堡中去·····“我知道了。”他一边下楼梯一边整理领带和袖口,“我一个人去。傅叔,你留在这就行了。”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惊,“少爷·····”然后看着夏晞,点点头。今年的夏晞18岁了吧······“夏晞·····”她很想问他跟墨夏之间,会怎么样·····
墨夏是夏晞的叔叔啊·····
“放心,墨夏不在。”他走到夏树面前,她身体一怔,木讷地看着他,他的眼里是似笑非笑的温柔·····“夏晞,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没想过他会这么毫无抵抗地接受这个名字,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节,但是那一天,墨夏让她深刻地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深········“嗯,我都知道。”他看着夏树,说得让人很安心。犹豫了很久,夏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水晶发夹······她顿时咧开嘴角,朝着他笑,“······送给我的?”他微启唇齿,没说话。有些东西在变成记忆之前就应该被过滤,既然她已经忘了这个发夹和王小树这个名字,他又何必惦记去年冬天的时候她跟谁在一起········“喜欢就收好了·····”·····别再弄丢了······他止住了后面的话。“嗯。”她伸过手去拿他手心里的那颗水晶花,她不曾记得她把它遗失在月光清冽的雪地上·····那天的墨夏帮她戴在头上,绾起一束发······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嘴角轻轻动了动,他不着急······
除夕的烟火和雪还是很美,和去年冬天一样······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缩成小小的一团·······夏晞的出现和消失都是那么风轻云淡,她害怕他哪一天会突然不见,就像她每次在光里仰望着他,看着看着就把他看成了透明色,然后她的视线发狂似的寻找他,原来他还是站在光里没离开过·······她看着微微触到他的指尖,慢慢捏在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感觉,夏晞啊,让他不敢伸过手去抓住,他太干净太不真实······
窗外的烟火热闹地升腾绽放·······夏家的别墅里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空旷的客厅里三个人围着一张大理石桌正襟危坐。夏父说因为老爷子去世的三年里要守孝不能太热闹,所以连家里的布置都是灰沉沉的颜色,夏晞没说话夹着靠近面前的菜······“夏晞,再喝点汤吧···”那个面目和善的女人看着他没说话也没拒绝就端起他面前的空碗给他盛了点······“谢谢墨姨。”他安静地低下头喝汤······“听说你跟个女人在**?”夏晞身体一怔,勺子里的汤又洒到了碗里。“夏晞,你要知道你是有婚约的,而且··········那是你妈妈的意愿。”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也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汤·····夏晞的眉头拧了一下,没说话·····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是自以为是地去做决定·······他的一切他都看得很破只是没有说穿,可是他竟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伪貌岸然······
吃完家里的年夜饭还有商业的大型聚会,他在那里看见了黄尹辰,他比以前高了些也壮了了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略透着些20岁男孩的成熟气息,不像以前的小米虾样。听说他高三下来学习接手家族里面的企业,干得有声有色。黄尹辰端着一杯红酒陪着旁边的人说笑,然后眼光瞟着夏晞,示意让他别走。夏晞眼睛空洞地扫过他,跟在夏父身后随着人流走着,然后听着那些商场上各种虚无捧吹的话,和故作愉悦的笑声······然后他想起她咧开嘴笑得很明媚·······
深夜他打开门看见夏树躺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刺猬······听说蜷缩着睡觉的人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又想起,那天她在雨里蹲在墙角像一只受伤的猫,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那天她哭喊着从那两个男人手里挣脱出来,全身瑟瑟发抖,甚至害怕他伸过去想要安抚他的手指········然后望着他哭,依然一遍遍地叫着,夏晞······夏晞·······“夏晞·····”她浑身颤栗了一下,然后放松下来····“你回来了。”自从那一次昏睡中看见那个男人恶心的笑,还有他扑到她身上恶心地亲吻她的脖颈·······她便下意识地不敢再深睡,她连睡着的时候都无意识地保持警觉··········“你饿了吗,吃饺子吗,不是芹菜的···”她从沙发上起身望着夏晞。“嗯。”她咧开嘴笑着,跑下沙发。夏晞看着她额角的汗,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释怀,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叫过王小树,就算她现在有一个绿意的名字,叫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