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内侍高班来到郭府宣谕:枢密使郭威加检校太师、兼侍中。果然应郭威之请,没有给郭荣升职。
中官走后,郭威叫上郭荣回到内室。郭威道:“荣哥儿,此番爹不让官家给你加恩,你大概觉得委屈吧?”
君贵一怔,忙笑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郭威叹道,“你跟着我冲锋陷阵,出的力不比王峻他们小。”他拿起桌案上的几张朝报,一边翻,一边念,一边评论:“……王峻加检校太傅,这就跟我差不远了。白文珂为西京留守、加兼侍中,常思加检校太师,郭从义加同平章事,吴虔裕加检校太傅……这些还都是去打了仗的。在京城中枢呆着没动这些官儿,史弘肇加兼中书令,窦贞固加守司徒,苏逢吉加守司空,苏禹珪加左仆射,杨邠加右仆射……谁也没落下。还有王章,他是三司使管着钱财,若说后勤支持得好,他自然有几分功劳,所以也加了邑封。……此外,几个大藩主,邺都高行周、襄州安审琦、兖州符彦卿,都加了三师;青州刘铢,加兼侍中。……至于宗亲、外戚、亲信,就更不用说了:北京刘崇加兼了中书令,李洪信升了陕州节度,李洪义出镇澶州,刘信、慕容彦超都加兼了侍中……嘿嘿,真是好大一串加恩的名录。”他抬眼看着儿子,“这么多与此事无关的人,都平白无故得到了封赏,可是君贵,名录里却没有你。当日你也在场,你听到的,官家原本要给你加衔,是爹一力拦住了。……你就真的一点不怨么?”
君贵心情复杂地一笑:“儿子不敢。”
“你可明白爹为何要这样做?”
“儿子驽钝,是不是要藏愚守拙的意思?”
郭威拍拍君贵的肩:“大哥儿啊,不是藏愚守拙,是藏锋守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不就是自折锋芒、泯然众人、明哲远祸的意思么?目下朝野人心不太平,官家就像个拿着弓箭四处寻找目标的猎人,咱们呢,就像南郊猎场的獐子麂子。倘若只有咱们一家身肥体壮,自然那箭就射到咱们身上来了。只有当别的獐子麂子都是肥肥的时,官家那箭才有可能射往别处,咱们才有可能保全自己啊。”
君贵点头:“儿子明白了。”
虽然在内心深处,他并不很认同父亲的谨小慎微,可是……怎么说呢,这朝堂中已经有了一个史弘肇,有了一个苏逢吉,父亲不可能成为跟他们相类的人。父亲有父亲的行事风格,父亲有父亲的心思。
适才父亲提到了藏锋,可是后面还有一个词儿:守志--不是守身,是守志。守身才是想方设法保全自己,但守志呢?守志可不是苟且求存。父亲要守的是什么志?
君贵明白,父亲不会完全说出来那个心思,他只能猜。
“那么依父亲看,官家早晚是要射出那一箭的了?”
“对。”
“会射向何方呢?”
“走着瞧吧。”
六百里外的兖州,符府。雕梁画栋,佳木葱茏,鸟****语,仆从井然。
符氏是当时最显赫的世族之一。早在唐末魏博节度使田氏之乱中,符家远祖符令奇、符璘父子就以舍命义附朝廷而闻名诸侯。其后,符氏子孙历仕各朝为诸节度、将官,武勋卓著。到了符彦卿的父亲存审,更是被晋王李克用收为义子,赐名李存审。李克用是后唐的实际开创者,后来被尊为武皇。李存审就此进入了皇家的外围序列,与李克用的长子、后唐庄宗李存勖辈分相同,典掌着一支由李克用数量可观的养子们为主将的“义儿军”。李存审在李克用麾下以骁勇忠诚得到重用,死后被庄宗追赠为尚书令、秦王。
李存审前后共有九个儿子,都复归了符姓,从军各领武职,符彦卿是他的第四子。其时符彦卿的三个兄长皆已战殁,符彦卿在剩下的诸兄弟中居长,其勇武谋略又在诸子之上,故而世人一提起符氏,首先想到的就是目下的魏国公符彦卿。
符彦卿少年时即成为庄宗侍从,长大后历仕后唐、后晋,不仅先后出镇各藩,在对抗契丹的战争中亦多有建树。到了刘知远朝,符氏一门归附后汉,自徐州移镇兖州。
刘氏建鼎日短,符氏来到兖州也不过是两三年的事。可饶是时日尚浅,偌大一个家宅也已被经营得整饬有序了。符彦卿的元配张氏其时获封祁国夫人,昭信、君怜与四姐便是张氏所出。另有妾室金氏数人相助张氏持家,内外交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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