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年纪一大把,亲戚好友自是不少,每年总会有人找他帮忙,希望刘掌柜能推荐他们的晚辈进药铺做事。刘掌柜每年为了推荐名额的事情没少头疼,答应这家,别家心里必然不高兴,每年向东家推荐人时,只好一家推荐一个,尽量照顾全面,饶是如此,还是有亲戚好友没照顾到。在这种情况下,刘掌柜想要照顾随炎,收下他进药铺,那也是有心无力,也因为如此,他才耐心跟随炎解释。
随炎多少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刘掌柜的难处,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拿出捆好的作为算命先生报酬的药草,请刘掌柜帮忙兑换成钱财。趁着刘掌柜转身去拿药钱时,把原先就打算送与他的药草快速塞入柜台的抽屉里,动作娴熟,貌似做过很多次的样子。
刘掌柜拿了钱财交于随炎,却见他又从药篓里抓了一把草药,说还是换钱,不由得奇道:“怎么不一起拿出来?卖草药还分成两次,你做事向来是利落的。”
随炎笑了笑:“刚才那一捆是给一个算命先生的报酬,不过他说药草对他无用,让我换成钱财送给他。这一把是打算换成钱财后买些吃的带给村里的弟弟妹妹们。”
刘掌柜点了点头,转身拿了钱给他。
随炎没有再留,跟刘掌柜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仁和堂。
刘掌柜看着匆忙离去的随炎,看着他有些孤单又透着些坚强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啊,也是不容易。”店里的伙计这时来到他身边说了几句话,刘掌柜应了一声,郑重的朝着后堂走去。
随炎怕算命先生等急了,步伐很快,不久就到了客栈旁,可一看之下顿时傻了眼,原先算命先生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影。
“莫不是算命先生有急事走了,不过这钱财怎么给他呢,总不能天天来此等他吧,万一他只是经过这里以后不来了那岂不是没法把报酬给他了?”随炎寻思着,觉得这事情有些怪,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
“小炎.”
正自踌躇间,忽然听到后方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只见街对面刘掌柜双手撑着膝盖,满头大汗,脸上带着喜色,看到自己转身急忙招手让自己过去。随炎看他的样子觉得他找自己是有急事,赶紧三步并成两步的走过去,扶着他问道:“刘掌柜,您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刚才在店里怎么没说啊?”
气踹嘘嘘的刘掌柜缓了一会儿,笑着说:“刚才药铺一个伙计突然跟我说不做了,我同意了。药铺少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你这小家伙不总想进我们那里吗,怎么样,愿不愿意来?”
嗡!
随炎的脑海空白了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了一下,继而醒悟过来。
犹如百川奔流汇入大海、万里行程终到尽头一般,强烈的喜悦感猛然从心底升起,一年多的念想突然实现,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就差跳起来为自己庆祝。
被他扶着的刘掌柜忙道:“哎,哎,来不来你倒是先说话啊!别摇了,别摇了,我这把老骨头快被你拆了。”
随炎连忙稳住了心绪,点头如捣蒜,道:“愿意,愿意,我肯定愿意啊。”
“嗯,你愿意就好。”刘掌柜点点头,面色变得严肃,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事先说清楚,你现在还什么都不会,来仁和堂的第一个月,既没有工钱也不管住,店里每天只管你中午一顿饭,。”
随炎毫不在意:“不管饭我都愿意啊。您看我什么时候能来?”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刘掌柜有些好笑:“那你就明天来吧。店里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回去了。”说完,摆了摆手,往仁和堂的方向走去,步履缓慢,大概是刚才赶着追上随炎,耗费了较多体力。
随炎目送他远去,心中的喜悦还未消退,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看什么都觉得舒心顺眼,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鲜活了,街道似乎更加宽阔明亮,天空仿佛越发洁净无暇,就连那白云都美丽多姿了起来。
所有烦恼一扫而空,随炎浑身轻松,买了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出了镇子,返回追源村。
镇上街口,白影一闪而没。
镇子附近有着不少村落,随炎住的追源村离镇上不算很远,大概走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
回去的路上,他时不时的撇一段小树枝,拿在手里往道路两边抽抽打打,尽显好动的性子,一个人走在路上,倒也欢乐。
一座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那就是追源村,随炎丢掉树枝,加快步伐向村里赶去。
走近了些,可以看到村落上方炊烟袅袅,想是村里的人家都开始做饭了,肚子不自觉的“咕咕”叫了两声,随炎笑了笑,再次加快步伐。
临近村口,一群十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迎向随炎。
“哇哦,随炎哥哥回来了。”
“随炎哥,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啊?”
“炎哥,我要吃桃酥。”
随炎看着眼前的这群孩子,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容格外的温暖,这暖意沁入孩子们的心田,于是他们的笑容越发的纯真。
“小军,帮李爷爷李奶奶打水没有?”随炎问道。
“炎哥,我早上起来就打了。”十几个小孩中一个年龄看起来八九岁的男孩子高声回答。
他是这群孩子中年龄最大的,所以随炎最先问他。
“小英、小梅有没有帮家里干家务活?”随炎问一对姐妹。
“炎哥哥,我们做家务活了。”两个梳着辫子的小丫头异口同声。
随炎又一一问了剩余孩子差不多的问题,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把手里的吃食分给一群孩子,他不担心有小孩子骗他,因为村里的人从不骗人。
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的妇人从家里出来,刚好看到随炎给孩子分吃的这一幕,粗声说道:“小军,你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跟你随炎哥要吃的!你随炎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打猎、采药啥都会了,你好好跟他学学这些才是正紧。”教育了孩子,妇人温声对随炎说:“小炎,饭刚熟,快来家里吃。”
妇人嗓音虽然不好,但随炎听了却感觉格外的暖心,笑着说:“婶,一点吃的有什么的,再说小军才八岁呢,不打紧。赵叔昨天崴了脚,我得把药给他送去,今天就不在家里吃了啊。”
妇人也不强求,只叫他跟往常一样想吃饭来就行。
随炎答了,然后让一群孩子各自回家吃饭,只留下了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梳着羊角辫、口袋鼓鼓的小丫头。
这妮子是赵叔赵婶的女儿,叫赵玉。
“哥哥,抱抱。”小丫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稚嫩的童音说道,伸出一双小手,向随炎撒娇。
随炎蹲下来抱了抱她,柔声说道:“小玉儿乖,回家再抱好不好?”
“又是回家才抱玉儿,不嘛,哥哥不好。”小丫头整个人左右摇晃,拉着随炎的手撅着小嘴继续撒娇。
随炎从楚茹送给他的装满月露花的袋子里拿出一大块梨子糕,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小块缓缓送到她嘴边,笑道:“喏,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梨子糕,哥哥特意藏起来留给你的,要乖哦。”
小玉儿看见梨子糕,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不过却没有急着吃随炎递到她嘴边的梨子糕,而是把先前随炎分给她的食物放进口袋,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好的饼,拆开后用还没有饼大的双手捧到随炎的嘴巴前,甜甜的说道:“哥哥,给,从家里带来的,我知道你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饿了。”
难怪她的口袋鼓鼓的,原来是装了饼在里面。
随炎牵着小玉儿走到一颗大树下,放下药篓坐在地上,把小玉儿抱在怀中,一边吃饼一边喂她梨子糕。
夕阳金黄的余晖斜斜洒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加上不时传开的欢声笑语,这情景俨然是一副天然的动态温馨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