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是人见人欺的小小门房,一到夜里,我便成了鬼见鬼愁的捉鬼道士。
我叫余浩然,生于1989年8月9日,老爸老妈取这名儿自然是希望我浩然正气,可拜我这姓氏所赐,我现在只余下一肚子的浩然正‘气’。
在我正式成为五斗米教第三百二十一代传人时,这其中的曲折,像是裹脚布一样说来话长。
……
嘘嘘!
嘟着嘴发出嘘嘘声的这个胖子是我的死党,名叫汪小飞,其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高智商人才,从小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比如陈晓旭手中拿着的这个像是身体某部位的打鬼棒。
陈晓旭——陈晓旭虽然不像我和汪胖子一样从开裆裤开始玩到大,但从上小学二年级开始,这个从外地转来的学生便成功打入了我和汪小飞的圈子。这家伙操着一口乡土味极浓的普通话,平日里总是像只苍蝇一样在我们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一旦碰到漂亮的姑娘,瞬间变成一个默不作声的假哑巴。
至于我,呵呵,跟在最后面身穿风衣眼戴墨镜的这个人,就是我。
“这地方好黑。”
“笨蛋余浩然,大半夜的带什么墨镜。”忘了介绍,这个说话甜甜的小手暖暖的妹子,名叫苏圆圆,和我和汪小飞一样,我们仨从小在一个巷子里长大,可以说她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两就已经在一起了。
不过,我和汪小飞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当年尿尿都要学我们站着的,喜欢扎着羊角辫脸上总是脏兮兮的小姑娘,会变成如今这副娇滴滴的大美女模样。
“钻!逼!呗!”汪小飞又开始学陈晓旭说话了。
“汪胖子你……”虽说陈晓旭和我们关系没得说,但他和汪胖子似乎生来就是作对的,这不,陈晓旭举着打鬼棒又要和汪小飞干上了。
“安静!”在很多时候,苏圆圆的每一句话堪比圣音,总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我们之间的各种矛盾。
“你确定这地方真的能见到那东西?”我把墨镜摘了放进上衣口袋里,拉了苏圆圆的小手挤到汪胖子身边。
我很喜欢拉苏圆圆的手,我相信其他两个人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苏圆圆只喜欢跟我在一起,没办法,人长的帅嘛。
汪小飞双眼喷火的看了我一眼,不屑的撇过头去:“那是当然,我研究了那么久,这地方一定能见到。”
“没发现你平日里除了撸管,竟然还在搞这些研究?”
“说什么呢。”手背被美女掐了一下,酥麻感沿着手臂传到心里,让我忍不住舒服的打了个颤。
“我小时候爷爷经常给我讲鬼故事,村西头张寡妇家的祖屋在民国时期就是出了名的鬼屋。我还能骗你不成?”
汪小飞这话是真的,张寡妇家的祖屋闹鬼在这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而且听人说,张寡妇的丈夫一脉单传,但家中的男丁只要生了男娃,一定活不过三十岁。张寡妇的丈夫就是在他三十岁那样上山砍柴时,不小心掉进峡谷丢了性命。
村里的老人每每说起,总说这祖屋风水不好,容易招阴气。
村里有个胆大的汉子鬼七,早年间回家遇上大雨,一时间跑不及,便钻进这鬼屋避雨,没想到第二天回去就病了,嘴里还不停嚷嚷着什么清兵砍头之类的胡话。
经过这么一件事以后,这鬼屋的事情便越传越玄乎。
“行。”我从兜里掏出偷来我爹的诺基亚7650手机,打开摄像头,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对着汪小飞道:“在见证你汪某人伟大的发现之前,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嘁,显摆,别以为你爹是派出所所长就有什么了不起。”
我的家境在这个小村庄里还是不错的,就像汪小飞说的,我爹前两年破案有功,连续升级为所长,局里给他们当头的每人派发了一部当时很火的的7650,这个时候村里能用得起手机的人很少,我能理解汪小飞在嫉妒,我也很享受这种嫉妒。
以往这个时候,一旦汪小飞开始妒忌,我两必定会开始一段很长时间的关于贫与富的辩论。不过今晚不同往常,想来汪小飞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辩论的好时机,
“现在几点?”这话当然是问我的。
“两点五十。”汪小飞说,凌晨三点的时候正是阴气最浓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看到鬼魂的好时机。
“快了!”汪小飞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用红墨水笔胡乱画着符的镜子得意道:“这叫照妖镜,我用了七七四十九日打坐发功,又跟八里山上的刘大仙借了一点朱砂,宰了一只公鸡,耗费两个小时这才完成。等下一旦有鬼魂出现,我只要拿这镜子一照,保证让它无所遁形。”
“行不行啊?”我表示很怀疑,这所谓照妖镜一看就是汪小飞从他老妈化妆盒里揭下来的,至于借的朱砂——八里山上的刘大仙是出了名的小气鬼,怎么可能借给我们这些时常跑到他的道观外柳树下撒尿的捣蛋鬼。
“你瞧着就是了。”汪小飞食指沾了点口水,捏了个不伦不类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一阵,对着镜子背面一点:“开光。陈晓旭,把我的打鬼棒拿来。”
“陈晓旭?”阴历四月的夜间,吹来的风依然带着从八里山涧内带来的冷意。不过这风带着的冷意丝毫掩盖不住我们后脖颈上嗖嗖往外直冒的凉气。
我咽了下口水,强装着镇定道:“这个胆小鬼,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了。”我能感觉到苏圆圆握着我的手骤然间抓紧,指甲几乎要掐到我手心的肉里。
“嘁!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我能听出汪小飞的说话声音里带着畏惧,有苏圆圆在的时候陈晓旭虽然不怎么开口说话,但这家伙总会和我们挨在一起。汪小飞说陈晓旭像狗,总喜欢抱着主人的腿。
陈晓旭是怎么也不会和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单独离去的。
“那个,你看背对着我们站在树下的那个人是不是晓旭?”苏圆圆的身体几乎全部爬在我的后背上,后背上传来的软软的感觉让我心神荡漾,为了不在心爱的姑娘面前露出我胆小鬼的本质,我壮了壮胆:“有点黑,我看不太清楚,要不,我们仨一起过去?”
“好吧。”汪小飞收了他的照妖镜,偷偷用手指捏了我的衣袖,我们三个人几乎紧挨在一起,慢慢的向背对着我们的那个身影靠近。
“哇!”我怀着恶作剧心理故意大喊了一声,苏园园抱着我的手骤然抓紧,胳膊上传来的软软的感觉让我心广神怡,不过另一边汪小飞这个胖子竟然也紧紧贴着我的手臂,一时间恶心和享受在我内心交织在一起。
“汪小飞你能不能不要像娘们一样这么恶心?”
“靠!余浩然,谁他妈像娘们一样了?”
“胖子,不是娘们你干嘛像娘们一样抱着我?”
汪小飞嫌恶的放开抓着我手臂的肥爪,还装模作样的在他的皮夹克外套上擦了擦手。
这个时候我们陈晓旭的距离,不过十几米,我和汪小飞的说话声足以把他惊动,陈晓旭就像是着了定身法一样,依旧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我。
“这样吧胖子,为了证明你不是娘们,你过去看看陈晓旭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汪小飞不满道:“凭什么让我去?”
我嘿嘿笑道:“除非你承认你是娘们,从此以后在我们面前必须脱了裤子蹲下撒尿!”
“余浩然你妹,去就去,说不定陈晓旭这家伙尿不尽,没时间搭理我们呢!”话虽然是这样说,汪小飞还是从兜里掏出了照妖镜,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在自己脸上抹了抹,一步两回头地朝陈晓旭的方向挪。
其实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认定,眼前背对着我们的这个家伙就是陈晓旭,和我们玩的都不是胆小鬼,不然也不会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鬼屋来。陈晓旭这家伙肯定是在恶作剧。
而且这家伙穿的陈晓旭的衣服,无论从背景还是他脚下的打鬼棒看来,不是陈晓旭这才叫见了鬼了。
思索间汪小飞已经到了陈晓旭的身后,黑夜里看不到汪小飞的表情,不过他吞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陈晓旭?”汪小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试探性的询问着。
然后我看到‘陈晓旭’缓缓的回过头,对我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脑袋像是恶作剧娃娃一样,噗的一声从脖子上飞起,飙着一条血线,咕噜咕噜地滚落在了我和苏圆圆的脚边。
我不知道我们仨是怎样跑回村子里的,我只记得当我们停在村头张老汉家门口的时候,我一屁股瘫坐在地昏了过去。
……
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小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苏圆圆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村民们里里外外十八层将我围着,汪小飞陈晓旭则像苏圆圆一样蹲在我身边。
“醒了醒了。”围着我的村民爆发出激动的吆喝声,我看着我爹从人群外挤进来,不由分说拽着我的衣领给了我两耳光。
其实在看到陈晓旭的时候我已经蒙了,我爹这两巴掌反而让我清醒了少许。隐约中我听到我爹正在询问汪小飞事情的始末。
“我们本来说好要一起去的,走到半路的时候浩然说他尿急,要我们等等他,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我们去找浩然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哪里了。”
“我们寻思着浩然也许是怕了自己跑回去了,正巧我也感觉有点冷,所以我们就在村头散了。结果,今早上老张头发现他已经晕倒在这里,给村里应急队打了电话,听到消息后我们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汪小飞最后补充道。
他和我爹的谈话一字不差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强挣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汪小飞用微弱的声音骂道:“汪胖子你放屁,明明我们……”
“闭嘴!”我爹冷着脸狠狠的说了一句,在家里我排行最小,上头有两个姐姐,按理说我应该是最受宠的那位,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爹总是喜欢对我摆着一张臭脸,久而久之我对他的畏惧日益加深。
“你们两个,现在赶紧去八里山把刘大仙请过来。”我爹在村里的威望很高,被指明的两个人赶忙答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准备往八里山的方向跑,我爹把他们叫住,爬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