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灼热的烈日下,十几道不起眼的身影在操场的边缘处奔跑着。
“这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学院议事会的处理结果都还没下来,教官凭什么做出这么严厉的体罚!”
看着之前这些负重时个个喊苦喊累,如今都仿若轻如无物似地围着自己边跑边给予安慰的同学,沈清珏艰涩地咧了咧嘴。
他想苦笑,但笑不出来,五百公斤这个概念,对于刚步入修炼界的他来说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他既还没达到卫境武修,也只是堪堪突破到声感境第三层,相当于修真者中的锻体初期而已,肉体根本承受不了如此负重。
所幸有清络典这门变态功法,体内经络中源源不断地运转着清络之气,舒缓、抵消着外界传来的巨大压力。
饶是这样,他仍满头大汗,湿透衣襟,一步陷下一个脚印地艰难前行着……
“快点!不许刻意等他!都给我用正常速度跑起来!”跑在队伍侧边的教官见了,扬起手中莽皮制成的蛇鞭打出一记空响,朝众人威吓道。
同样汗流浃背,但已经甩开众人跑出去老远的孔君逸见了,不禁冷笑连连,暗自道‘嘿嘿,挣扎吧,好戏还没开场呢!’
“加油,你一定能跟上的!”
众人眼见无法再留下陪伴他,纷纷出声加油打气一番,便奋力朝前方的孔君逸追了过去,留下沈清珏仍然咬牙坚持着。
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口呼吸,它每一次排出来的汗水都为身体带出了些许杂质,不断净化着这具后天躯壳。
他现在就是一台高速运作的压缩机,以清络之气为原料,以经络为输送管道,以五脏六腑为压缩轴承,以五百公斤的负重为推动力,全力开动下,体内原本如丝如缕的清络之气以及脏腑开始产生了快速量变的过程。
原本细如毫发的清络之气渐渐凝成雾状,虽然很淡,过程很慢,但质量上却呈天壤之别;他的脏腑运作得越来越有力,经络也越来越坚韧宽广,不知不觉中,他的修为已经从修真者锻体前期跨到了锻体中期!
“哇,你们看!那个人好大的负重包袱!”
“是呀,最前面那个人的负重包袱我知道,应该是我们士营一班最强者背负过的一百五十公斤级,可最后面那名少年背的是什么鬼……”
士营的一处训练场地内,刚做完训练,正在原地休息的数十名学员好奇的张望着,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但他们班级的教官却是目瞪口呆,因为他很清楚,那可是五百公斤级的负重包袱!
“天呐……兵营这一届是要出妖孽了吗……”
不仅是他这般想,所有在训练场注意到这一现象的学员、教官无不将那道纤弱的身影印入脑海,他的名字,将很快在学院内传开;他的事迹,注定在学院的发展史上挥洒出浓厚的一笔。
……
一圈跑完,当众人回到起点,个个都已经累得宛如死狗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魔法班有个优待就是——无论训练强度再大,学院一应负责免费发放恢复体力、改善增强体质的丹药或食物,让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训练,同时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
一直均速尾随队伍百米的沈清珏也到了,可是他却不能停下休息,饱以感激的目光望了一眼这些可爱的同学们,沈清珏自顾自地继续前行着……
他明明可以放弃,大不了就退学,凭他的资质去哪儿不是人中龙凤?何况他还有个高深莫测的师尊,学院难道会比自己师尊教导得更好?他自己都不信。
但是他说不清,也道不明,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坚持。
名誉?存在感?认同感?
一一将这些问过自己,结果全是嗤之以鼻。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沈清珏,不需要这些旁人点头认可,不需要他们冠以荣耀,更不需要为了附和响应这种针对性的残害训练……
行,或者不行,他自己说的算;让他仍旧坚持的,是一种名为‘骨气’的至高力量在推动着他的身体!
“加……”
虚脱在地上,眸中已泪水滂沱,声音哽咽的萧萧终究没能喊出剩下的‘油’字……
眼前这少年,已经完成了卫境圆满高手都不能完成的任务。她不知道,他是怎样凭着现在这已经衰弱得微乎其微的士境修为撑到现在,如果仅凭毅力便可,那么修为境界的划分还有什么作用?
但是她知道,眼前这少年的衣衫和皮肤早已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每一步脚印除了陷地三寸外,无一不带有浓厚的热气汗渍。他的五官已经被蒸汽熏得看不清轮廓,只有那依旧挺拔的英姿印证着……他,顶天立地,无所畏惧!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跟在沈清珏身后的教官早已震惊得神情麻木,他根本不愿,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名仅仅是士境修为的少年竟能做到如此程度,而且他还没有半点要向自己求饶,或者放弃的意思……
但一侧那道犀利的目光传来,教官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当即从孔君逸凶光毕露的眼色中回过神来,他骤然间面色一冷,朝着沈清珏暗自道‘别怪我太狠,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惜了……’
当第二圈跑到进度中的三分之一处,沈清珏终于体力不支,突然脚下拌蒜,跌倒在一处密布灌木的水洼中。
“终于不行了?不是很能逞强吗?起来继续!”
“啪!”
教官孔翔手腕一抖,细长的莽皮鞭狠狠地抽在了沈清珏大腿上,登时撕裂衣衫,皮开肉绽。
虽然已经突破,但清络之气明显已经供不应求,被五百公斤的重物压在身上,但仍旧努力挣扎而起的沈清珏冷不丁挨上一鞭,拱起的身子再次坍塌了下去。
他埋着头,双目通红,并非是眼睛充血,而是那股莫名的气息再次蹿了上来,而这次,他的清络之气过于微弱,已经不足以再压制它了。
全然未注意异象已生的孔翔见他不动,便面色狰狞的再次挥鞭,‘啪!’一条自耳根到脸颊的鲜红血印出现在了沈清珏的面上,他厉声道:“怎么,起不来了?哭喊吧,哀求吧,说不定我心情好就放你一马,哈哈哈……”
说完,就见他举手扬鞭,欲向沈清珏再次抽去。
“你找死!”
骤然间,一道犹如九幽冥渊传来的声音在教官孔翔的心中响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清珏,这名少年的乌黑秀发无风自动,背上特制而成的包袱布料片片破碎,从包袱里洒落出来一堆质地稠密的重沙。
沈清珏缓缓直起身子,骨骼发出一阵‘噼啪’脆响;他抬起俊首,眸中绽出两道妖异的红色光芒,摄人心魄。
“你……”
教官孔翔被那眼中妖异的光芒所视,登时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如坠冰窖般阴寒刺骨!
眼看沈清珏闲庭漫步般踱了过来,教官孔翔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调动斗气的速度骤然无比艰难,脑中不时的冰冷刺痛感在干扰着他,灵魂中那道王者的威压让他竟产生膜拜的冲动,完全提不起反抗的意念!
更近了,沈清珏就这样漫步直至教官身前,而教官此时却只能将握鞭的一臂堪堪护住胸前,似乎这样便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安全感一般。
“噗”
教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清珏抬起白皙如玉般的食指,划过自己护胸的手臂,径直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沈清珏勾勒起嘴角,原本英俊儒雅的面庞上变得无比邪异,他的动作很慢,慢得令人发指,慢得让人绝望。
他在享受着这整个过程,指尖以每秒毫厘的速度没入着教官的胸膛,每深入一丝,教官脸色的恐惧之色便再浓郁几分。
而就在沈清珏的手指快要戳破教官那颤抖的心脏时,后方一道令他熟悉的声音爆喝起来。
“清珏!住手——”
沈清珏扭头望去,只见入学第一日在门口遇到过的韦总管伴着一名老者疾速奔来,而那名老者,分明便是多日不见的傅老!
见了傅老的身影,沈清珏的眼神中倏然露出挣扎之色,最终似乎理智战胜了那股气息,眸中妖异的红芒渐渐褪去,没入教官胸膛的手指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原本已经筋疲力竭的状态返现回来,沈清珏不禁白眼一翻,随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