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起床,从枕头底下抽出这几年来一直如影随形的匕首。我大声问匕首:“哥们,今天哥哥带你去杀人?你去不去???”匕首大声回答我:“去。”我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匕首上面的血槽:“既然你我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用血换回我们的尊严。”我脱掉皮鞋换上跑鞋,径直朝一个叫名君花园的小区走去——我知道高胖子住在这儿。
在朝高胖子跪下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决定要杀他了,我给过高胖子继续活命的机会,但是他不要,所以我只能杀了他。
我翻过名君花园的围墙,猫着身子躲进地下停车场等待高胖子现身。等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高胖子的那辆奥迪A6缓缓驶入了停车场。停好车后,高胖子和洋洋从车上走下来,有说有笑地晃悠着去电梯口坐电梯上楼。在让高胖子和洋洋变成血人之前,我心平气和地欣赏了一下他俩最后的风采。
等高胖子和洋洋从我身边走过后,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在举起匕首的同时喊了一声:“高哥。”高胖子本能地回头寻找声音来源——如果我没看错,他回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了一丝笑容,在他回头的瞬间,我下手了……洋洋就站在我身边,已经惊呆了。
我说:“洋洋小姐,你刚才在KTV里的威风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儿在我面前尿裤子了呢?”洋洋双手作揖:“大哥,求求你别杀我。”我说:“大哥?你刚才不是还管我叫小朋友吗?”洋洋说:“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说:“你是女人,我当然不会杀你。”
洋洋在惊恐中感激地朝我点点头,我接着说:“洋洋小姐,在KTV里我就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了。”洋洋说:“大哥,您随便问,我保证如实回答。”我问洋洋:“你说你不好好在家种田,干吗非要跑到这个城市来?退一步说,你要来这个城市你就来呗,干吗非要逼我跪着唱歌?”洋洋说:“大哥,我是有点喜欢装逼,装起逼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我冷笑着说:“我很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你们这样的贱人。”洋洋说:“大哥,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看着洋洋美丽的脸庞:“也许你不是故意的,但你肯定不是无辜的,认命吧,洋洋小姐。”
我摁住洋洋的胳膊反手一扭,洋洋就转过身来困在了我的怀里。我左手摁住洋洋的脑袋,右手倒持住匕首,然后昂头看着停车场的白色天花板。在心中数完“一二三”之后,我慢慢地划破了洋洋的脸蛋。在我划完后,洋洋捧着自己受伤的脸庞发出了骇人的号叫。
我头重脚轻地走出停车场,冷风一吹,我立即清醒了过来:“怎么能留洋洋这个活口呢?”我掉头跑回停车场,刚跑到入口处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估计已经被人发现了。我停下脚步权衡了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翻过围墙逃离名君花园。我想回我租的房子收拾一点行李,但我怀疑警察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了,所以我没敢在这个城市停留,拦了部黑的直奔火车站。
坐在飞奔的的士里,我并不害怕,也不后悔,我只是有点孤独,孤独得几乎失去了逃跑的动力。
当年那个捅翻老流氓的那个日子,捅人之后的我仿佛进入命运的痉挛期,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他们撒腿跑到安全地带,然后伸长脖子像看待一头怪物一样看着我。我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些跟我关系密切的人能理解我的愤怒并且握住我的手告诉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们不能理解我,他们都在背着我数落我的不是,好似我成了他们的敌人。让我失望的不是他们的想法,而是他们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