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皇上脸色斗然一沉,沉声道:“那依爱卿之见,当立谁为后呢?”
“回皇上!”御史大夫摇头晃脑道,“锦妃娘娘德冠后宫,又贵为贵妃,于理于法乃是皇后不二之选!”
又有几位大臣也出列随声连连附和。
皇上龙颜乌云满布,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佟以寒阔步站出,横眉冷对,凛然道:“皇上,锦妃娘娘心胸狭窄攻于心计,若立她为后,后宫定当永无宁日!”
穆相捻须,面露赞叹之色,拱手道:“皇上,皇后乃一国之母,望皇上慎重!”
皇上面色多云转晴,点点头。
“哼!”御史大夫话锋直指佟以寒,“佟大人,你竟敢出言侮辱当朝贵妃娘娘,该当何罪!”
佟以寒丝毫不示弱,怒指着骂道:“你身为朝廷重臣,与后宫嫔妃结成党羽,是何居心!”
令狐傲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对这乱哄哄的争吵浑然不理。
“好了!”皇上大喝一声,望向一言未发的安东侯,问道:“安东侯意下如何?”
大殿内即刻鸦雀无声,所有人将目光投过去。
安东侯猛然抬头,又即刻低下,踌躇了片刻,咬着嘴唇道:“臣以为,锦妃娘娘——当立为后!”
皇上龙目一震,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眸中流露出万般失落。
令狐傲蓦然瞪大双眼,狠叨叨地盯着安东侯。
令狐修不经意瞟见这一幕,不由剑眉蹙起,幽黑的双瞳闪现出几分疑惑。
“罢了,此事再议!退朝吧!”皇上龙袖一挥,起身快步进了内殿。陈公公忙不迭地跟上,扶着。
安东侯始终没有抬头,默默地转身,独自先行离去。
穆相和佟以寒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身后铁链咔嚓作响,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天牢中,分外刺耳。
艾飞回头瞟了瞟狱卒离去的身影,心中那份早该涌起的恐惧萦绕而上。她曾经幻想过很多,却从未想过会坐牢。带着一丝丝好奇,她立在原地四处打量着。这单间对一个人来说倒也算宽敞,三面几丈高的青灰色围墙,淡淡覆着一层青苔,正对牢门的墙的顶端开了人头大小般四四方方的洞,竖着几跟铁杆,刺眼的光线射到整间之时已是十分昏暗。角落里乱推着一团干草,似乎是哪位老前辈的床铺所在。
“手脚没上铁链,也没大刑伺候,该知足了!”她轻叹一身,惧意消去了几分,挪开步子朝角落走去,双手捧起一把干草,竟有些湿漉漉的,一只老鼠似受了惊吓,直溜溜钻出,在单间里画起了弧线。她一惊,手中干草散落,立马贴在潮湿的墙壁上,警惕地躲避着。
“哎呦!”屁股上一阵刺痛,她惊叫着转过身,只见干草团成了小棍形状从墙上的一个参差不齐的兵乓球大小的圆洞中伸了出来,片刻又缩了回去。她蹙着眉头,缓缓蹲下朝小洞中探去,正对上一只滴溜溜转的人眼。她心一颤,向后一闪跌坐在地上。
“喂,是不是有耗子?你不吃的话抓给我!”洞那边传来一男子充满渴求的声音。
艾飞松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牢房,在太平的盛世也不会只有她一个犯人,隔壁那个就是她的邻居。“你捅我干屁?真是的,还以为见鬼了呢!”她缓缓站起拍拍屁股,回头一瞟已不见老鼠踪迹,便没好气的道:“你够变态的,吃耗子不怕得鼠疫啊!”
“我几年没沾荤腥了!”邻居的眼睛贴在洞口,“你这小宫女怎么关到这来了?”
艾飞往身上一瞧,想起自己还穿着宫女的衣服。“你管得着吗?行你来,就不行我来啊!”她站得累了,也顾不得湿滑的青苔,背靠着墙坐了下来。
洞口的眼睛消失了,声音却没断,“这可不是谁都能来的。这天牢专门是关皇亲国戚的地方!”
艾飞眉头一挑,恍然大悟,难怪这牢房不像电视里演的,一帮犯人鬼哭狼嚎个没完。“这么说你也是皇上亲戚了?犯什么事了?”她此刻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暂时忘了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倒像个审查犯人的狱警。
“我二十多年前调戏了当今的锦妃娘娘,谁知道她十年前想起这事了,就硬说我是她一远房亲戚,冤枉我逼良为娼,我就被弄到这儿来了!”这么悲惨沉痛的经历,从他嘴上说出来倒像是茶余饭后闲聊一般。
艾飞鼻子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还真毒啊!”
“你也是得罪了她吧!那你惨了,估计你这辈子都出不去了!正好咱俩是个伴儿!……”隔壁邻居开始幸灾乐祸地喋喋不休。
艾飞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眉头紧拧,丝毫不理会他。本来想藏在品雨轩伺机调查,如今窝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切都成了泡影。“难道真是宝婵通风报信?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逃走?难道是她杀了紫阳郡主?平时就觉得她奇怪,哎,我真是笨!”她心下暗忖,不由懊悔的捶了捶脑袋。
门栏上铁链又“咔嚓”作响。
艾飞回过神来,见一狱卒正解着链上斗大的铜锁,身后一高大挺拔的紫影,右手提着精致的食盒。
“铜人!”她顿时喜上眉梢,扑了过去双手握紧铁栏。
牢门吱呀而开,令狐修低头钻了进来,古铜色的面庞绽放出一丝笑意,却故意不理会她,反而转头对狱卒道:“行了,你出去吧!”
“这,王爷——”狱卒立在原地,踌躇不定。
“照我说的做吧!”令狐修面色一沉,声音轻柔却没有拒绝的余地。
狱卒忙点头应着,将牢门关上缠绕着铁链,最后一推铜锁,躬身退了出去。
“我说,你脑袋锈到啦!王爷也敢锁,快打开!”艾飞见状急了,头伸在铁栏间连连吼叫着,脸被夹得面目狰狞。
令狐修却悠闲地立在原地看热闹,吃吃地笑个不停。
艾飞听闻他笑声,意识到不对劲,欲转身质问他,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别那么紧张,我没事!只是现在没法救你出去,只好进来陪你了!”令狐修将食盒放在地上,走到她身后轻抚着她的双肩,紫唇轻吻在她的青丝上。
“你没事,我有事!”艾飞自顾挣扎着,带着一丝哭腔喊道,“我脑袋被夹住了!”
令狐修从温馨浪漫中惊醒,连忙侧到她身旁,见她两耳卡在铁栏间,已探出半个头去。“你没事伸头做什么?”他剑眉一皱,黑瞳中流露出万般疼惜,嘴上嗔怪着,伸出双手贴在她耳后向后拔着。
“啊!轻点,疼疼!”艾飞杀猪宰羊的叫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
令狐修被她叫的心惊肉跳,立马缩回手,急得直跺脚。忽地黑瞳一亮,攥紧铁栏卯足了劲儿向两边掰去,可是天牢中的铁能是一般的铁吗?他终于吐了口气,收了力气。
艾飞那边还在嚎叫个不停,他心一横,抽出腰间的袖白雪朝铁栏上一劈——
“当”——艾飞顿觉耳朵嗡嗡作响,震得眼冒金星,连忙一挥手,大喊一声:“停!”
令狐修急忙窜到她身侧,掏出紫帕探出手臂替她擦着眼泪鼻涕,黑瞳中满是担忧,“还疼吗?”
艾飞吸了吸鼻子,撅嘴道:“等我休息一下再试试。我饿了!”
令狐修哭笑不得,摇摇头,俯身将食盒打开,拿出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烧鹅和一双筷子,走回艾飞身边却不由剑眉蹙起,“你这个样子怎么吃啊!”
艾飞面露鄙夷之色,“笨!把菜和筷子给我!”说罢伸出手去。
令狐修连忙照做。
艾飞左手端着烧鹅小心翼翼地穿过铁栏伸到外面,提着筷子的右手也麻利的伸了出去,隔着铁栏就开始狼吞虎咽。
令狐修见她这般,忍不住笑个不停。
“也给我点肉吃吧!”隔壁邻居早已禁不起烧鹅的诱惑,眼珠子又贴在洞口。
艾飞嘴里大嚼着,含糊不清地叱喝道:“我都这德行了,哪还顾得了你!一边呆着去!”
“哎,你把菜里的油涂在脸上不就把脑袋拔出来了吗!”邻居迫不及待地开始献计。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艾飞表情煞那间僵住,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连忙扔了筷子,抓起一只鹅腿就往脸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