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五年过去了,这五年也是在国内十年动荡后,国家经济慢慢开始复苏的五年。四个孩子在惠珍的精心照顾之下成长的很快,他们右肩上的那排文字也越来越淡。
惠珍觉得他们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被发现,出生时间又隔得很近,所以有意把四个孩子拢在一起,经常跟他们说,你们是四兄弟,要团结,要互相关心,并不时跟他们讲桃园结义,刘关张的故事。日子久了,几个孩子之间也越来越亲近。
孙文胜只要开口,基本上就不叫其他三个人的名字了,开口就是老大,二弟,三弟。后来福利院的人每次只要看到文胜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就会问,你哥哥,你弟弟呢。这四兄弟在福利院的名气那是响当当的。
老三朱天富每年都会获得福利院最让人省心大奖。真是太让人省心啦,每天吃完就睡,睡醒就吃,根本不用管,只要让他吃好睡好,他比谁都乖。只是要是每个孩子都像他这样,福利院非得被吃垮了不可。而且朱天富自打会说话开始,那个小嘴每天就像抹了蜜一样,不管见谁,都叫得亲热得让人陶醉,每天叔叔,阿姨,伯伯,大爷是叫个不停,用这种手段他哄骗了很多零食。
老大唐明轩则一直都很安静,如果不是剪了短发,还真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女孩,在四个人中,他学东西学得最快,惠珍只要给他讲过一遍的故事,他马上就能倒背如流。平时小朋友都在操场上疯玩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里,看看小人书,连环画。惠珍有时候也让他代替自己给小朋友讲故事。
惠珍觉得唐明轩天资聪明,又能静得下心来,就早早地教他识字,不到五岁,就已经能识三千多个字,背诵唐诗宋词五百余首。这让惠珍感到非常欣慰,她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加上自己心里一直都有没能考大学的遗憾,她想让唐明轩帮她实现自己未能完成的梦想。所以在唐明轩身上倾注了很多精力。
说来也怪,孙文胜在福利院除了张慧珍,最喜欢的就是唐明轩,平日里总是护着唐明轩,碰到福利院其他班的孩子,总是开口就炫耀:我大哥最会讲故事,最会背唐诗了。老大的本事让他这个当兄弟的觉得倍有面子。
老四沙弘义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自己没什么主意,只要朱天富跟孙文胜一叫,他就马上跟在后面跑,他不会主动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数次都是在文胜,天富的唆使下犯了错误。但是他犯错后都是主动承认错误,声泪俱下,请求宽大处理,而且态度诚恳。不像文胜和天富犯了错,一个是死不改悔,一个是坚决抵赖。沙弘义基本上是属于让人放心的。
老二孙文胜是四个孩子里面最让惠珍操心的。只要没人盯着他,眨个眼的功夫就会给你惹事,要不就是跑去扯了门房赵大爷的老花镜,要不就是跑到大班跟其他小朋友干一架,又或者是该睡觉的时候把所有小朋友都吵醒。那是一个让全院上下都头痛的孩子。
孙文胜五岁那年更是干了一件让全院,全区震惊的大事。
有一天,乘中午午睡之机,他一个人翻出福利院四米多高的院墙,去和平公园看人放风筝去了。当时把整个福利院上上下下都吓坏了。一个孩子突然失踪,这是很大的事故。
惠珍当时都快急疯了,她跟院里同事和派出所的民警把整个片区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任然没找到文胜的影子,等到他们晚上筋疲力尽回到福利院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文胜晃晃悠悠自己就回了。
那次是文胜第一次看到惠珍阿姨流眼泪,他记得惠珍阿姨当时一把抱住他对她说,你万一走丢了,或者在外面受了伤,你知道我会有多伤心,多难过吗。不过在这件事情之后,文胜就变得相对来说乖了一点,他不想看到惠珍阿姨流眼泪,谁对他最好,他还是知道的。
这一年是一九七五年,这一年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惠珍要结婚了。对象就是她母亲同事介绍的那个叫张朝阳的小伙子,米粉厂的一名会计,人很老实,专业在财务科也是骨干。关键是自从两人开始交往以来,在张朝阳一直都对惠珍的母亲很好。
惠珍刚开始的两年一直拒绝跟他见面,只到两年后有一次她的卡带收录机坏了,母亲说认识个人会修,在这样的安排下,张朝阳同志才得以进了她家门,才第一次有机会跟她正面接触。惠珍刚开始也表现的不冷不热,想考验考验他,以为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知难而退,谁知道人家小伙子一坚持就是三年,她有时候倒班不在家的时候,人家张朝阳同志就主动去她家帮着做个清洁啊,搬个煤球啊,带她母亲去看个医生啊,最后终于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很开心的事情,所有人都衷心祝福的喜事,只有一个人闷闷不乐,孙文胜知道这件事情后很郁闷,一连几天惠珍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故意不搭理,最后惠珍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文胜问她:你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以后就不喜欢我啦。
惠珍:怎么会,还是一样喜欢,而且以后还会多一个叔叔跟我一样喜欢你。而且那个叔叔还可以教你打球,教你游泳,教你很多阿姨不会的事情。在孙文胜的心里,他觉得惠珍阿姨就像他妈妈一样,而妈妈的爱只应该给他一个人。但是听惠珍阿姨这么一说,他心想,如果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爱他的话,他当然会更高兴。而且他也一直很想学游泳。这样一来,孙文胜才又变得开心起来。
婚后第二年,张慧珍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张佳怡。在那个年代,取这么个高大上名字的人很少见。那年代男的叫建国,向军,朝阳的居多,女的叫惠珍,玉霞,淑芬的很普遍。
惠珍第一次把女儿抱到福利院的时候,最兴奋的就是孙文胜,那时候孙文胜已经快七岁了,他看着张佳怡,拍着胸很认真地对惠珍说:佳怡以后就是我们四兄弟的妹妹,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她,我们四兄弟就会狠狠教训他。惠珍虽然知道这只是孩子话,但是文胜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严肃的表情,眼神里面流露出来的浓郁亲情还是让她感动不已。她心想真是没有白疼这个孩子,以后长大了,真要是有几个像他们这样的哥哥在佳怡身边,她也会放心很多。佳怡也一定不会感到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