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锦衣卫内阁,鲁炎站在一人身旁,那人背身对着鲁炎,身穿龙霸乌金甲,头顶紫玉鎏金盔,腰间别着一把冷月寒光刀,而他就是锦衣卫现任指挥使,冷如风。
“冷指挥使,东厂总督大人前几日突然离开了燕京。具探子来报,好像是去了烟雨庄。”鲁炎拱起双手开口说道。
冷如风听后微微转过头,用他那犀利如刀锋般的眼神看着鲁炎,淡淡的问道,“目的。”
“据说是为了抓捕盗痞杜小森。”鲁炎低头回答道。
冷如风缓缓转过身,只见他生得一张眉清目秀的脸,鼻梁高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看模样年纪竟似乎只有二十来岁,“杜小森?”冷如风说道。
“是的,衡王大寿时,卑职无能被总督大人认出,但却从中得知,这杜小森好像与扬州忠义镖局有关系。”
冷如风听完又转过了身,“去查吧。”
“卑职领命。”说完鲁炎便准备转身离开。
“鲁千户,把这个拿着。”冷如风说完,将腰间的宝刀取下,向后一丢,那刀带着刀鞘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刀鞘分离,刀在空中划过,引起一阵清鸣,鲁炎左手接住刀鞘,右手稳稳接住刀柄。
“这是?大人的刀。”鲁炎手里拿着宝刀心里十分震惊。
近看此刀,东海玄天晶石铸其刃,南海深海龙骨铸其柄,刀长七尺,刀上隐隐泛着青光,让人望而生畏。
“记住,此人只能被锦衣卫抓到,若有人阻拦,无论是谁,死!”
“属下遵命!”
话说那日杜小森从烟雨庄逃出来,由于受伤,走了没多久便在一颗树下昏倒了,当他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在玲珑酒楼里了。
杜小森缓缓睁开双眼,想要起身,但四肢袭来的一阵阵刺痛让他收回了这个想法。静静躺在床上看看四周,发现掌柜的此时就站在他面前。
“官人你醒了。”掌柜的看到杜小森睁开眼睛,温柔的说道。
“我这是在哪?”杜小森的看着掌柜的,虚弱的说道。
“官人现在在玲珑客栈的地窖,可能官人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日,盐帮在烟雨庄找你都找疯了。”
“我昏迷了几天了?”
“官人足足昏睡了两天了。”
杜小森听后刚想说话,从地窖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丫鬟,“夫人,上面来了一些东厂的人,说要找你。”
掌柜的听后有些诧异,“东厂的人?”
“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命该绝,掌柜的把我交给他们吧,我不想连累齐兄。”杜小森说道。
“官人既然是二公子的朋友,我们怎能不管,官人且在这里躺好,我上去应对。”说完,掌柜的便带着丫鬟出去了。
杜小森看了赶紧想起身去追,但又是一阵奇痛,让他躺在了床上。
客栈里,李安带着四五个东厂的太监正在等候,掌柜的从后院进来,认出了李安。“哎呦,原来是总督大人,稀客稀客啊。来来来,快来人招待着。”
李安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掌柜的后脸上稍稍有些吃惊,“燕三娘?原来你退隐江湖多年一直在这里啊。”
“总督大人竟然知道奴家,真是奴家荣幸啊。来来来,总督大人楼上请。”
李安挥了挥手,“不必了,哀家这次来是听说有个人前几天在这里出现过。”
燕三娘听后缓缓走到李安身旁,“玲珑酒楼每日客人络绎不绝,不知道总督大人要找的是谁啊?”
“那个小杂种叫杜小森,燕三娘可曾见过?”说完,李安背着手从燕三娘身旁走过,在酒楼里四处观瞧。
“总督大人说笑了,奴家总不能去问每个客人的名字吧。”燕三娘站在原地,眼神紧紧的跟着李安。
李安听后转过身子看着燕三娘,眼神里带着十足的邪气,“这难道不是玲珑阁应该做的?”
被李安这么看着,燕三娘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说道,“玲珑阁负责为朝廷调查江湖关键情报,怎么能在意这种小事呢?”
“哼,行了燕三娘,哀家就不与你说这些废话了,我已经得到情报,杜小森现在就在这客栈里,你快交人吧,那人是朝廷钦犯,如果叫他跑了,玲珑阁也担当不起。”李安说这话时,眼神里除了邪气以外更透出一股杀气。
燕三娘被李安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慌张,表情虽仍然不露神色,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一声叫喊。
“小二儿,来壶好酒,一只烧鸡,一斤酱牛肉。”话音刚落,客栈外便走进一人。那人一头苍白的头发,身上穿着朴素的布衣,身后背着一把长枪,虽已年迈,但精神十足。
进客栈后,那人看到眼前东厂的人,唏嘘了一声,“本想着安生吃个饭,没想到竟碰到一群狗东西。”
几个东厂太监听了,怒气冲冲的走到那人面前,“东厂办案,快些滚出去,不然要你的狗命。”
那老头根本不理会那些太监,找了个板凳坐下,将背后的长枪放到桌子上,看着站在酒楼里面的李安说道,“是吗?你问问你们的李大人会不会杀我?”
李安当然认识这人,他便是上任锦衣卫指挥使皇甫云。
“你在这里作何?”李安对着皇甫云说道。
“肚子饿了,吃饭,不知道可不可以?”
“只要不影响我们办案,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人?”李安正说着话,突然感到身后出现一股微弱的气息。
只见杜小森一手扶着门墙,一手捂着胸口,弓着身子憔悴的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口。
“是我。你们要找的杜小森,不要难为掌柜的了,他不知道我藏在这里。”杜小森虚弱的说道。
“哦?你这小贼到还有些胆识,来人快将他拷起来。”
杜小森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李安,“可惜我还未能给忠义镖局一百多口人报仇,就要死在你这阉人手里。”
杜小森说完,李安并没有理会他,但坐在一旁的皇甫云却突然站了起来,“你是何人?为何要为忠义镖局报仇?”
“哈哈哈,反正老子就快死了,也不怕你们知道,我就是忠义镖局王忠的儿子。”杜小森正笑着,突然胸口一阵疼痛,嘴里涌出一口鲜血,昏倒在了地上。
皇甫云转头问李安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李安回头瞥了一眼皇甫云,“真的假的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他到是确实会王家的凤凰指。”
皇甫云听后,拿起桌上长枪,“那对不起了李大人,我不能让你带他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安吃惊的说道。
皇甫云将手中长枪抄在胸前,“我知道东厂的规矩,出手吧!”说着便向前跃起,如闪电般一枪向李安刺了过去。
李安侧身想躲,皇甫云在空中迅速转变枪向,李安没有办法,只好仰身向后躺了下去。
见已经刺不到李安,皇甫云将手中长枪向下一刺,枪尖刺入地板,皇甫云在空中用手倚着枪杆一个翻身,落到地面。
双脚刚刚点地,皇甫云接着抽起长枪,身体下蹲,向前翻身挑刺。李安见皇甫云又刺了过来,运功提起,双掌齐推,强劲的掌风顿时而出,竟然直接抑制住了皇甫云的攻势。
双方正在僵持,旁边的东厂太监抽刀赶来,皇甫云见势不妙,收起枪势,侧身站定后,左右翻转手中长枪,犹如狂龙旋舞一般,枪尖激起一阵阵气劲,直接击穿了那几个太监的身体。
李安借这个机会,翻身站起,一个冲锋过来,力沉劲夯,手呈爪状向前连捣。
皇甫云后翻身躲过李安攻势,李安不依不饶又是向前一套连打。皇甫云只好埋身退步,避其锋芒。
正退着,皇甫云忽然瞅到李安破绽,抬起手中长枪,枪尖虚旋向前刺去,李安见了慌张去躲。皇甫云看准机会提枪挑纵一个进步向前攻向李安。
李安屈指若爪,沉身收腿,高高跃起,盘旋回击。皇甫云的这次攻击又被化解,只好再次收枪。
见皇甫云收枪,李安在空中臂展伸爪,向下滑翔出击,势如破竹。皇甫云面不改色,弓步去防。二人就这样在这酒楼里一直斗了三四十个回合,战况一直僵持不下。
突然,一股浓烟在酒楼里快速弥散开来,皇甫云见了,赶紧压低下盘,俯身贴地向后门疾行,眨眼之间便来到杜小森身旁。
皇甫云左手持枪右手托起地上的杜小森,发力一提将他放到肩上,接着冲从了后门。
没过一会儿,浓烟散去,但此时酒楼里却已经只剩下李安一个活人。
皇甫云背着杜小森一路赶到烟雨庄外的一处破庙。在破庙中,皇甫云将杜小森放在地上坐好,自己则盘腿坐在身后。
只见皇甫云气运丹田,推出双掌放在杜小森背后,一股真气顺着皇甫云的手掌传入杜小森体内。
杜小森在被传进这股真气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咳咳。”
“孩子,不要动。”皇甫云说道。
杜小森感觉到那股真气在自己体内翻滚,知道有人在为他疗伤,便闭目调息,调集体内真气与这股真气呼应。
“孩子,你是否能感觉到一股真气在你体内?”皇甫云问道。
杜小森听后点了点头。
“你的七经八脉皆已经受损,我现在要调动这股真气到你体内各条经脉,为你疗伤,你用自己的真气与其相辅,如果真气在到哪个穴位停止不动时,你便告诉我。”
杜小森没有说话,又点了点头,积极调动着体内真气。
“开始了。”说着皇甫云便开始调动那股真气朝杜小森右手运去。
“此条经脉为手太阴肺经,掌管着你身体强弱,你细细感受。”
那真气顺着杜小森手臂缓缓向下流动,在到达腕纹往上七寸时,杜小森开口道,“停了。”
“此穴为列缺,你且用心运气,跟我的真气一起突破此穴位。”
“好。”说完两道真气在列缺穴处相互交集,宛若长龙一般游动,没过一会,便突破了穴位。
“接下来是经渠。。。太渊。。。鱼际。。。少商穴!”真气在杜小森手臂上势不可当,一直涌动到他拇指末节处。
“你的手太阴肺经已经被全部打通了。接着便是手少阳三焦经。”皇甫云继续催动真气。真气又从杜小森关冲穴一直流到丝足空穴。此时皇甫云的真气已经被杜小森各个穴位吸收,皇甫云又接着从体内传出一股真气进去。
“接着是手太阳小肠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真气在杜小森体内一道一道的突破着他的各个经脉。
“好。。。好了。”此时的皇甫云已经是疲惫不堪,低着头瘫坐在地上。
杜小森此时将体内真气重新聚集,慢慢和皇甫云的真气融为一体。
霎时间,杜小森不仅感到自己身体已经痊愈,在被打通各个经脉之后,功力也大有长进。转身看着虚弱的皇甫云,杜小森由坐变跪,“多谢恩公传功救命之恩。”说完给皇甫云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皇甫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杜小森,吃力的说道,“孩子,你当真王忠的后人?”
“不敢欺骗恩人,晚辈正是王忠的儿子,当日忠义镖局被灭门,我被养父救出,养父则用自己的孩子替了我。”
“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皇甫云问道。
“正是,不知道恩公从何而知?”
“我不是你的恩人,相反,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不应该谢我,你应该杀了我。”
杜小森吃惊的望着眼前的皇甫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甫云突然老泪纵横,哭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恩公可否能与我讲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甫云强忍住哭势,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本是锦衣卫指挥使,名叫皇甫云,那一晚便是我带着人去杀了你的全家。”
杜小森眼睛瞪着诺大,“恩公当时是为朝廷办事,为何却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
皇甫云望着眼前的杜小森,“其实我与你父亲早就相识,当时是皇上托他去京城向先帝拿玉玺领圣旨后在扬州接位的,我敬佩你父亲的武艺与胆识便跟他成了朋友。”
“当时不知是谁向皇上诬陷你父亲谋反,皇上便派锦衣卫去处理这件事,说是处理,其实就是要我们斩草除根。”
“当天晚上我带着锦衣卫的人在忠义镖局里与你父亲和他那些镖师大战,虽然你父亲武艺高强,但我们人数占了优势,后来把你父亲逼到了书房,但是我们却不敢进去,过了一刻钟,你父亲竟然自己走出来了。我本想着皇命为天,这是我应该做的,便提枪与你父亲过手,但刚过两招我便知道我不是你父亲的对手。可是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后来我一招有误,你父亲抓住破绽一指伸了过来。我当时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我却发现你父亲过来时,用手抓住我的枪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杜小森听着皇甫云的话,脑子里像是正烧着一壶沸腾的开水。
皇甫云接着说道,“你父亲是带着笑离开的,临走时你父亲还跟我说他知道我有难处,他理解我。我那时才知道他是真的把我当成朋友,而我,却像一个畜牲。”
“恩公。。。”
“其实锦衣卫后来查到了你妹妹的下落,我知道后把此事压了下去,杀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我还找到你的妹妹,本想着就由我扶养她长大,但是我一看到你妹妹,就仿佛看到了你父亲一样。于是,我便把他交给了烟雨庄的一位朋友,自己回京后观望了一阵,确认你妹妹安全,就辞了官。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心中懊悔,今天见了你,我希望你能杀了我。好让我下去时,还能有脸见你父亲。”
杜小森被皇甫云说的也已经是泪光闪闪,“恩公不必这样,真正害死我父亲的,是那告密的人,即使是恩公杀了父亲,但恩公救了我妹妹一命,今日又救了我一命,我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不会怪罪恩公。”
“孩子。。。”
“恩公不必难过,不知恩公可知道我妹妹现在何处?”
“我当时托付给的那个朋友,是个盐商,我辞官后去找过他们两次,后来因为我怕锦衣卫有人暗中调查我,从而暴露了他们,便很少去了,这几日我来烟雨庄本是想去再看看他们,没想到她俩已经搬走了。现在的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没事恩公,你给的这条消息已经是十分珍贵了,我定会找到我的妹妹,你在这好好休息,对了,我这有一瓶药,恩公且吃下。”说着,杜小森便从胸口拿出了那天沈亦如给他的袋子。
“孩子,不用,我在这里歇会就好,你快些离开,那李安老贼没过多久便会追过来。”
“我怎能留恩公一人在这,恩公快起,我背着你一起走。”
“孩子听话,我没事,那李安拿我不能怎样。”
“可是。。。”
“快走!你必须得活着。难道你想逼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说着皇甫云拿起地上的长枪用枪尖对着自己的喉咙。
“可。。。”杜小森还是有些不舍。
皇甫云轻轻用力,枪尖紧紧抵住脖子。
“恩公且慢,我走。”杜小森缓缓的转过身,走到破庙门外,“恩公,保重!”说完,便用轻功飞走了。
皇甫云见杜小森走后,缓缓放下枪,这时从他口中突然喷出一股鲜血,皇甫云脑袋一昏,趴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破庙外走进一人,那人长相奇丑,面色惨白,身形消瘦。他缓缓走到皇甫云身旁,一手捏着兰花指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腰后,细声说道。
“皇甫云,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