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这段时间都过得非常愉快,因为他很高兴能找到这样聪明的学生。莫格里是所有狼宝宝中最聪明的一个,并且还特别听话,无论巴鲁教他什么口令,他都能马上学会,这让巴鲁感到骄傲。
在巴鲁的学生里,幼狼们只肯学与他们自己的氏族相关的法律,对其他的丛林规则一点也不感兴趣。一旦他们能够背诵狼族的“狩猎歌谣”,马上就溜走了,因为更多好玩的事正排着队等着他们呢!可是人娃莫格里却有许多东西要学,他必须得学会在丛林里独立生存。有的时候,黑豹巴希拉也会凑凑兴趣,他懒洋洋地穿过丛林,来看看自己的爱徒在学习丛林法则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学爬树那样一学就会。
每天晚上莫格里都会在巴鲁面前背诵一天的功课,这个时候,黑豹巴希拉就会爬到树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兄弟。小男孩爬起树来几乎跟游泳一样快,游起泳来几乎跟跑步一样快,所以法律老师巴鲁既教他森林的法律,也教他水里的法律。教他如何辨认烂树枝与狡猾的水蛇,也教他在见到离地五十英尺的蜂巢时,如何礼貌地对野蜂讲话。如果小男孩爬树的时候,不小心打扰了在树上睡觉的蝙蝠蒙,应该如何向他道歉。还有在跳到水蛇中间游泳之前,如何向他们发出警告,以免遭到他们的偷袭。
丛林居民都有自己的领地,他们不喜欢外来者,一般碰到闯入者都会发动攻击。所以,莫格里还必须学习“生客的狩猎口令”。这个口令在丛林居民到自己的领地之外狩猎时,就会显得非常有用,因为闯入者必须大声重复这个“口令”,直到当地的领主同意。这个口令的意思是:“请允许我在这里打猎,因为我饿了。”对方的回答是:“你可以打猎,但请吃饱就走,不要逗留。”
现在大家都知道丛林法则有多么的复杂了吧,并且每个动物群都有自己的口令,莫格里要在丛林里生存,得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学会。莫格里毕竟只是一个小男孩,有时候他觉得丛林法则枯燥无味时,就会偷一下懒,这时候他就会被严格的法律老师轻轻打一下以示惩罚。小男孩呢,每次受到惩罚后总是气呼呼地跳到树上,跑开了。
巴鲁总是说:“人娃在丛林里是与众不同的,他要在丛林生存就必须学会所有的丛林法律。”
“可是你也知道他才多大,他只不过还是一个小娃娃。”黑豹说。“你的那些长篇大论,他那个小脑袋装得下吗?”
“丛林里的规则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见过有什么东西因为小就不被杀的吗?所以我才要教他所有的丛林法则,还有动物的超级口令,所以他记不住的时候我才会非常轻柔地惩罚他一下。”
“什么?轻柔!你真是笑死我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熊的铁掌也有轻柔这个动作。”巴希拉嘟囔着说,“难道你没有看到他的脸每天都被你轻柔得青了。呜嘎!”
巴鲁真诚地说,“我正在教他丛林的超级口令,这可以让他与鸟民、蛇民和所有四足居民相安无事。以后,只要他记得这个口令,就能在整个丛林里受到保护。难道为这稍微挨点儿打不值吗?”
“好吧,我想你也不会把人娃打死的,他可不是磨你那铁掌的老树干。可是那个丛林超级口令是什么呢?怎么我也不知道?”巴希拉伸出一只脚掌,得意地盯着细长凿子般的钢蓝色爪尖“虽然我平时不需要别人帮助,不过我还是想知道。”
“你还是让莫格里告诉你吧,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会告诉你的。”“我的脑袋现在还像住满蜜蜂的树一样嗡嗡响。”一个闷闷不乐的声音在他们头顶说。莫格里从一根树干上滑下来,他又添了一句:“我可不敢保证现在我的脑袋里还能记得住所有的丛林口令!”
“哈哈,你这个小家伙。”巴鲁说,“那么,你就把我今天教你的丛林超级口令给巴希拉背一遍吧。”
“超级口令啊,哪个部落的超级口令?”莫格里很高兴,这可是炫耀的好机会。“丛林里有很多种语言,我全会。”
“我看你还是好好地学习吧,你现在不过是只知道一点点而已。你看,巴希拉,他从来不懂得感激老师,只会炫耀他的知识,他根本就忘了这些知识是谁教给他的呢!莫格里,那你就背诵狩猎居民的口令吧!”
“咱们流着同样的血,你和我。”莫格里说,用的是丛林里所有狩猎居民都用的“熊腔”。“好!现在背鸟民的。”莫格里背了,结尾用的是鹞鹰的呼哨声。“现在背蛇民的。”巴希拉说。
答案正确极了,用的是惟妙惟肖、难以形容的咝咝声。“不错--不错!现在你还认为被挨打时吃亏吗?”棕熊温柔地说,“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然后巴鲁对巴希拉说,现在莫格里在丛林里应该不会发生意外了,因为蛇、鸟和兽都不会伤害他了。
莫格里背出了所有动物的超级口令,非常得意,他高声嚷道:“我要成立一个自己的部落,让每一个部落成员都成为兄弟姐妹,我要带着他们整天在树枝上疯跑。”
“你这个小家伙,我看你是疯了吧,总是爱说疯话!”巴希拉说。
“没错,我们还要往老巴鲁身上扔树枝和土块。”莫格里接着说,“他们已经答应我了,让我做他们的首领,哈!”
“呜噗!”巴鲁大掌一甩,就把莫格里拎了起来。小男孩躺在熊的两只大前掌间,他看得出来,这次熊不像以前他背书偷懒时候那样,这次熊是真的很生气。
“莫格里,”巴鲁说,“你竟然和猴民--那些灰猿--那些不懂丛林法律、也没有丛林口令的败类混在一起,真够丢脸的!”
莫格里悄悄地瞅了巴希拉一眼,他想在豹子那里找到安慰。可是巴希拉的眼睛如晴朗夜空的月亮一般,冷冷地盯着他。很显然,这次巴希拉也生气了。
“巴鲁打青了我的脸,”莫格里委屈极了,“我就跑了,是那些灰猿从树上下来安慰我,只有他们关心我。”他的鼻子抽搐了一下。
“猴民也知道关心!”巴鲁哼了一声,“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除非是丛林里晚上的月亮再也不出来了!之后怎么样,人娃?”
“然后--他们给我很多好东西吃,他们还--还抱着我爬到树顶,说我除了没尾巴,跟他们的兄弟没区别,将来还应该做他们的首领。”
“啊哈,小兄弟,你连猴民的话也相信,”巴希拉说,“他们撒谎,他们最爱撒谎了。”
“他们很好啊,还欢迎我以后再去。为什么我不能够成为猴民的一员?他们和我一样也是用两条腿站立,他们从来不用手掌狠狠打我,他们整天都在无忧无虑地玩耍,让我下来!坏巴鲁,让我下来!我要去找他们一起玩。”
“你给我听好了,人娃。我今天再给你上一课。”熊的声音就好像夜晚的隆隆雷声。“丛林里所有居民都有法律,这些法律现在你都知道了。但是在树上生活的猴民,他们没有法律,他们被丛林抛弃了。他们没有首领,整天只知道到处捣乱,连自己的老子是谁都会忘掉。他们吹嘘、炫耀,装作了不起的样子,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懂。咱们丛林居民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咱们不在猴子喝水的地方喝水,不在猴子玩耍的地方玩耍,不在猴子打猎的地方打猎,也不在猴子死的地方死,我们甚至连谈都不谈论他们。除了今天,你什么时候听我谈过猴民?”
“没有,我没有听说过。”莫格里轻声说。“丛林居民嘴里不提他们,心里也不想他们。他们数目众多,又坏又脏,并且还不要脸,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想引起丛林居民的注意。可是就算他们把坚果和脏东西扔到咱们头上,咱们也不理睬他们。”
他还没说完,坚果和小树枝便从树上雨点般地落了下来。他们听见头顶上的树枝间有猴民愤怒的尖叫声和跳跃声。
“丛林居民不允许与猴民打交道,”巴鲁说,“记牢了。”“说得没错,”巴希拉说,“不过我觉得,巴鲁你如果早一点提醒他就更好了。”
“我--我,我怎么会想到他会和这些脏家伙一起玩呢?猴民!哇呜嘎!不要脸的东西!”
坚果和树枝雨点般地砸在他们头上,他们赶紧带着莫格里走开了。
巴鲁对猴民的描述一点也没有错。他们在树顶上生活,兽类很少抬头和他们说话,平时也很少碰面。可是猴子们只要发现一只狼病了,一只老虎或熊受伤了,就会去折磨他们,他们用这种方式去引起丛林居民的注意。正是这样,莫格里跟他们玩的时候或者巴鲁生他们气的时候,他们才那么兴奋。
自从莫格里和他们一起玩过之后,有一只猴子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他对同伴们说,让莫格里留在部落里很有用,他不仅会和他们一起玩,还能把枝条编起来挡风。所以,如果能把他抓住,让他当大家的首领,就可以让他教大家,这样猴民就会成为丛林里最了不起的氏族,丛林居民们就再也不会不理他们了,还会羡慕他们。
莫格里本来是樵夫的孩子,他的血液里自然继承了各种这样的本能,他常常在无意间就把掉在地上的树枝编成了玩具屋子。猴民们在树上看见了,又喜欢又佩服。因此,当巴鲁、巴希拉和莫格里在丛林里穿行时,猴民一路上悄悄地跟踪。
到了午睡的时间,羞愧不已的莫格里躺在豹子和熊中间,决心不再和猴民们来往。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手--许多壮实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腿和胳膊,然后,自己身体飞了起来。树枝从他脸庞掠过,他透过摇晃的树枝缝隙往下看,巴鲁正扬起头愤怒地咆哮,巴希拉露出了所有的牙齿,猛地蹿上了树。
猴民把莫格里抢了过来,得意极了,他们高声地尖叫着,乱哄哄地往高处的树枝撤退,巴希拉却不敢跟上去。猴子们高声嚷着:“巴鲁注意到咱们了!巴希拉注意到咱们了!所有的丛林居民都注意到咱们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飞一般地奔跑,猴民们在“树地”上的移动是任何动物都赶不上的。他们的交通系统有大路,有岔道,有上坡,有下坡,全在离地很高的高大的树上。
两只最强壮的猴子架着莫格里的胳膊,像荡秋千一样,从一个树顶荡到另一个树顶。莫格里有点害怕,甚至还有点头晕眼花,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享受起这番狂野地追逐来,只有那每次从高空中荡到新的树枝上,猛然的中止与震荡才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护送他的猴子有意地架着他往树的最高处奔去,直到树顶那些最细的枝条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吱嘎作响。然后,他们大声叫喊一声,跃向另一颗大树,接着飞跑。
有时候,莫格里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他有些生气,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挣扎不过他们的。他开始考虑起对策来,他知道,当务之急是送信给巴鲁和巴希拉,照着目前猴子的移动速度,巴鲁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远远抛在后面。
这时候,他发现在高处的蓝天里,鹞鹰朗正在自由地飞翔。朗这时候也注意到猴群挟持着什么东西,他把自己的高度下降了几百米,想看清楚那是不是好吃的东西。当他看到莫格里正被猴子们拽着往树顶跑的时候,感到很惊讶,不过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边,因为朗听到这个小男孩喊出鹞鹰的口令“咱们都流着同样的血,你和我”。
“把我的路线标记好!”莫格里喊道,“给西奥尼氏族的巴鲁和议事岩的巴希拉传个话!”
“你是谁啊,兄弟?”朗虽然早听说过莫格里这个名字,却从来没见过他。
“青蛙莫格里。他们叫我人娃!你一定要标记好我的路--线!”朗点了点头,飞向高空,当他再低头看时,莫格里已经变得像一粒尘埃那么小了。他停在空中,用望远镜一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猴民们前进的路线。
“他们肯定走不远的,”他笑着说,“他们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事物从来就没有超过两个小时的热情。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他们这次是找了一个大麻烦。巴鲁可不是一只刚学会飞行的小鸟,巴希拉也不是一只山羊。”于是,他晃动了几下翅膀,收紧了爪子,朝丛林的另一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