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生在青草家里继续聊着天,和春田聊了聊分地以后的事儿,冬生把今后的打算也略略地谈了谈。
李喜和春田听着王冬生的话,似乎更加坚定了信念,眼前这个俊帅的、敢想事的小伙子一定就是他们未来的妹夫。他们俩也打定了主意,伺机一定向妈妈挑明两人的关系,好好地成全这一对可人儿。
凤兰婶子听了冬生的话,心中暗暗敬佩冬生是个做事很有见地的人,比牛二强多了,加上家里最近发生的几处事儿,对冬生越发了解得多起来,凤兰婶子也渐渐地喜欢冬生这个有文化的年轻人。
这时候,桂红和文庆正朝着青草家的方向走来,两人边走边聊。
“牛二和青草的事,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跟凤兰婶子说句什么?”文庆问桂红。
“说什么呀?都是一疃本村的,话说多了说少了传出去都不好听,再说了这是青草的选择,别人不好说什么。”桂红说道。
“你不是那么热心青草和冬生的事儿,怎么又不管不问的?”文庆笑着问道。
“谁说我不管了,我告诉你,我把青草和牛二的事儿全对大虎大伯说了。”
“大伯说什么?”
“大伯什么都没说,就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大伯一看就很有把握的样子,我再多说,不是添乱吗?”桂红说道。
文庆赞许地看了看桂红,心里又想起了今天的事,说道:“今天傍晚我来找你,正好看见小惠从公安局里回来,看见我,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怎么了?”桂红问。
“中午我在新房院子里垫土,看见了王江拉着小惠往另一个新房子去了,小惠一歪头看见了我。是不是小惠怀疑是我告诉公安的?”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管她呢,这都是她自找的,上午在我家还跟我们说她找了个军官,听她的口气,都快飘到天上去了。”桂红说道。
两人说着,来到了青草的家。
王冬生一见多日未见的桂红和王文庆进来了,高兴地站了起来。桂红一见冬生在,也感到很惊喜,她以为冬生和青草的事儿已经顺理成章了。
桂红问凤兰婶子:“婶子,青草呢?”
“还在炕上睡呢。”凤兰婶子说完,就领着桂红进了东炕屋,王文庆没有进屋,在院子里找了个板凳坐下。
桂红见青草正在睡着,不便打扰,就蹑手蹑脚的出来了。
“婶子,青草前一段怎么和牛二谈上了呢?”桂红问道。
“这不是他家耍阴谋鬼计吗,找了个算命的,骗俺们的,今天又闹出这么一处儿,可别提了,提起他们家我心里就打哆嗦。”
桂红一听明白了,一时无话。
“咱村那艘195船的船把头找到了没有?”春田随口问着王文庆。
“找到了,还是让我爸干,这次下渤海湾我也要去。”王文庆说。
“什么时候走啊?”王冬生问。
“过了立秋。”
“挺好,出海的活很多人争都争不上。”春田说道。
“为什么啊?”李喜问道。
“补助高啊,一天挣两天的工分,每天补助一斤粮,把头年底还再补助200分,你看咱村过得好的,都是打鱼的人家。”春田说。
“风里来浪里去的,也不容易。”凤兰婶子说。
“这不是年底要结婚吗,为了把王桂红同志很好地娶进家,俺爷俩想多挣点,苦点累点也不怕。”王文庆看了看桂红,开玩笑地说。
桂红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眼里流露出幸福。冬生也微微地笑了,他多希望他和青草的恋爱也早日步入这样光明正大的坦途啊!
“哎,你看桂红多好,找了个这么好的过日子人家,什么时候俺青草也能找这么个好人家啊。”凤兰婶子又无不忧虑地说。
桂红一听,原来冬生和青草的恋受还没见光啊。按她的性子,早对青草和冬生这种遮遮掩掩地恋爱不耐烦了,恨不能立即向凤兰婶子挑明。但是因为冬生在,怕凤兰婶子说得再难听,让冬生抹不开面子,再说他俩的事大虎大伯都知道了,冬生今天能回来,肯定也是大虎大伯安排的,她这个做小辈的就不想再多参与,坏了大伯的节奏,只是很着急地试探道:“婶子,你到底想让青草找个什么样的啊?”
所有的人都屏息等待着凤兰婶子的回答。王冬生的心更是一下子悬得高高的,紧张地看着凤兰婶子。
凤兰婶子叹了一声,深有感触地说:“跟牛二这件事,他家要不是看我有个活心,能来钻这个空子吗?我现是想明白了,婚姻大事是青草自己的事,我跟着拌拌拉拉只能让孩子更难受,以后别管找个贫的、富的,丑的、俊的,只要青草她愿意就行。”
听罢,冬生的心一下子踏实起来,他觉得通往那条属于自己的恋爱坦途已是指日可待。
这时,凤兰婶子又想到了炕上睡着的青草,不安地嘟念着:“怎么青草一直在呼呼睡啊,是不是吓掉魂儿了?”
刚说完,就听见青草在屋里哭喊了一声:“冬生,救我!”听到这话,冬生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进去,见青草还在睡,刚才是梦话。
凤兰婶子心疼地说:“老天爷,俺青草是吓掉魂儿了,我得赶紧给她叫叫魂儿。”然后看了看冬生、桂红、王文庆,说道:“真不好意思,你们三个孩子先回去吧,我们给青草叫叫魂儿。”
三人听罢,赶紧往回走,冬生看着青草睡梦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内心是诸般不舍,可也不便留下。对于那些所谓的叫魂术,冬生、春田还有文庆自然不信,但此时也不失一个聊胜于无的办法。在这样的事情上,男人总是听任女人的摆布。
李喜和春田把三人送走了,回屋。凤兰婶子给李喜交待一通,就让春田搬了个梯子,搭靠在山墙上,凤兰婶子拿着青草的鞋,让春田给照扶着,慢慢地顺着梯子爬到了山墙头上,朝着牛二新房子家的方向看着。
接着她用青草的鞋拍了拍山墙三下,口中反复念念有词:“拍拍山,走一千,青草你在哪里?穿上鞋,回来吧,青草回来了没有?“
李喜在屋里轻声应道:“回来啦!”
凤兰婶子又如法问了一遍。李喜又轻声应道:“回来啦。”
如此三遍,凤兰婶子才放心,小心翼翼的下梯,拿着青草的鞋一瘸一拐地进屋,然后又认认真真给青草穿上。一边穿口中还一边念道:“猫儿惊,狗儿惊,石头惊,瓦块惊,青草不惊。”
春田看到妈妈的样子,心里非常难受,她感触到了妈妈多年的不易,此时,他又想起王大虎那番批评他的话。
此时,心里难受不仅仅是春田,还有走在回家路上的冬生,他耳畔老是回响着“冬生,救我”这句话,这让他更加爱怜青草,此时的青草应是他怀里温柔的绵羊,他用他的爱去驱走青草的恐惧。凤兰婶子那句“叫魂儿”的话也触动了他的心,这使他对青草一家有着更深的认识,它是那么普通、弱小甚至不堪一击,却倔强地立在这个世上,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一样。
冬生想到了“生存之大不易”,他很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我想最先应该做的,就是向凤兰婶子坦白我对青草的爱,就在明天。”冬生坚定地想。
三个人无话,走到桂红家门口,冬生继续前行,回家了。文庆也想要回家,却见桂红没有进门,只是动情地看着文庆,眼睛里已是泪光点点。
文庆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紧张地看着桂红。只见桂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包包,递给文庆,说道:“这是我缝的平安如意符,你出海的时候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