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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困兽

魏和没有披甲,不同于楚成的悍勇,即使披着羊绒大氅,他仍然显得有些矮小和佝偻,比起统帅大军的总帅,他更像是一个乡下的教书先生,不过魏家本来不过是封地只有千石的普通武士,在他掌权的三十年间,河间魏家成为了封地八万石,披甲超过两千人的中等势力。不同于楚家参加开辟战争的迫不得已,魏家则是纯粹为了家族的利益,仅仅是第一次攻击战中的功勋已经足以让魏家得到两倍于本家的地盘,而在东林堡依靠着坚城,取得的战绩则更加令人吃惊。

“不要松懈,准备射击!”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够摘取胜利的果实,魏和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经知道了。

在魏和的眼中,东林堡并非多么坚固的要塞,这样一座小型的石堡在大周境内还比不上大一点的县城,但对抗着不善于攻城,只知道徒劳地用人命冲锋的蛮族人,全部用石头筑成的东林堡就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一样。

“咚!咚!咚!”伴随着战鼓的敲击,蛮族人乱糟糟地排成了几个攻城的方阵,却并没有如往常般举着云梯乱糟糟地一拥而上。

魏和的瞳孔骤然收缩,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在蛮族人无序的军阵之后,数个巨大的木头架子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

是投石机,尽管蛮族人的粗犷充分地体现在了投石机没有被削除干净的枝杈和带着青色的树皮上,但再粗糙制成的投石机,依旧足以击垮这座并不算坚固的城墙。

“呼!”蛮族人的投石车开始对着东林堡发射,第一波投石不出意外地远远偏离了城墙和箭楼,呼啸的石头砸在了距离城墙足足有数丈远的地面上,扬起了一阵灰尘。

城墙上响起了一阵嗤笑声,蛮族人在攻城器械的使用上显示出了一如既往的低劣水平,城墙上守军的紧张情绪很快缓和了下来。

魏和脸色却并没有任何的好转,姑且不论蛮族人如何学会了制造复杂的投石机,城内箭矢充足,但是缺乏对付远距离目标的床弩等装备,因而即便蛮族人的攻城技术低劣不堪,但纯粹出于不败之地的他们大可以凭借射程上的优势对孱弱的城墙进行不断地打击。

“轰!”没想到仅仅第二轮射击,一块足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就准确地砸中了东林堡的城墙,一名魏家的弓箭手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巨石压成了一滩肉泥,四散的碎片迸射到数个人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都受了轻伤。

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一般,城墙上的笑声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寂。

蛮族人则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更加积极地操作着投石机,巨石不断从空中划过,虽然命中率不足一成,远远低于正常水平,但东林堡毕竟只是开辟军在短期内建成的简易堡垒,几个被巨石直接命中的位置已经豁开了口子,根本用不着攻城用的云梯,蛮族军只需要用堆上几个沙袋,海量的军队就可以一拥而上,相比于城墙的损坏程度,人员上的伤亡反而微不足道了许多,直接被投石命中的倒霉鬼不到十个,但士气上的损失就是另一回事了,看到身边的袍泽变成一滩无从分辨的血肉,即便是最忠心的魏家军嫡系也产生了动摇。

蛮族人的投石攻击一共持续了大约2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沉,就在守军几乎认为已经捱过这一天的时候,伴随着最后一台投石车崩解的声音,蛮族人在一声声嚎叫后,向着已经处处都是破绽的东林堡发动了冲击。

“不要节约箭矢,放箭,放箭!”各级指挥官不断指挥着,弓箭手们不断向蛮族人倾泻着箭雨,简陋的木盾对于魏家引以为傲的长弓手而言如同一层薄纸一般脆弱,锐利的精铁箭头撕破徒劳的防御,将数以百计的蛮族人钉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死!”段凌霄的长柄战斧不断挥舞,独自守住了一个城墙的豁口,数个蛮族人争先恐后想要突入城内,却无一不被战斧干脆利落地砍翻在地。段凌霄身材不高,没想到却有着这样的巨力,周围数个畏缩的守军受到鼓舞,鼓起勇气用长枪集中攒刺,瞬间将豁口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不过在其他的位置上,数十个蛮人已经冲上了城墙和守军绞杀在一起,守城的弓箭手大多只配备了随身的短刀,在肉搏战中完全被蛮族军死死压制住,不大的城头上挤满了人,银色的刀光闪烁,鲜血被大量制造出来。

“退也是死,拼了啊!”一声大吼,段凌霄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身影如同疯了般扑入了冲上城墙的蛮族军中。

魏和虽然年迈,但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江山,刀法称不上名家手笔,却出奇地刁钻而实用,不与蛮族人比拼力量,完全依靠闪电般的速度和直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经倒下了三个对手。

“杀死这些蛮族狗!”主帅的奋武极大地鼓励了守军已经有些低落的士气,尤其是魏家直属的嫡系部队,纷纷拼死挡住冲锋的蛮人,不少受伤的士兵直接抱起对手,选择一起从城墙坠落的惨烈方式和敌人同归于烬。

战局在大约一百多名身穿着银色锁子甲的双手剑士匆匆加入战场后完全确定了下来,蛮族人人数占据优势,但在城墙的数个缺口上也只能够以少数几名战士面对数倍守军的攻击,纵然在单体战斗力上有着一定优势,缺少防护的蛮族军还是很快被不断涌上的守军给推了下去。

最后加入战场的双手剑士应该是魏家雪藏已久的精锐战力,清一色的双刃重剑,在硬碰硬的对抗中丝毫不逊色于蛮族人的战斧,数名剑士组成的小型战团配合十分娴熟,进退有序,只要蛮族人进行攻击,迎面的剑士一面迎战一面则向后退却卸掉敌人的冲力,周边的剑士立马抢上一步,将长剑送入蛮人的腰肋,城墙上一百多具蛮族人的尸体至少有一大半都是由这些剑士所造成的。

“呜!”伴随着号角声,从箭楼中被推出了数十个大约有半人多高的木桶,几个剑士用重剑戳出几个洞口,旋即将木桶踢下了城墙,一股刺鼻的味道很快蹿了出来。

一支火箭命中了在半空中的木桶,很快木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在地面上四散的火星引燃了已经流淌得到处都是的火油,熊熊的火焰开始燃烧,蛮族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烈火中,蛮族士兵徒劳地发出临死前的哀嚎,凄厉的惨叫声让最勇悍的战士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侥幸没有被卷入火海的蛮族军仓皇地向后退却,守军稀稀疏疏的箭雨又轻松收走了数十条性命,而留在城墙上少数蛮族士兵失去了后续的支援,很快在绝对优势的守军的攻击下纷纷战死。

“守住了!”段凌霄将最后一个敌人拦腰斩成了两段,整个人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浸润,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即便以他惊人的体力,连续的恶战也让他几乎脱力,抛下手中的战斧,一屁股坐在了城头上。

“嗞!”段凌霄扫视了一眼城墙,刚刚有些轻松的神色立马凝重起来,不大的城墙上已经堆满了尸体,几个豁口的地方更是密密匝匝地堆了好几层,加上最后来支援的援军,现在还能站在城墙上的人怎么数都不会超过三百,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下一次的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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