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秀!”信王一声令下,虽然信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毕竟加入战场较晚,战力上还是强于已经血战了一个时辰的东宫侍卫,“整队,突击,保护太子殿下冲进皇宫!”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在大地上洒下了一片金黄,布满了血色的朱雀门内,曾经是战友的年轻人们如同仇敌般绞杀在一起,战马发出临死前的悲鸣,无数兵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血液从岩石的缝隙中渗进了泥土里。
折风已经射光了所有的羽箭,他的战马也在混战中被杀死,他拿着一柄战刀,疯了般在军阵中疯狂拼杀,楚星超没有想到这个从来几乎不会拔出战刀近战的同僚刀法居然也这么凶悍,面对着两名敌军的夹击,折风一刀挡住迎面的敌人,随后便是逆身顺势刺击,长刀没入后面敌人铠甲的缝隙中,他手速极快,战刀拔除敌人身体的时候竟连血液都没有喷出来。
不过雍王亲信的军队也决然不是普通的庸手,即便是普通的士卒,在战力上也绝对不容小觑,折风挡住了第一刀,第二刀躲闪不及,被砍中了持刀的右手,手中的战刀落在地面上,顿时陷入了任人宰割的窘境。
“上马!”正在折风不断躲闪的时候,从对手狰狞的面孔中突然突出了一段血红色的枪头,楚星超一把将失去了兵器的折风拉上了战马,前方已经清开一条狭窄的道路,信王护卫着太子已经冲进了朱雀门内,远处,已经能够看到迎风飘扬的飞虎旗和飞凤旗。
失去了战马的东宫侍卫和信军干脆放弃了前进的努力,他们结成了一道简单的防线,依托着地形艰难阻滞着越发疯狂的敌军。
“顶住啊!”越来越多的上四军加入了战团,朱雀门本身是一个极为广大的广场,唯一可以利用的地形不过是一个不算狭窄的小坡,每一个留守的战士都面对着至少四五名敌人的围攻,更为惨烈的是,随着后续部队的陆续到来,雍军所缺少的远程火力得到了极大的弥补,要不是信王带来的都是重甲士兵,东宫侍卫的盔甲也称得上精良,仅仅是一轮齐射就足以让所有苦战的战士失去战斗的能力。
部下悍不畏死的冲杀为太子和信王争取了时间,黑甲军在朱雀门被截成了两段,挡住去路的黑甲军在信王的猛攻下已经进入了崩溃的边缘,少数的几个士兵鼓起勇气想要阻挡一马当先的郑可秀,不过根本没人能够挡住那势如疯虎的刀法,暴走状态下的信军第一勇将就算是武艺上有所疏漏,绝对的力量之下,连能挡住一刀的人都没有。
“死!”楚星超此刻也感觉力量被压榨到了极致,几乎连喘息都能够感觉到剧烈的疼痛,长枪刺入铠甲的缝隙处,他几乎连拔出来都必须依靠战马的力量才能够完成。
“我是太子姬羽正,奉天子之命入宫,有逆贼犯上作乱,请诸军助我平叛!”此时从皇宫中,一队大约有千人的重甲骑兵奔涌而来,他们穿着土黄色的锁子甲,从旗号上来看,正是太子所要寻找的皇宫侍卫。
“嗖!”来人却并没有答话,反而迅速抽出一支羽箭,精铁打造的箭镞穿过太子殿下白皙的脖颈,只剩下白色的箭羽在微微颤动。
血色的战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东宫卫士们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判断,太子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怖表情,他竭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只能够发出‘咯咯’的声响。
“殿下,殿下战死了!”一个东宫侍卫带着哭腔喊道,他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自暴自弃地跪倒在地面上。
射杀太子的男子缓缓摘下护脸,嘴角挂起一丝讥诮的笑容,用平静而低沉地声音说道:“信王姬羽诚,弑兄杀父,本王奉太后之命,率诸军讨贼,有抓获信王者,无论官爵大小,封王爵,赏万金!”
“姬羽宁!”信王咬牙切齿地大喊一声,没想到雍王居然真的控制了宫中的侍卫,甚至连当今的天子都已经被其挟制甚至杀死,弑兄杀父,这样的罪名套在信王的头上,这明显是想要族诛自己,信王怒发冲冠,直接向雍王的方向冲了过去。
雍王摇了摇头,命令道:“放箭!”,早已经做好准备额五百弓箭手同时松开了弓弦,羽箭如同飞蝗一般密集地向信王所在的位置袭来。
“保护王上!”一个身影直接将信王扑倒在地面上,用血肉之躯挡住了倾泻而来的箭雨。
“郑将军!”只看到满身是血的郑可秀强撑着占了起来,身上挂满了箭矢,用最后的力气喊道:“保护王上,走,走啊!”
可是,此时残余的信军已经不足百人,几乎人人带伤,还能骑在战马上的更加连三分之一都没有,越来越多的敌军已经涌了上来,而东宫的侍卫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意,几乎是任由敌人宰杀。
楚星超的长枪已经被血水完全浸润,拿在手上几乎难以抓住,看来我们的路就走到这里了,楚星超心里想着,太子已死,在如今敌人环伺的镐京城,根本无法突出重围,更不要说逆转已经糟糕到极点的局势。
信王被几名残余的贴身侍卫保护到身后,雍军没有再使用效率最高的箭矢,显然有着活捉的打算,前线的长枪手端起长枪,一步一步徐徐逼了上来。
......
“后来呢?”
两个月后,全身缠满绷带的楚星超已经回到了信都城的府邸中,拓海好奇着问着他,从镐京回到信都的羽林军总数还不到十人,统领以上只剩下全身是伤的楚星超和昏迷不醒的折风,信王将兵权交给了成德侯吴天祥和铁林军都指挥使成西平后几乎整个人连王府都没有踏出过。信都城内人心惶惶,纷纷流传新登基的周王正在组织大军讨伐信国,一时间流言四起,信王也没有任何处理的打算。
“后来,可惜晚了一步,不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楚星超感叹道,在信王被团团围困的同时,在驿馆处匆匆召集的信军已经将镐京城变成了一片火海,刘千里居然颇有些急智,打探到形势紧迫,竟直接带领了两千精锐包围了雍王王府,雍王事起仓促为了确保朱雀门的胜利,竟将全部的兵力都全部带入宫中,雍王府内的微弱抵抗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成功抓到了雍王的家眷,尤其是被雍王寄予厚望的雍王世子。
在绝对的优势下,镐京城的局势已经不可能翻盘,雍王也没有舍弃妻儿的打算,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刘千里交换俘虏的要求,与整个帝国的辽阔土地和强盛兵力相比,信国如同一只想要撼动大象的蚂蚁一样自不量力,即便将信王送归,甚至不需要亲自组织军队,仅仅靠着信国周边诸国就足以让成立不足三年的信国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楚星超的解释极为简略,他侥幸从修罗场一般的朱雀门存活下来,却也暂时丧失了行动的能力,雍王迅速宣布了针对信国的讨伐令,信王一行费尽了力气才从危机四伏的镐京逃回了暂时安全的信都,不过根据可靠的消息,北晋的军队已经在楚云关聚集,西面,凉国的骑兵队已经突破了外围的寨堡,兵锋直逼魏家的西江城,齐家、楚家等位于西边的各家附庸势力已经被迫调集全部兵力守卫西江城一线,一旦西面的防线被攻破,顺着青衣江,信都城就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幸好信国的东面和北面都是暂未开辟的蛮荒之地,蛮族人虽然在边境时有袭扰,但大规模的越境攻击一向是不用担心的,否则一旦三面面临着攻击,毫无纵深的信国毁灭只在一瞬间。
仅仅和平了三年,血腥的战争一触即发,而即便是最乐观的战士,都认为信国毫无胜算,要不是各家都有重要的人质被控制在信都城内,恐怕除了信王的亲军,其余各家根本会直接倒戈。要不是北方恶劣的天气延缓了各国军队集结的速度,恐怕赶在年关之前剿灭弱小的信国也绝不是空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