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镇不大,一条石板路笔直的从西门伸展出去,街面上除了几家生意清淡的茶肆酒楼外,最醒目的也就算镇东头的兴运武馆了。
一夜的骤雨过后,街面上的行人似乎也稀少了许多,堂倌王焕百无聊赖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武馆的门前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就连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名瘦弱的少年都浑然不知。
“小哥,这里可是武馆,传授拳法武技的地方,我想拜师。”
这少年自然便是秦牧,他站了良久,也不见王焕招呼,双眉不由得微微一蹙,清声说道。
“来拜师的是吧,先交十两银子,然后进去登记。”王焕眼皮也没有抬一下,颇为不耐烦的嘟囔道。
这也难怪,兴运武馆的馆主兴霸天修为已经达到了淬体八重,即便是整个清流镇,也绝对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每天来拜师的人几乎络绎不绝,王焕早已经是见惯不怪,懒得多费什么唇舌了。
“什么,拜师还需要银子···”
秦牧顿时乍舌,他虽然已经年满十五岁,但一直以来都和母亲躲在人迹罕至的荒僻处相依为命,别说是银子了,身上就连铜板也没有几个。
“没银子还想学武技,你小子不会是成心来捣乱的吧,瞧你哪土豹子样,小爷今天我心情不错,你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立马给我滚回去,免得脏了我的手。”
王焕用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了几眼秦牧,粗衣烂衫,一看就不是出自什么家境殷实的人家,像这样的人,一年当中虽然不多,但怎么也有百八十号想来碰碰运气,万一侥幸的能够浑水摸鱼,混进武馆当中修炼,哪今后的日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你···”
秦牧听王焕出言不逊,心头顿时火起,满腔的悲愤和怨气齐齐鼓将上来,双拳嘎嘣嘣握的声响,瞳孔中几欲喷出火来。
“怎么,小子你还不服气是吧,看来今天合该小爷我活动活动筋骨,好好给你疏疏皮子。”王焕“呸”的清啐了一声,呼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逼视着秦牧说道。
别看王焕只是武馆中一个负责迎送的堂倌,但近水楼台先得月,闲暇时也没少偷着看兴霸天传授武技,一身的修为赫然已经是淬体一重后期,远非常人所能够匹敌。
他们在门前这么一闹,立时就吸引了不少过路的行商走卒,没一会的功夫,武馆周围就聚集了近百人,熙熙攘攘的围观起来。
王焕眼见着人越聚越多,愈发的来了精神。他昂首挺胸的环顾了一圈众人,然后飞起一脚,稳稳的把摆放在门口的椅子踢进了门槛,顿时引得众人一片喝彩。
“小子,今天本大爷就让你好好的开开眼界,猛虎拳!”
王焕说着说着,冷不防一拳击出,重重的朝着秦牧面门就打了过来,拳锋未到,一股虎虎的风声已是呼啸着从秦牧的耳畔擦过,气势倒也不差。
“果真是名师出高徒,这招猛虎出峡我看已经有了三成火候,就是一头真的猛虎,怕也禁不起他这一拳吧。”
“谁说不是呢,上一回我就亲眼看到一名武馆的弟子赤手空拳,生生的逼退了一头金冠豹,当时哪名弟子所使用的拳法,好像也是这一招猛虎拳。”
围观的人群中,自有哪眼尖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王焕的招式,七嘴八舌的唏嘘道。
“金冠豹吗,这等实力的畜生少说也被我打死了十几二十头,真是一群井底之蛙。”秦牧听在耳中,嘴角边不由得掀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暗自冷哼道。
他和母亲长年累月的生活在人迹罕至的荒僻山林中,虽然没有真正的习练过武技,但在一次次和猛兽周旋厮杀的过程中,早已经是掌握了不少实战的经验和技巧,论及真正的战力,其实丝毫也不逊色于一般的淬体一二重武者了。
另外,秦牧在骨子里深深烙刻的哪种杀伐果断,也绝对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磨砺的一般武者所能够比拟的。
说时迟哪时快,王焕的拳锋距离秦牧已经剩下了不到半公分,他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王焕脸上哪得意的狞笑模样。
缩颈、低头、锁腕,一气呵成,秦牧眼中的血色不知何时褪散的无影无踪,一双清澈的眸子中,乍然放射出两道精光,随即振腕轻轻的向前一拉,就在王焕身形前冲的刹那,右脚飞起,哐当的一声正中他的小腹,直飞了出去。
这一下变故兔起鹘落,任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么一个瘦弱的少年,居然会在举手抬足间,将堂堂兴运武馆的人击败,而且胜的干净利落。
“呼啦”
短暂的沉寂过去,四周的人群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再也没有了打趣围观的兴致,潮水一般匆匆散去,就连临近的几家店铺,也急急的关门歇业,哪般模样,就如同此刻站在武馆门前的,是一尊瘟神。
“好啊,小子,你等着,敢来我们兴运武馆撒野的人,还从来没有一个能走着离开这里。”就在秦逸大惑不解之际,被他踢飞出去的王焕已经呲牙咧嘴的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伸手从衣襟下面,取出来了一块半指厚的铁片,跟着恼羞成怒的厉声喝道。
这块铁片乃是王焕为了以防万一,用来保命之物,但眼下上面却是多了一个浅浅的脚印,虽然并没有什么毁坏,但显然任谁也不可能再将这块带着耻辱的铁片继续使用了。
见此情形,秦牧也是不禁有些哑然。王焕这样做,看起来虽然不雅,但确实不失为一个折衷的办法。
要知道,虽然天府国境内有着秦家等三大炼器世家和其他一些实力不等的炼器小宗门,但一件玄器的价值之大,还是到了让无数人望而怯步的程度。
一名武者如果能够拥有一件玄器,哪怕是最低的人阶下品,战力都会在无形中拔高不少,同阶比斗时占据绝对的优势。如果今天王焕所穿的不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铁片,而是一件防护玄器,哪么秦牧的实力就是再高上一筹,也绝对不可能伤到他分毫了。
正此时,忽然就听到一阵车马喧嚣声,跟着从镇首方向,一辆通体黝黑的马车风驰电掣一般,一路飞奔到了兴运武馆的门前,跟着车帘一挑,从中当先跳下一名剑眉虎目的年轻人来。
“是欧阳詹师哥,小子你死定了。”王焕本来一只脚都已经迈进了武馆的门槛,可一见到车上跳下来的此人,脸上立时就露出了狂喜之色,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后,忙不迭的小跑着迎了过去。
“师妹,这一趟买卖总算是顺利的完成了,你我也不负师傅的期许。我想再过上几日,便向师傅他老人家提亲,正式的迎娶你过门,师傅哪里,还望你多多的为我美言上几句了。”欧阳詹连看都没有看王焕一眼,只是神情专注的冲着半掩的车帘说道。
“师兄哪里话,我爹爹的这些弟子里面,除了哪彦林,又有谁及的上你。”
沉默了能够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车厢内这才传出一道宛若莺啼的女子话音,紧接着,就见一只纤纤玉手缓缓的撩起卷帘,从中钻出一名妙龄少女来。
这女子的年龄也就和秦牧相仿,身穿一袭鹅黄色的褶皱长裙,玉簪别顶,长发飘飘,脖颈间裸出的一片肌肤真就如羊脂白玉一般,五官精致,双腮红里透白,几缕发丝随风轻柔飘摆,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清逸脱俗。
“师妹放心,只要师傅答应了你我的婚事,我保证哪彦林以后,绝对再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欧阳詹打了哈哈,眼眸中却是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一闪而过。
“我有些累了,其他的事情改日再说吧。”
欧阳詹的杀意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明显没有逃过这名少女的眼睛,后者秀眉立时就是微微的一蹙,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厌烦神色来,再不言语,抬脚就朝着武馆大门走去。
“不开眼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
欧阳詹讨了个没趣,眼神一凛,正好瞧见了迎过来的王焕,顿时一肚子恼火全都撒在了王焕的身上,甩手一个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后者的脸上。
“是、是,但这小子···”
积威之下,王焕竟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过了好半响,他才悻悻的嘟囔道。
欧阳詹这时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秦牧,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屑的撇过了脸去。淬体境一重都没有的人,在他的眼中,和一只蝼蚁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完全是可以无视的存在。
“车上的寒光奇铁是师傅花费了大代价才收购来的宝物,你们若是出了半点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可是···”王焕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欧阳詹刚才哪吃人的眼神,话说到一半又生生的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