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石远远地跟在铁柱三人身后,眼见三人走过小河石桥,前方便出现了一道宽大山洞入口,山洞前还有不少人四处忙活,使得此处显得有些杂乱而又井然。
眼看此处就是一般村民聚集之地,冯石也就不再掩藏踪迹,缓步行至石桥之上,静静看着山洞前铁柱母子二人,心里却是早已不在此处,却是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母亲。。
石桥上游几位正在洗衣的妇人早已先一步发现了冯唐这个不速之客,不过看着他只是个有些瘦弱的半大孩子才没有太过声张。只是眼里的好奇与戒备神色分外明显,已然凑在一起对着冯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了。
周围几个女人的喧闹声终于将冯石走失的灵魂给拉了回来。冯石回过神来看着旁边几个女人,眼看她们的几分怯意也是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们交流。
想了想,还是继续朝着山洞口处依然跪着的铁柱走去。
还未走近,周围的人便喧闹起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并注意到了他。
原本跪着的铁柱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却看到刚刚才被自己打劫过的那个‘书生’竟然跟来了,至于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却是半点没有察觉。
铁柱顿时心里一跳,感觉来者不善,顿时一下子爬起来,挡在母亲身前,从刚才的柴火堆上顺手便将那把砍柴刀又抽了出来,遥遥指向冯石,有些声色俱厉地道:
“你来这干嘛,我不是叫你走了吗?快走!……”
“铁柱,快把刀放下,放下!……”
铁柱的母亲,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妇人正努力歪着身子,吃力地拉着铁柱的手臂。
“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这个口袋是你的吧,呐,还给你,你拿去吧。铁柱,过来,给公子陪个不是。……。”
“娘!……”
铁柱看着母亲的样子,有些关心又埋怨地将手中的柴刀扔向一边,扶起母亲在椅上坐好。看着母亲那严厉的眼神,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走上前准备给冯石躬身赔礼。
冯石没有推辞,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虽然这一点可以说也没错,但还有一点原因却是他没有注意到的:自从修为提升并且上了蜀山后,冯石的眼界与心境已经不知不觉间提高了不止一筹!
“你别误会,我来不是为了要回口袋的,只是看到你们这里这个样子,感到好奇,想来问下怎么回事!”
冯石挡过递来的白色干粮口袋,淡然问道。
“哎,公子请先进来吧,我细细跟你说。……”
妇人重重叹了口气,招呼铁柱将冯石引至身后洞中。
这处石洞进入后方才发现空间倒还颇大,只是却显得极其阴暗潮湿,洞壁上插着的数十根火把也不能将洞中的暗潮感驱除多少。
从洞口到石洞最深处长约十丈,呈缓坡倾斜向下。洞壁处不时渗出的水迹将石质地面打磨得分外湿滑,幸好地面被铺设了一层干草小道,只是被浸泡的干草上明显可见的淡绿色霉迹,将原本潮湿的空气再加上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此时洞内闷热湿臭的味道让冯石眉头大皱,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跟着妇人走到洞内一角:一处干草石头围起的数丈之地!
妇人客气地招呼冯石在石墩坐下,方才开始慢慢道来。
此时的洞内冯石左右早已围住了一圈人来,但大多是老弱妇孺,随着铁柱母亲的讲解,他们也偶尔做些补充说明。
这里果然如冯石所猜测,此处山洞只是众人临时居所,而这里的人则都是十几里外李家庄村民。整村的村民之所以搬出来住到这样一个山洞中,也是迫于无奈。
原来李家庄所在之地离中州不远,也属于人类聚集地外围,周围几道山脉之中也没什么太多恶兽,但其中生活的各种生灵确实不少,也是村民打猎的好去处,人们生活到也还可以。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原本一直平静的山村在有一天忽然发生了改变:原本生活在周围山脉上的各种鸟兽忽然同时冲下了山来,直奔村里。首先到达的是各种飞鸟,几乎遮天蔽日!
这样的异样场景一下子让村民们觉得不对劲。
接着就是各种小动物。先开始还是野兔、山狸什么的,然而不久后竟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一些猫熊、野猪、山豺来!
村民顿时觉得不妙,便直接逃跑了,因为前方山梁上不停升腾起的烟尘和那越来越清晰的‘隆隆’声都显示了——这是一次兽潮!
村民们不知道向来无事的山中鸟兽今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但也没时间去思考了,只是知道要赶紧跑!
于是乎,全村男女老幼都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只是村里几乎所有人的生活器物、钱财都没来得及带出来,如今只能找个地方暂居,想等到兽潮退去再回去。于是便找到了这处山洞。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暂居就是将近月余,冲出的各种食肉性凶兽反倒越聚越多,将整个村子完全占据,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如今村民们都已经在这山洞住了近一个月时间,这样恶劣的环境已经使得很多老年人患上了关节风湿、皮肤溃烂、气虚哮喘等疾病了,
前几天身体不是很好的李婶竟因为患病严重而去世了!村里人也终于意识到不能坐着干等,要找方法解决掉村里的凶兽,最起码也得将各家财物拿出来些。
然而想要解决这种事就必须要修行者来,但李家庄的所有修行者都在修为达到内力期后或自愿或被迫加入了帝国修者军团中,如今从李家村走出的修为最高的一人也才后天境界,被分配在‘樊’之帝国东方边境,总之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基本都没指望。
除了这种方法外,倒是还可以找国外自由修者、门派修者或是樊国‘灵门’,也就是国家修行者地方性部门寻求帮助,但这不论哪一样都是需要不菲的钱财。
然而村民们逃跑时几乎都没来得及带走多少财物,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所以才有了之前铁柱三人上山打柴时,铁柱二叔看到瘦弱的冯石一时起意怂恿唯一有点修为的铁柱上前打劫了。
至于铁柱母亲这样极力反对铁柱劫道,除了这是违法的不正当买卖外,更重要的是这里离中州不远,周围也时常会经过一些修行之人。
村民们对于修行者都是十分熟悉,甚至还见过几次修行者高手厮杀,知道修行者的世界有多危险,铁柱感气期的修为有多弱小。若是一不小心遇到一个低调的修者,铁柱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而且自妇人从见到冯石本人后,虽然其年龄上小了些,却更感觉他像是一个修者了。
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世界里,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蝼蚁们,在未知面前将姿态放低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这是先人们数万年艰难生存下来的智慧!
冯石静静地听着周围村民的讲述,看着周围一张张朴实的脸,又让他联想起了家乡的亲人们,思绪不禁又飘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方圆村,也不知道自己挂念的人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想到这,冯石心里已将有了想帮一把的想法,而且下山前五师兄不是也交代过要“多管闲事”嘛!
现在可以先去李家村看看,了解下那里的凶兽实力及数量水平,如果力所能及即使伸手帮一把也不算什么,这也已经算是试炼的过程了。当然,若是自己搞不定的话,还是可以找到樊国当地官方势力,透露自己蜀山直系弟子的身份,让他们出面解决,想来抱蜀山粗腿的樊国也不敢拒绝自己这小小要求吧!
“呵呵,这个忙,或许我可以帮的上……”
看着周围人们那紧皱的眉头和愁苦的脸色,冯石淡然一笑,颇有有些得意的道。
冯石的话一出口,周围声音忽然一静,接着却是老大一声质疑:
“你能行?我可是引气期的修行者,都不敢离村子太近,你一介书生能做什么?!”
说话的便是在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铁柱,似乎对于之前被自己给劫了的冯石很不感冒,此时一听说这个书生要逞能,已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忘挖苦一番。
“铁柱!……”
铁柱母亲顿时一声斥喝,声音中带着几分生气与焦虑。铁柱立刻禁声,缩回了脑袋。
此时铁柱母亲心里当真是一阵心惊,因为自从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刚刚才被铁柱打劫过的,却在不知不觉里跟踪铁柱自己找了过来,并毫无惧色,已是有些猜测冯石可能是一个修者。
虽然冯石的年龄看起来小了些,但其气质却远比一个书生强很多。所以妇人才抱着一线希望带着冯石进入山洞,想挑起他的同情心,结果冯石竟答应帮忙了,这让她更加相信冯石是个修为不低的修者这一幻想的事实。
然而就在一切都如她所料的顺利时,没想到铁柱会来这么一下。要知道,像冯石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生观和价值观基本都刚刚建立,知性与同情心都很发达,但存在感与被认同感也同样发达,基本受不了别人的质疑。若是真如妇人所想,冯石真的是修为不低的修者,此时怕是会因为铁柱的这句话帮忙不成反惹出麻烦来!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冯石在蜀山上的这近三年里,一方面要受到师尊无时不刻的教导与压抑,一方面又要忍受漫长而又枯燥的修行,他的养气功夫早已不是那种能被一句话给激出个怎样的少年心态了。
此时听到铁柱的话语,只是微微皱眉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是个修者,身手很厉害,刚好就在附近,我去拜托一下他,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听到这,铁柱母亲的心里顿时一松,知道冯石没有将铁柱的话往心里去,同时对于冯石又高看了几分。知道村子的这件棘手的事情大概是可以解决了,因为不论是如她猜测冯石自己是修者,找人帮忙只是借口,还是他真的去找那个身手高强的修者,无故做出的承诺应该是不会轻易违背的。
然而还不待众人欢呼感激,铁柱母亲依然皱着眉头,面有难色地道:
“可是。……我们银子还不够啊,要请您那位朋友出手,我们银子现在还差一点呢,这……。。”
“呵呵,您说笑了,我并不缺钱,我那个朋友就更不缺了,他是欠我一个人情,这次让他帮个小忙是不会收你们银子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公子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啊。……。”
周围村民虽然对于冯石的话还不是完全相信,但总归是一个可能的机会,并不妨碍大家此时对于冯石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