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冯唐在一旁林地中找到一些宽大树叶,用草茎穿连遮挡在了下身,心里才觉得好过了不少。
此时,他的脑子也算是彻底清醒,可以开始冷静思考一些东西了。
比如说自己现在哪里,怎样才能最快回家——因为对于这样的恐怖地方,他一刻也不敢多呆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身体的异常状况:身体好像轻了很多,经常一蹦三尺高,甚至有点身轻如燕的感觉了!
冯唐隐隐感觉自己应该是修为有所精进,此时便迫不及待地盘膝坐下,准备检查一下。
果然,坐下没多久,便一蹦而起,满脸的欣喜之色。有些难以自抑道:
“哈哈,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嘿嘿,虎子,我等着你。”
说完才想起来这里还是十分危险,不是久留之地。
赶忙弓了弓身子,四处查看一番,倒是没什么异常,四周除了偶尔的鸟虫声,倒是连一只小兽都不见。只是右手边那座不高山包显得有些特别之处:原本山脊上葱葱郁郁的树木似乎有一块有些稀疏。
冯唐心里有了个大概,脸色显得更加严肃了几分,回想着张震以前与自己说过的内力操作方法,尝试着练习的同时,身形也是飞快地奔向前方山包之上,只是动作显得更加小心,快到目的地时几乎是一步步挪过去的。
由不得他不小心,如果那两只先天灵兽还在,自己碰到还是死路一条没有二话!
看着眼前直径约有十丈,最深处近一丈的巨大坑洞,周围还有一圈树木混合着土石碎木向着离中心点朝外呈放射状倒伏,冯唐还是心里一阵后怕。想到自己几乎在爆炸中心点处生还下来,自己都有些不能相信。
不再去看那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大坑,远远绕了个圈子,找到一处生长极为旺盛的巨树,四处查看良久没有什么危险,干净利落地爬上树梢,仔细观察周围地势。
话说这一片不愧是有那种恐怖先天灵兽生活的地方,这里的树木都比之其他地方大了好多,平均都有十多丈高,就冯唐选中的这一棵,都有将近三十丈了!
也亏得这棵树这么高大,让冯唐视线范围宽阔不少,竟直接见到了之前打坐疗伤的那片小湖。虽说离得还挺远,但那反光的粼粼水面是不会弄错的。
这片森林根本算不上大,不知道之前看时怎么会是无边无际的样子?
“可能是之前光线昏暗,还有雾气的原因吧”冯唐暗暗想到。
既然知道了方向,冯唐也就一刻不敢耽误,麻溜地下了树,边谨慎地弯腰低身,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前面飞奔而去。
很出乎意料的,这次冯唐根本没有一点迷路,甚至直到看见村子时,还在疑问和感慨这根本就是一条直线嘛,完全没有一点复杂地形,也不知道之前是见鬼了怎地找不到方向。
冯唐本来的计划是偷偷赶回家里,起码穿一身衣服在出来,不然这个样子实在见不得人。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家跟村里宗祠一样坐落在村子中央,而这时又是清晨时分,家家开始出门忙碌,尽管他修为增加不少,但还是无法躲过村里这么多人的视线。这不,刚为了躲过出门的王大婶,才转了个拐角,便被这边的王三爷手疾眼快地逮个正着。
王三爷倒是没有一下子认出冯唐这幅怪模怪样来,却是在冯唐没反应过来前一下子将其右手捞在了手里。
王三爷也是冯唐最尊敬的人之一,被捉住了也就不好将其推开跑路了,只能左手有意无意地遮挡在了下面有些春光外泄的小小冯唐,有些尴尬的叫了声:
“三爷爷。”
王三爷眯着双有些昏黄的老眼,托了托鼻梁上的老花镜,盯着冯唐的怪脸看了好一会,才跳了一脚道:
“哎呀,是大宝啊,怎么这么个样子啊?你个娃子,这是跑到哪里耍去了,你家里可是出大事了知不知道!哎呀,赶紧回家看看去吧。”
听到王三爷的话,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不觉的心里一突,原本大难不死修为突破的好心情一下子丢到了九霄云外。
急忙抽走右臂,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直接向着家中一阵风似得飞奔而去。然而到了家门口时,脚步却忽然猛地停下,甚至再迈不动半步。而原因,就在于高大的瓦房大门两边挂着的那两只白色灯笼,还有灯笼上书写着的大大的“奠”字!
冯唐有些懵,左右看了看是不是自己找错了门,因为眼前的房子显得那么陌生,让他没有踏足进入这陌生房屋的勇气。
半饷后,倒是眼前的陌生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口中的叹息还未绝,便见到了呆呆站在门口的冯唐。
妇人先是愣了愣,接着一声惊叫,将还是一脸茫然的冯唐抓住,接着直接扯到了屋子里。
屋里显得很昏暗,在大堂中央摆放着个香案,此时被披了条白布,上面用大号碗呈着些个水果吃食。正中则是个老式香炉,里面正插着些个香烛,冒着袅袅青烟。
屋内四周墙上披挂着些白条,显得十分清冷凄惨。此时屋内已有村中几人还在忙碌着什么,倒是一旁地上跪着的一位妇人显得明显。
妇人披带着麻布孝服,低垂着头,白色孝帽将脸庞挡住,身前有一火盆,妇人不时将手中草纸填进去,只是草纸上的大滩湿迹使得草纸不容易点着,火盆里的火苗也就一直不旺,一跳一跳地努力坚持不熄。
忽然妇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光着的脚丫子,显得独特。也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接着却是一声惊叫,哭着扑了过去。
“唐儿。”
冯唐依旧傻愣愣地站着,任凭母亲从地上飞身扑来,任凭其嚎啕大哭,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眼前已被盖上的薄皮棺木,不发一语,不动半步。
忽然,两行滚热的液体从脸庞滑下。
冯唐一直显得很平静,很冷静。平静的除了之前留下的两行热泪,再没有其他表情,其他话语;冷静地听完母亲将全部经过哭泣着介绍完成,没表现出半点愤怒悲伤。
并不是他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却是他还处在有些呆傻的状态,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表现出心中那深深的痛!
这种痛,比之之前重伤濒死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可能是在出了事情之后,冯梨花的心情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几乎没停歇过的哭泣让其心力交瘁吧,在冯唐回来之后,她的心情终于有所放松,没多久便沉沉睡下了。只是却还一直不忘交代冯唐:千万不要想着报仇!
转眼已至半夜,冯唐在帮母亲盖好被子后,缓步来到前厅。厅堂正中的薄皮棺材在两旁摇晃烛火的照耀下显得越加凄冷可怖。
冯唐稍运内劲,将板盖小心移至一旁,露出里面冯仲失血过多的苍白脸庞。四肢处都有明显拼接缝隙。
冯仲的脸上神情依然可以清晰辨明:分明带着三分无奈,三分痛苦,还有四分则是一种不甘!
冯唐知道父亲为什么不甘。
冯唐缓缓跪下,眼泪早已忍不住流下,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太大声音,以免惊动母亲。
双手扶上棺木边缘,低下头颅,轻声哭泣道:
“父亲。对不起,唐儿来晚了……我回来了。”
随着肩膀不停抖动,地下早已积起一滩水迹。
片刻后,抖动不止的身体却突然停下。慢慢抬起头来,眼神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从未出现过的深深狠厉与仇恨,在摇晃的烛火下显得越加渗人!
冯唐缓缓站起,将棺盖再次小心盖上,却是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走去。
从之前母亲的叙述中,冯唐知道,现在离父亲出事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事情便是双羊山的盗匪们做下的,且在这两天中突然昭告附近村镇,他们的新大头领黑蟒上位,并开始四处索要彩礼钱。
然而冯唐此时却不管他是什么红蟒黑蟒,他只知道自己此次前去他双羊山是不能有一人存活,除非自己先死!
刚刚出门,冯唐便发现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个黑影,但他一眼便认出是王虎。
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走到王虎面前,也不说话,只是双目对视片刻,对面王虎便稍稍让开了道路。他从冯唐的眼里读出了不可阻挡的决心。
走过王虎身边时,冯唐低声说了句:“谢谢。”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搭在冯唐右肩。王虎声音低沉“我陪你一起去!”
“不,不用了,你留下来保护村子!”
王虎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这双羊山盗匪最近肯定有事发生,冯仲这件事还不一定就此完结。
“那,你注意安全,不要硬拼,留着身子在,以后才能有更多的机会。还有。”
“我明白,我会伪装的,谢谢你”冯唐曾与王虎说过冯狼的话,了解现在的双羊山上的家伙不只是一群盗匪那么简单,现在的他们还无法正面对抗它的存在。
“其实……这件事也与震子有关……”
王虎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冯唐忽然转过头来,直视王虎,黑暗中的双眼却发出吓人的白光!
“什么意思?”
“那日……”
王虎竟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细致说了一遍。
“你可等到震子回来向他求证,我所言不虚”
冯唐安静听完,沉默片刻,眼中白光退去,低声道:
“这事,我并不怪他,这不是他的错。”
“那,你……还是要去吗?……”
看着冯唐依旧坚毅的脸色,王虎低声叹息一声,用力将冯唐拉近,给了其一个熊抱,狠狠拍着他的背,道:
“小心,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回来!。”
“我会的!”
冯唐说完便直接跨步离开,走进前方那未知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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