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了!
眼看着那头“三号”蜥蜴瞳孔开始收缩,缓缓迈开自己的步子,外面的那只已经走进来了半截身子,曾帆当机立断,猛吸一口气,依然长刀斜举,保持着防守势态小弓步快速后退。
“噗噗噗噗!”
光魔蜥自然也不会让他如意,细细的瞳孔锁定着自己的猎物,脚爪用力、身躯轻扭、长尾划动,以怪异的动作几个小步起动后动作便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如同踩着滑板一样在淤泥上奔跑,瞬间就将速度提到飞快!
曾帆眼神紧缩,用力向后一跃便停在了原地,弯腰弓步,长刀护前、双手前撑,尽量将身体的重心降低,以便承受这头蜥蜴的冲击。他想不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光魔蜥仍旧能跑起来,还快得惊人!双方的速度差别巨大,如果以光魔蜥此刻的奔跑速度,未等他后退到安全地带便会被飞速追上,再加上一方后退、一方前冲,他不仅可能瞬间就被咬住,还可能整个人都被撞飞、扑倒,到时候可真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绝不会放弃!绝不能被动防守!被动防守等于挨打!
兴武派的武术起源于军队搏斗和刀、枪术,强调简单直接、高速度和高杀伤力,防御和格挡的技巧都少得可怜。尽管经过数百年的传承,多代的门人对门派武术做了大量的优化和改良,然而因为先天的局限性和限于传承人的见识(多为兵卫、军户),门内武术依然继承并强化了这些特点;近现代更由于受到了现代作战强调效率、优先完成目标的特点影响,门派的整体理念、哲学思维和一些技巧、训练方法都得到了长足发展,并且更加向诸如先手攻击、以攻代守、以伤换亡等传统武术视之为邪路、有伤仁和的极端理念、方式靠拢。
换言之,单纯的防守对曾帆极为不利,不仅是因为他不善于防守,更因为这整个过程、理念和打法他都极为不适应,感觉缚手缚脚,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似的。事实上,刚才抵挡光魔蜥的几下攻击已经是曾帆能够做到的极限,以他现在的状态和肚子里的“货”,除了拉开距离外也没有什么方法可想了。
飞奔而至的光魔蜥没有受到束缚,绝对不会给他拉开距离和逃走的机会,怎么办?曾帆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作为兴武派掌门人和身经百战的老兵,自然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反击!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位伟人的战略思维深刻地影响了老爷子那一辈人的思想——可以说正是从那一辈开始,兴武派才真正摆脱了传统思维的桎梏,开始了兼容并包的飞速发展——作为关门弟子的曾帆,自然也被灌输了这样的理念。
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打伤了、打痛了,不论结果是把它惹怒了或者犹豫了,都可以乱了它的节奏从中觅得生机。
问题是,反击的机会只有一次!他绝对不能陷入纠缠,也必须击中,一击即退!而前提是,他必须准确地判断出光魔蜥攻击的方式,以及抓住发动攻击前一刹那的间隙!
交错攻击,这是兴武派武术哲学的一个重要分支,也是曾帆目前的身板唯一可以对光魔蜥做出有效杀伤的攻击方法:利用光魔蜥的速度、冲击力和发动攻击前后的一点点间隙,闪开直击方向将开山刀划向它的要害,即使他现在的力气不大,但借助双方交错时候的速度、力量以及刀具的锋利,结果是值得期待的。
这大抵上就相当于某些游戏中的“弹一闪”。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况,爬行动物猎食瞬间的视力和神经反射速度远超人类,这,也是一次极为危险的赌博!
曾帆全神贯注地紧盯着面前飞奔的光魔蜥,瞳孔收缩,心跳如鼓,急剧分泌的肾上腺素顺着奔腾的血液流转全身,身上的肌肉泛起阵阵热流,一股股炽热的解放冲动刺激着大脑的神经,吐纳诀下意识地改变了节奏,悠长缓慢的深沉呼吸变得短促而有力,一阵阵清鲜的空气流入肺部,为精神带来清醒,并牢牢地压制住体内横冲直撞的盲目意识。
越来越近了!它会发动怎样的攻击?扑击?撕咬?弹舌?扫尾?它会攻击哪个部位?喉咙?腰部?大腿?小腿?曾帆大脑中高速地分析着种种可能,毫无疑问,对他直接伤害最大的攻击无疑是撕咬和扑击,而最难防备的则是那条恐怖的长舌头,以光魔蜥的体型扫尾的力量恐怕也很可怕,但是在狭窄的空间里似乎施展不开……
两米!一米半!是扑击和撕咬!心如电闪,曾帆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受到攻击时的细节,本能地摒弃了其它的可能。左手轻轻握住了刀柄下部,刀尖前探,短促的呼吸调节着身体的节律,渐渐和心跳达成了一种特定的节奏,最后的准备完成了!
来了!左爪踏前,身体左摆,尾巴右拨,右爪前划,身体右摆……曾帆现在没有再进入之前的“灰色世界”里,但在肾上素的大量分泌和精神强力集中的情况下,依然把光魔蜥的高速划腿看得清清楚楚。
近了!一步、两步!前爪微沉,后腿抬起蹬地,就是现在!是自下而上、略微偏向右的攻击!目标,是自己的右大腿!
这头蜥蜴显然狩猎经验丰富,没有像刚才埋伏在淤泥里的同类一样直接扑咬喉咙,而是选择了只比它移动时略高的大腿部位,这样它就不必做太多的准备蓄力动作,攻击速度极快,威力也足够,也不会暴露出自己的要害部位。
只要咬上一口,它就赢了!它的利爪,它的唾液,它嘴里的细菌,都会发挥力量!可惜,它遇到的是“两脚兽”——人类。
曾帆在光魔蜥攻击的瞬间,左脚蹬地,右脚斜划,向左前方一跃!正是一个斜向前方的前冲侧向滑步!劲风拂过,闪开角度了!腰部顺势后转,带动双手后引,开山刀向后圈了一个半圆,平腰齐举!左脚落地,右脚撑地发力,“喝!”内气急吐,腰胯借前冲之势和蹬地之力加速左拧,双臂同时发力,双腕绷紧,右腕前压左腕锁定,开山刀携带着风雷之音狠狠地劈向了猛扑而来的猎手!
“嗯?”感觉中,似乎光魔蜥顿了一下,动作变得有点怪异,但是他此时已是离弦之箭,没有更改和回头的余地,唯有奋勇前行,搏浪一击!心中不再兴起波澜,他一心一意地挥动长刀,将所有的精、气、神、力都集中在这破釜沉舟的一刀之上!
双手握持的开山刀坚韧而轻盈,优良的材料和精心的研磨开锋更是让其保持了惊人的锋利度和破坏力。双方交错那一刻,刀刃前段略微一滞后继续切入,刀身越加沉重,显然已是砍中了目标,经验丰富的曾帆没有丝毫犹豫,集中力量于手腕,发力带动刀尖,用上了“划”和“挑”的技巧。
开山刀划了一个半圆后破体而出,鲜血飞溅!曾帆这一刀用力很猛,刀势极其凶狠,他自信这一刀即使砍不死这头蜥蜴必定也可以将其重伤!旧力已去,右脚踏前一步卸去劈砍的余势,抽刀回气之际却看到旁边的光魔蜥居然嘶鸣着“噗噗噗”地踏着淤泥飞速跑开!
沃日!这什么鬼情况?劈空了?不,刀上的感觉很真切,的确砍到了东西……“咳咳咳!”突然,感觉喉咙刺痛,双眼泪水直流,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马上屏气后退,一直退了出去才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艾可一脸崇敬地看了他一眼,又想重施故技用火把封住洞口。
“艾可,等等。”曾帆喘息了几口气,这兔起鹘落的几秒钟几乎就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现在他有种大脑发木,体内炽热、体外发软的奇怪感觉,似乎身体缺氧又缺能,就仿佛刚才的午饭吃了等于没吃一样。
“我要看看怎么回事,居然还能动?难道没砍中么?”
“没啊,的确砍中了啊!”艾可指了指他手里的开山刀,鲜血正从刀尖滴落。
曾帆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也有点遗憾。他刚才为了保证命中率,挥刀的时候劈砍的角度较深,这导致了砍中的时候力量和速度都比较小,而抽刀则过快,可能会使得杀伤力不足,看来的确太“贪心又小心”了一点。不过,这光魔蜥的生命力也太强了吧,他明明感觉是砍了进去啊,这都没事?它刚才分明溜得飞快呀!
他疑惑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头光魔蜥一道伤口从右侧颈部切入,划过右肩,直到背部右侧消失,伤口很长却很浅,虽然鲜血淋漓,然而除了头颈部活动不太灵便外,竟然没对它的行动造成多少影响。此时它也只是有点萎靡,不断地轻甩头部,吐出舌头,不甚舒服的样子,望向曾帆的眼神似乎有点怨毒,却也没有再冲过来。
“啊,那是光魔蜥的鳞片吗?”艾可指着前面忽然喊道。
曾帆定睛一看,刚才交战的地方,“血泊”中有一块东西掉在了那里,大概两、三个成人巴掌大小,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奇异光泽。看到这件东西,他忽然想明白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