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雪泣（２）
第二封信，是衍写给黎的。整齐的字迹间有泪水茵愠的痕迹。
黎：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再也无法陪伴你了。请不要寻问原因，我无法告诉你。
对不起，孩子。
之后的几天。无论你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都请你不要为我悲伤，更不要有仇恨。我希望你可以平安的生活，和你的妹妹一起。
银雪就是你的妹妹，就是我时常与你说起的那个安静女子的孩子。我的女儿。
请你带她离开，保护她，关心她。
我不配当一个父亲。对不起。我知道这些年来你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孤单的长大。我没有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没有给予你应有的关心和保护。很庆幸，你是一个独立懂事的孩子，可以保护自己，可以协助我。孩子，拥有你，是我此生的骄傲。
同样的，我也对不起银雪。我似乎从未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我想补偿她，我贪婪的希望与她多拥抱一会儿，可以到最后也只是迎来了我们的离别。我却已经不能再去挽留她。只能请你代我保护她，让她平安的活下去。
我想，如果有来生，我希望用我的全部来弥补此生对你们的亏欠，用我的一生去爱你们，保护你们。
孩子，当你们离开这里时，不要回头，不要放不下。做任何事情也都一样，犹豫不决只会成为你们的桎梏。
临走时，不要让银雪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她的身上潜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我不希望她的力量中掺杂上仇恨的阴影。因为，仇恨总会成为痛苦的源头。
孩子，再见。为父希望以后的日子，你可以带着银雪顺利的走下去。
衍，原来你早已料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灾难么？
那个孤独地抱膝坐在山崖边上的人，那个在飞翔的尽头敞开怀抱接住我的人，那个自私却痴傻的人。
是他扼杀了我应有的幸福。我的父亲，我的哥哥，还有，我的阿紫。
珏月，为什么，为什么你竟会这般残忍。
我望着天边最后一丝残阳疯狂的大笑起来。呵，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相遇？相认？离散？希望？抑或是连最后一丝的奢望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黑色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滑落到白色的信纸上。同墨一样的颜色，凌乱了字迹。我狂暴地撕扯着这几页薄薄的信纸，冲到湖边捧起湖水一次又一次的浇在脸上。我试图清醒过来。
然而，在泛着涟漪的碧水中，我看见了自己苍白扭曲的脸像是一张被泼了墨的纸。黑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我的眼眶中涌出，滚落。我疯狂的擦拭，却怎么擦也擦不尽。它们滴落在手上，衣服上，皮肤上，地上，它们流进嘴里，是淡淡的腥甜味道。这就是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也不过如此。
在残阳被噬尽的那一刻，我走进了湖中，一步一步，由些许的暖渐渐变得寒入骨髓。直到整个身体都浸在了湖中。我想，这样我就可以成为这汪绿水的一部分，可以一直一直地仰望安静蔚蓝的天空。
我的身体渐渐下沉，眼前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此时的我是否依然在哭泣。但是的确是笑了。因为我寻到了自己的父亲，拥入了他的怀中，与他一起舞剑，一起倾听风的声音。我还有一个哥哥，我们拥有着互补的灵魂，只是在此之前没有人告诉我这个哥哥的存在。我确定，他们爱我。我不会孤单，更不敢一个人孤单的走下去。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能够和哥哥一起依偎在父亲的怀中。如果有来生，我要带走阿紫。
父亲，母亲，哥哥。他们都在冲着我招手微笑，迎接我的到来。
我的故事，不过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