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雪茫（1）
我杀了这一生中的第一个人。
依然是阴沉的天气，我与衍并肩坐在平整的大石上。周围密布着一阵诡异的气息。
衍望着刚长了新叶的树，拔出腰间的佩剑。
当一群蒙着面的白发杀手将我们团团围住时，那阵气息更甚。
那是一阵浓重的杀气。
衍挡在了我的面前，说：“银雪，小心。”然后冲到了杀手中间与他们绞斗起来。只留下一个人，执着透着寒光的匕首朝我逼近。
我握着冰剑的手变得无力，颤抖起来，心脏不间断地剧烈跳动。那个人白发翩跹，是与我一般的颜色。但他棕色的目光中却寻不到因为看到了我们的相似而表现出的亲近。
我想起了衍的话，战斗中不可有情，有情便有了弱点。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无比强大的吧。
他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不间断地朝我砍来。我吃力的闪躲，丝毫找不到回击的余地，抑或是，不愿去回击。他的每一招都狠毒无比，刺在我狂躁不安的心间。
数十招后，我的体力有些不支，匕首已经划破了我的衣袂。
不远处的衍踩过了地上白发人的尸首，向着我走来。我看见了希望，又因分心被狠狠绊倒。杀手的匕首对准了我的心脏全力刺下。我侧过身子，险险地躲过。
然而衍，却止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收起了沾染着血液的剑，静静观望着我，脸上尽是淡然。
我睁大了双眼，我知道，我白色的长衫上沾满了尘埃，狼狈的在地上滚动以躲过杀手无情的刀剑。而衍，只是站在一边，作为一个旁观者，观望着我的无助与狼狈。
我的希望将我带到了无尽的深渊。衍，你果真如此无情么？那么当初又是为何要走近我，现如今，又为何去纵容别人对我的毁灭？
我冷冷的一笑，握紧了手中冰冷的剑，此时唯有它才是能够救赎我的伙伴。身体里积攒着的力量蠢蠢欲动，我可以感觉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
我挡住杀手的一招，又一招过后，白色的鲜血从杀手的颈处喷涌而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滚落在我的脚下。他银白色的发散乱的纠结在一起，棕色的眸子里还未来得及闪现惊愕。还是令人厌恶的冰冷目光。
残血，顺着手中冰剑的边缘滴落，像是刚滋生出的白色玛瑙。
衍走近呆立着的我。他说：“银雪，你体内有一股可怕的力量。”
我对他勾起了一个微笑。是嗜血过后的快感，也是对自己对他的嘲讽。
他为我理了理散乱的发。他说，银雪，在这世上，不可以总依赖指望着别人，人总会善变，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只能相信自己。他说，当执着剑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会有一场生死相搏，胜的不是你，死的也许就是你。他说，对不起，银雪。
我咬着唇，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不知道该回答他些什么。我问他，这世界为什么这般残忍，为何一定要你死我亡，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一个人孤立？
他说，你会懂的。因为你已迷茫在了这人世间。你正在寻觅，正在一步步走近事先安排好的陷阱。
我推开了他，飞快的掉头跑掉。衍，我不想听你说，这便是你置我于不顾的理由。
我一口气跑回了狭小的房间，将被子蒙过头顶，让漆黑将自己全然笼罩。我睁着双眼，正视着这一片漆黑。就这样躺了很久很久。
我在想，这里真的就是我所想要的归处么？
我开始用大量的时间陪伴阿紫，刻意地改掉了常去后花园的习惯。
阿紫开始为珏月的生日而忙碌，她用金色的丝线在黑色的袍子上绣出精致的花纹。她说，她想让王在生日的时候穿上她亲手缝制的新衣。
我心里压抑着的烦躁随之安静了很多。阿紫，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不施脂粉，未穿金戴银，安静地坐着了。虽然她已被岁月打磨掉了体内的倔强与不羁。
她抬起头，对我淡然一笑，说：“银雪，髑暝不知为何被幽禁了起来，你替我送些吃的去吧。我好累，不想再去应酬了。”
我走到她身旁，搂住她，说：“累了，就休息吧。”
我是否真的应该离开这里，离开阿紫身边？我开始迷茫。
阿紫，你也该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