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经济不景气,老百姓口袋里没钱,工资的百分之六、七十买了食品,交房租,水电费,用来消费的钱少之又少,进口的货一般都是赊销给零售商,一个月结一次款,可是零售商拖欠款成了常事,有的一拖就是几个月,有的外地客户,王伟中派人几次去要钱,都没要成,不是说没钱,就是人都见不着,躲起来了,钱没要回来,还赔上了一笔差旅费。王伟中很是烦恼,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想找商会的张队长,请他帮忙去追债。
这几年罗马尼亚为了吸引外资,敞开了国门,吸引了大批的华人来经商,投资,他们老乡带老乡,亲戚带亲戚,成群结队,拉家带口,有时是整飞机的华人,进入了罗马尼亚,其中,HN人,ZJ人,FJ人占了大多数。为了更好的维护在罗华人的利益,华商按国内不同地区的人,组织了华人商会,只要向商会交了会费,就成为商会会员。靠卖防寒服起家的老马成了商会的会长,张队长是商会的保安队长,手里有一把从黑市上买来的枪,手下有几个队员,他们的责任是保护商会会员的利益,如果那个会员遇到了麻烦,比如,受了罗马尼亚人欺负,或者是和来自国内别的地区的人产生了矛盾,只要打声招呼,张队长领着保安队员立马赶到,替他们出头解决问题。华人在罗马尼亚人生地不熟,自然希望在他们有问题的时候,能有人出来帮助他们,商会里都是老乡,成了他们的靠山,加入商会的人非常踊跃,张队长在商会里的地位很高。
张队长也是来罗马尼亚比较早的一批人,和王伟中早就认识。他原来是国内国营服装厂的干部,厂里听说服装在罗马尼亚好卖,就派他常驻,负责销售厂里的产品,后来,货卖完了,钱让他在赌场都输光了,人回不了国,就在罗马尼亚待了下来,找了个罗马尼亚女朋友,过起了日子,为了维持生活,开始想做生意,没钱进货,就从王伟中的公司拉货,卖完了再结账,时间长了,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王伟中把张队长叫到办公室,把客户欠钱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张队长一米八几的身高,长的五大三粗,听完王伟中的话,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带几个弟兄去,把罗子给你弄到布加勒斯特来,拿枪一吓唬,他就得乖乖的给你钱。”
王伟中赶紧说:“哥们,别把事搞大了,就是吓唬一下,他答应给钱就行,千万别闹出事来。要不是生意不好做,我也不想这么干。”
张队长说:“你放心吧,这点事一定替你办好。”
两个人又商量了哪天办比较好,这种事要秘密办,平时人多,最好是休息日,没人注意。
到了周末,张队长领了两个小兄弟去了外地,转天早晨把欠账的罗马尼亚商人直接带到了王伟中的仓库,王伟中正等着他们。
仓库的值班室成了临时审讯室。
天气很冷,值班室没有暖气,商人卷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不时抬头看看站在他旁边怒视他的几个中国人,脸色惊慌。
王伟中问:“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到布加勒斯特来吗?”
“知道,知道,我欠你们公司的货款。”
“那你为什么不还?”
“我不是不还,真的是没钱。”
“那给你的货呢?”
“货卖了。”
“货卖了钱呢?”
“钱花了。”
王伟中冲他瞪起眼睛:“少骗我,让你家里人汇钱过来,否则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张队长上前拍拍商人的肩膀,把手伸进胸前斜背着挎包里。
商人看了一眼这个一脸杀气的黑大个,瞟了一眼他身上的挎包,想着那里面不知装着什么家伙,脑门上渗出一片冷汗,赶紧说:“我身上只有三百美金,我都带来了,还差两千美金,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还上。”说完从大衣里面的口袋里哆嗦着掏出了三百美金交给了王伟中。
王伟中和张队长对视了一下,看看也榨不出什么油水,王伟中说:“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写个保证书,剩下的钱一周内给我打过来,你如果再骗我,他们再去找你就不会客气了。”
王伟中用手指了指张队长他们几个人。
商人用手擦了把头上的汗珠,点着头说:“我答应,我答应。”王伟中找了张纸,让他写了保证书,签上名字。
王伟中等商人走了,掏出商人给的三百美金,拿出一百:“哥们,今天辛苦你们哥几个了,这个给你们喝酒吧。”张队长也没推辞,把钱揣进兜里,笑着说:“谢啦,王老板,以后有事说话,跟哥们别客气。”说完开上车和小兄弟找地方吃饭去了。
陈艳来信了,王伟中拿着信,已经想不起来上封信是什么时候来的了,他也很久没有写信了。
王伟中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写密密麻麻的一页信纸。
陈艳只有高中文化,信写得像她的人一样,爽快,直来直去,说她这几年像个守寡的女人,生活无依无靠,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多久,5年了,他只回国一次,她知道他在罗马尼亚有了女人,在王伟国带回来的一张公司人员的合影上,她站在王伟中的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脸上的笑容那样灿烂,陈艳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陈艳在信中问王伟中,如果他不打算回国,那就离婚吧,她想结束这样的日子,她不想这样独守空房,这些年,她一直在坚持,现在她坚持不下去了。
BJ人是王伟中从中国带来的一只小京巴狗的名字,浑身雪白,跑过来用爪子扒王伟中的腿。他用手把烟在烟缸里捻灭,把它抱在怀里,它好像看出他有心事,抬头用舌头使劲添他的脸颊。他把它放在沙发上,它安静地卧在他的旁边。
王伟中一只手抚摸着BJ人,一只手拿着信。
陈艳说的话,他能理解,自从上次回国以后,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没有向陈艳解释他和索尼娅的关系,甜甜说的哪个白叔叔是谁,他也没有问陈艳,两个人选择各自的生活道路,没什么可指责的,唯一让他感到内疚的是女儿甜甜,他欠她的太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在她的身边。他不知道怎么去补偿。这些年他经常给家里寄钱,但他知道她们需要的不仅仅是钱,她们需要他在她们身边,每天能够看见他的身影,她们需要他的爱。
但是,他做不到,他不能离开罗马尼亚,这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梦想,有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