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小区不远的拐角,有个小酒馆,王伟中每次开车从外面回来,都要经过这里,总能看到里面坐着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每人面前放着一杯啤酒,很悠闲的样子。王伟中觉得有些奇怪,问索尼娅,这些人怎么不去工作,天天在这坐着,喝酒,聊天。索尼娅告诉他,这些人没有工作,他们坐在一起就是为了互相发泄一下对生活的不满和满腹的牢骚。
原来,罗马尼亚正在推行私有化,国营企业变卖的变卖,倒闭的倒闭,转眼变成了私人公司,国营企业经理一转身变成了私营公司老板,国营企业私有化成为官僚们中饱私囊的机遇。这些人借机大肆侵吞国有资产,使得大批工人下岗,失去了工作,没有生活来源,生活困难。生活的压力让罗马尼亚男人只能在酒精中寻找一丝慰藉。常有人喝得零仃大醉,躺在便道上酣睡,行人熟视无睹的从旁边走过,无人理睬。
从计划经济走过来的罗马尼亚人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没有完全适应市场经济的变革,跟上时代的步伐,很多人还在迷茫,彷徨,不知所措。很多原来国营企业的职工,宁可生活困难,也不愿意放下身价,到市场上自谋职业。
来罗马尼亚的华人多起来,有从国内直接来的,也有从匈牙利过来的。华人公司像雨后春笋在罗马尼亚涌现出来,成为罗马尼亚市场经济中一股最有活力的新生力量。罗马尼亚的年轻人有学历,文化素质高,很多人成为华人公司的雇员。华人公司是外资企业,工资普遍比本土公司高,是大学毕业生和有销售经验人员追求的目标,他们也是华人公司进入当地市场急需要的人才。
天气越来越热,夏季眼看就要到了,这个季节是啤酒,矿泉水和各种饮料的销售旺季,对糖精的需求量最大。
万强海运来的糖精已经到货,一个20英尺集装箱装了满满15吨,因为有孙名利爸爸的担保,万强公司也没限定还款期限,双方商定等结清了这批货款,可以接着发货,所以,还款越早越好。这么大的货量,要想尽快销售出去,不能再像王伟中和索尼娅那种卖法了。
王伟中和索尼娅商量:“要加大推销力度,光靠我们俩不行,应该再招聘业务员。”
索尼娅点点头:“我们可以登广告,招聘推销员。”她出去没多久,从外面买回来几份报纸,《自由罗马尼亚报》,《晨报》,还有《今日报》等等,第一次登广告,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两个人看《晨报》上有类似的广告,就选择它刊登招聘人员广告。
广告登出去了。早晨一上班,门外就不断有人敲门,都是来应聘的。王伟中不得不让他们在门外排队等候。
这是公司第一次对外招聘人员,王伟中很重视,他不看重学历,人要诚实可靠,踏实肯干,有市场开发能力。
王伟中觉得罗马尼亚人素质比较高,他很满意这次招聘的几个人。
戛比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聪明干练,大学毕业,有食品行业销售经验。贝奇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鼻子下面留着修剪整齐的胡须,总是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打着领带,他曾经是国营工厂的销售经理,有销售和管理经验。罗达是个下岗工人,身体壮的像头牛,人很实在,工作起来踏实肯干,除了在外面联系客户,他还会开卡车,公司运货少不了这样的人。三个人工作上都能独当一面。人多了,业务一忙,办公室的事情也多了,要有专人负责才行,佳娜是招聘来的秘书,三十几岁,已经结婚,有工作经验,她一来就把办公室打理得井井有条,让王伟中不用再为各种杂事分心,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销售上。
公司又添了一辆车,再加上贝奇自己的车,公司给他报销油费,有三辆车供业务使用。办公室新添了一台传真机,不用再到外面商店去发传真了。
每天早晨,所有人都来到公司报到,简单开个碰头会,然后分头开始工作。业务员出去联系客户。佳娜忙着打电话,发传真。
周一公司例会上,王伟中发布了一个好消息,HLJ外贸对第一批防寒服的合作很满意,同意继续发货,不用预付货款,货到后三个月内把款付清。会上,王伟中问大家,让HLJ外贸发什么货好呢?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最后一致认为夏天到了,服装最好卖,应该发文化衫和衬衣。王伟中给HLJ外贸的杜敏发去了订货的传真。
布加勒斯特的夏天美丽动人,到处绿草如茵。
登博维察河宛若青翠的玉带从西北穿过市区,把市区分为几乎相等的两半,向多瑙河流去。12个湖泊碧波涟涟,一个连着一个,宛如一串珠光闪闪的项链,把布加勒斯特装扮得分外艳丽。
共和国宫广场掩映在白杨、垂柳、菩提树之中,玫瑰花、月季花组成的花坛,色彩鲜艳,花团锦簇。通向广场的国会大道上,一个个喷泉喷出高高的水柱,在空中散落开来,像一朵朵美丽的荷花在空中摇曳。
杜敏发来的夏季服装到货了,王伟中四处找仓库,做接货的准备。
布加勒斯特做仓储业务的公司不多,仓库的价格也贵,华人公司都是租用老百姓的住房当仓库,老百姓也愿意用闲置的房子赚些租金。华人公司都在进货,一时能够做仓库的房子紧张,要找到价格便宜,又安全的房子不容易。王伟中和索尼娅跑了好几天,看了几处房子,没有定下来。
罗达看王伟中为找仓库犯愁,对他说:“王先生(罗马尼亚雇员都这样称呼王伟中,他也称呼他们先生,女士),我家有两间平房,你看看如果行,就用来当仓库吧,我不要租金。”
王伟中喜出望外:“地点远不远?”
“不远,开车半小时就到。”布加勒斯特的面积不大,半个小时的车程,已经到了市区边上。
“好,我们去看看。”
罗达的家有三间平房,他自己住了一间,可以拿出两间房子给公司当库房。
房子地点不远,又安全,王伟中对房子很满意,答应罗达按照市场价格给他租金,不能白租他的房子。让罗马尼亚人说中国人小气,他不能干这种事。
贝奇去康港提货了,王伟中带着公司其他人早早来到罗达家门口。天擦黑,贝奇从康港回来了,一个40尺集装箱的大货车停在罗达的家门口。
打开集装箱的铁门,里面塞了满满的纸箱,装的都是服装。
王伟中没雇装卸工,公司的人一共有6个,可以自己卸车。
罗达在屋里一个人码垛,超过一米八的身高,箱子摞起来快到了屋顶。他光着膀子,健硕的脊背上淌着汗水。
王伟中和王伟国在集装箱上边往下卸车,其他人往屋里运箱子,几个人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越往集装箱里面走,温度越高,闷热难耐,车卸了才三分之一,王伟中已经大汗淋漓,他干脆脱掉衣服,光了膀子。王伟国看见他脱了衣服,也学他的样子,脱了上衣,两个人你来我往,从集装箱里面不停的往外搬着箱子。
几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天完全黑了,货终于卸完了。一个40尺集装箱的货,把两个屋子塞的满满的。
王伟中让贝奇买来一箱啤酒。罗达拿过一瓶啤酒,一口气灌进肚里。王伟中清点数量以后,看看没有问题,给每个人发了奖金,算是大家卸货的劳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