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记者来了”,唐未央差点没尿裤子,哧溜一声钻进了卫生间。
唐未央的举动没有逃过白玫瑰的眼睛,她不明白儿子的同学来串门老公会这样?她将纪哲引到儿子房间,回头吃惊地目睹,老公在卫生间外拖地,诧异道:“唐未央,刚拖了又拖啊?”
唐未央像没听见,只顾埋头拖。
白玫瑰上前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啊!”就跟在他屁股后,百思不解。
许久,唐未央才斜了她一眼,怯怯地问:“记者来了?”
“啊,纪哲来了。纪哲来了你就吓成这样?”白玫瑰吃惊地看着他。
“记者来干吗?”唐未央的头埋得更低了。
“找儿子啊,怎么啦?唐未央!”白玫瑰为老公的这一反常快急哭了。
“嗨!”唐未央一拍脑袋,扔拖把,回客厅。
老公的反常让白玫瑰深为不安。她不得不将这个意外发现告诉小区的刘姐,让刘姐帮她分析分析,看她老公究竟出了啥问题。刘姐听了也大惑不解:“堂堂一个环保局局长,不至于啊!”但还是提醒她,“男人沾家肯定不是好事,或许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白玫瑰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白玫瑰从此不得不暗地跟踪调查。
跟踪多次,白玫瑰发现唐未央尽管深夜才归,但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侧面跟老公局里的人一打听,她才大吃一惊:原来,唐未央的反常是被上面的记者“逼”出来的……难怪唐未央一听说“记者来了”,就会条件反射地拿起拖把,拖地……
白玫瑰咨询心理专家,听说这种反常退休后会慢慢恢复,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满姑告状
王平中
满姑出事时是一个夏日的黄昏。
那天下午,满姑在苕地里锄草。天奇热,汗水浸透了满姑的真丝衬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使身上的线条凸凹分明。满姑受不住了,独自来到村外,跳进清水河里,划动胳膊,美美地游起来。雪白的身子在落日的余晖中耀眼眩目。然后,满姑来到河岸树林里,脱掉了身上唯一的三角裤。正待穿衣时,突然身后窜出一人将她拦腰抱住。满姑回头一看,见是村里的老单身孬种,惊问道:“你要干什么?”孬种不答,只是用手在她乳房上使劲搓摩。搓得她浑身软绵绵的,娇喘不已。然后被扳倒在地……
“我要告你!”事毕,满姑怒眼圆睁,对孬种说。“嘿嘿,你告我?看你今后怎样做人!”孬种说完,打个响指,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走了。
满姑回到家,向婆婆哭诉了林中遭遇。“天哪!这怎么办哪!”婆婆六神无主,急得在屋里团团转。“我要告他!”满姑满眼噙泪,咬着嘴唇说。“别、别……这是关系到女人名声的大事呢!先捎信叫你男人回来。我去将八爷找来商量商量怎么办!”八爷在族人中德高望重,又是村民小组组长。八爷反剪双手,腰杆挺直,缓缓地迈入满姑房里,朗声问:“满姑,什么事吗?”满姑满眼泪痕,目光盯着脚尖,咬着嘴唇不做声。婆婆急忙将事情说了。八爷捻着山羊胡,在屋里走来走去,做沉思状,然后缓缓地说:“我说呀,这件事先莫声张!这种事不是村里没发生过,最好是私了,找孬种那杂种赔你点经济损失算喽!啊,满姑?”“不,我要告他!”满姑咬着嘴唇,轻轻地说。“唉,满姑,你还年轻,人生的路长着哪!你告他,他最多坐两年班房。事情传开了,你一辈子也抬不起头咧!”八爷劝道。“不,我要告他!”满姑的脚尖在地上钻来钻去,咬着嘴唇说。“唉—”八爷叹口气,摇了摇头,反剪着手,缓缓地走出了门。
满姑来到村长家。“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龟儿子如此大胆,这还了得!”村长还未听完满姑哭诉,怒目圆睁,手掌猛地往桌上一拍,桌上的茶杯跳了跳。迅速安排治保主任将孬种带来。孬种进屋,见了满姑,顿时明白遭告了,故作镇定,对村长说:“村长,找我有什么事呀?”“装什么蒜?!”村长双手叉腰,怒喝道:“给老子跪下!你龟儿子真是吃了豹子胆,光天化日之下,强奸民女!不好好处罚你,这还了得!你说,你是认打还是认罚?认打,送你龟儿子到派出所,弄进班房去!认罚,给满姑认个错,赔一百元损失费!”“我认罚认罚认罚……”孬种见势不妙,头若鸡啄米,边说边来到满姑面前,用手打着自己的耳光,“我不是人!我错了错了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好了!”村长一挥手,“这事就此了结!你不准张扬出去,传出去我们村评不上治安先进唯你是问!”孬种抱头而去。“我给你出了口气!满姑,这事就这样解决了,啊?”村长转身对屋角的满姑说。“不!”满姑咬着嘴唇,轻轻地说,“我要告他!”“哎—我说满姑,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你告他,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今后怎么做人?还为我们村抹黑呢!你知道,我们村是连续五年的治安先进村呢!我看就这样算了!”“不!我要告他!”满姑固执地说。
满姑怯怯地推开派出所的门时,里面正在说笑的公安霎时肃然,正襟端坐。“什么事呀?”被称为所长的胖公安问道。“我……”满姑垂着睫毛,眼睛盯着脚尖,欲言又止。“你说话呀!”胖公安用笔敲着桌子说。“我……我……”泪水在满姑眼里打转,她狠狠心说,“我遭孬种强奸了!”胖公安严肃的脸上突然生动起来:“你将事情经过说详细点,我好作记录。”“昨天下午,我在清水河里洗完澡,正在林子里换衣服时,孬种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拦腰将我抱住……”满姑说不下去,泪水眼里流出。“后来呢?”“他就在我身上乱摸……”“后来呢?”“他就将我扳倒在地……”“后来呢?”满姑看到屋子里公安在窃窃地笑。满姑感到背上有毛毛虫在爬,声音像蚊子在叫,把经过说完,像经过了一个世纪。“好了,你回去吧!我们会调查处理!”胖公安说。满姑如获大赦,走出门时,听到胖公安说:“我正愁完不成上面下达的罚款任务呢!这下可好了,你们去将孬种抓来罚点钱算了!”满姑的心顿时像掉进了冰窿里。
满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村子,看到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满姑如芒刺背,头垂了下去,感到矮了许多。回到家时,看到男人从城里回来了。她好想好想扑进男人怀抱里,哭诉自己的委屈。然而,男人见了她,满脸怒气。看到男人扬起手,在她面前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啪的一声,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听到男人说:“妈的,你被人搞了,怕全国人民不晓得呀!你不害臊,我还要做人哪!”满姑眼睛睁得好大好大,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几天后,村里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女人,她逢人就说:“他从后面拦腰将我抱住,在我身上乱摸,然后将我扳倒在地……”
这女人也常常脱得精光,跳进清水河里,一遍一遍地用水洗着身子,像要洗去什么……
天下第一木匠
林华玉
明朝末年,兖州府海曲县有一个姓王的木匠,膝下一对双胞胎兄弟,王木匠给哥哥起名为王强,弟弟取名为王壮。
小哥俩过百日那天,亲朋好友都来祝贺,按照当地风俗,小孩子都要抓宝,王木匠在小哥俩身边放了不少东西,哥哥王强反应快,直接就去抓了毛笔,满屋人都说:“这小子长大后定然能高中状元,到时候你们老两口就跟着享福吧。”而弟弟王壮则摸起了一个王木匠用的墨斗,一屋子人都不说话了,因为按照一贯的说法,小孩子百日这天抓宝,抓到什么将来就会干什么,这小王壮抓到了墨斗,那不用说呀,将来就只是个木匠的料了。
此后,王木匠就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培养孩子,哥哥王强五岁时,就被送到邻村刘学究开的私塾中去读书,而弟弟王壮懂事后就留在自己身边跟着自己学木匠。
十几年过去了,兄弟俩都已经长成了棒小伙子,也都学有所成,不同的是,哥哥王强学富五车,在乡试时就中了秀才,有了功名,而弟弟王壮也学成了一门好木匠手艺,不光门窗家具做得顶呱呱,还会一项别人都不会的绝技—做一种机械车子,这种车子不光外形美观,还有一个奇巧之处,那就是能自动载着人走好几里的路,为此,乡亲们都称王壮为“神木匠”。
这天,王壮正在家里和父亲一起做活,忽然一队衙役冲进门来,一个像头目的衙役大声问:“谁是王壮?”王壮战战兢兢地回答:“官爷,小的……小的就是。”衙役头目说:“县太爷有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壮忐忑不安地跟着衙役到了县衙,却见县太爷正亲自在大门口迎接,见到王壮前来,县太爷忙将他迎进了内宅。
吃完酒饭,王壮才听县太爷说起这一切的缘由。原来,大明万历皇帝驾崩后,他的儿子朱常洛做了皇帝,但是因为身体极度衰弱,他只做了一个多月皇帝就去世了,他的儿子明熹宗朱由校继位做了皇帝,这就是天启皇帝,这位皇帝很有意思,他不喜欢理会朝政,却对木匠手艺情有独钟,整天窝在后殿领着一帮太监做家具。他的宠臣大太监魏忠贤野心勃勃,想独揽朝政,于是总是乘皇上做木工做得全神贯注之时,拿重要的奏章去请他批阅,熹宗就不耐烦地回答:“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小事你看着处理就行了。”
为了让皇帝更加沉迷于此,不对自己有一点干涉,魏忠贤还特下一道命令,命天下州县广为搜罗民间一流木匠,经过层层筛选之后送进宫里,跟皇帝研究木匠手艺,海曲县令听闻本县有王壮这样一位奇人,心说这倒是巴结皇上还有魏千岁的一个好机会,就把王壮请来了。
次日,王壮就被送进京城魏忠贤的九千岁府,经过一番评选,王壮又被魏忠贤亲自送到了皇宫大内。
天启皇帝见到王壮还有他的奇巧车子之后,龙颜大悦,当场就拜王壮为老师,就这样,身份下贱的王壮眨眼间就成了皇帝的老师,还被赐御牌一枚,上书:天下第一木匠。
王壮在皇上身边待了一年,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头脑聪明,亲眼看见了皇上的昏庸还有魏忠贤的狼子野心,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于是在教会了皇上如何做奇巧车子的技术后,就借口父母年迈,要回家照顾双亲,天启皇帝虽然依依不舍,但是他的请求也合乎情理,就答应了王壮的请求,但是皇帝的老师总不能就这么做个平头百姓吧,天启皇帝就把兖州知府另调他用,封了王壮为兖州知府。
王壮回兖州后,先独自一人回了家中探望家人,才得知哥哥王强考了几次试,连一个举人都没有考中,正心灰意冷呢,王壮就劝他说:“这个乱世道,当官也不能为民做主,还不如做个平头百姓,其实我正想辞官不做,在家伺候爹娘呢。”王强听他这么一说,眼珠一转说:“兄弟你如果真的不想做这个官,可以让给哥哥我干,反正咱俩长得一模一样,别人也看不出来。”王壮倒也不在乎,说:“如果哥哥有官瘾的话,就替兄弟去做吧,我正愁着每天要与那一群贪官污吏打交道呢。”当下,王壮就脱下官服,交出官印,让哥哥王强替自己去做这个官,而自己则在家里专心做木工活,侍奉爹娘。
从此,王强就代替弟弟王壮去兖州府做了知府,他虽与王壮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他善于结交同僚,巴结上司,很快,就与这些贪官污吏打成一片,沆瀣一气,勾结起来压迫老百姓。
正在王强做这个知府春风得意的时候,天启皇帝忽然间驾崩了,接替他继位的是其兄弟崇祯皇帝,与天启皇帝不同,崇祯皇帝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他早就知道魏忠贤有做皇帝的野心,所以在继位的第一年,就设计诛杀了魏忠贤,还下令追查他的余党,结果就查到了王强的头上,他被削去了官职,锒铛入狱,等待秋后问斩。
王强在狱中大喊:“我不是王壮,我是王壮的哥哥王强!”可是,谁会信他呢!
头一回收礼
曾宪涛
全市卫生系统开展廉洁医务人员评选活动,第一医院确定上报的廉洁典型是肿瘤科医生旭丽。
公示三天后,就在医院准备将旭丽的材料上报市里时,党委李书记接到举报电话,说就在昨天晚上,有病人家属给旭丽送礼,她收下了。虽然打电话的人没说自己的名字,但李书记还是听得出,那人是肿瘤科的徐锡,他和旭丽住对门。有一回,徐锡刁难一个晚期肿瘤病人家属,嫌人家没送礼,旭丽看不过,跟他吵起来,院里知道了这事,通报批评了徐锡。这会不会是他在诬陷旭丽?
李书记把旭丽找来,问她昨晚是不是接受了病人的东西。没想到旭丽立刻承认了。
书记一怔:“院里已树你为典型,你这是……”
“我不想做这个典型,还是另选别人吧。”说完,旭丽转身走了。
李书记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与旭丽是大学同学,一起来到这所医院,他了解旭丽,不相信她会收病人的礼物,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一口承认收礼的事。他抓起电话给旭丽打过去,要她把病人送的东西交到院党委来。第二天,旭丽还真把两瓶五粮液放到了他那宽大的办公桌上。
书记看着桌子上的酒,真不知如何是好。按说两瓶酒实在算不了什么,可连旭丽都开始收病人的礼物,还哪里去找廉洁的典型呢!李书记真希望旭丽不承认这件事,他要她把送礼的病人找来,要亲自把酒退给人家。旭丽迟疑了一下:“病人已经走了。”
李书记从旭丽的迟疑中产生了怀疑。他知道旭丽的脾气,十几年来,就连病人请吃饭她都不去,怎么会收礼物呢?而且又是在敏感日子里,是不是有特殊原因。李书记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对旭丽道:“等病人再来时,你把病人带到我这里。”
两天过去,旭丽依然没带病人来。书记越发怀疑旭丽收礼的事,他打电话找来徐锡。
徐锡一进办公室,李书记便开门见山:“那天是你给我打电话举报旭丽的吧?”
“没有。”徐锡矢口否认。
“还要我放电话录音吗?”李书记瞪了徐锡一眼,其实,那天他并没有按下录音键。
徐锡只好承认。李书记问他是怎么知道旭丽收礼的,徐锡说是从猫眼里看到的。书记指着办公桌上的五粮液问:“是不是这两瓶酒?”
徐锡摇摇头说:“不是酒,是一大口袋东西。”
“啊?”书记愣住了,“一大口袋?”
徐锡点点头:“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一个大口袋。”
“你认识那个病人吗?”李书记又问。
“当然认识。刚才我来的时候,还看见那两个老人在等候放疗,给旭丽送礼的是他们的儿子。”
“我们看看去。”
李书记同徐锡来到放疗大厅,徐锡指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农村老人道:“就是他们,老头是病人,老太是来陪老头的。”说完,朝他们招招手,要他们过来。
两个老人走过来,书记看着老人贫穷可怜的样子,心里发痛,这么贫困的老人,还要给医生送礼,行业不正之风真是不刹不行了。
“这是我们医院领导。”徐锡指着书记,然后又问,“你们儿子呢?”
老人听说是领导,显得有些紧张,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他儿子,还是老太回答:“回家忙活去了。”
“李书记想了解一下,你儿子是不是给旭医生送了一口袋东西。”
一听这话,老人眼里露出害怕的神情,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这时其他一些病人围了过来,见老人不敢开口,便七嘴八舌替老人说了起来。
老人是从贫困山区来的,头一天交钱的时候,站在交费窗口,哆哆嗦嗦,数了又数,最后把身上一毛两毛的零钱都掏完了,还差一百多。老人急哭了,刚好旭丽医生经过,问怎么回事,便拿老人的病历看了看后对会计说:“模具费不用收了,刚好有病人用过的,可以给他用。”
病人放疗时,要用铅做的模具遮挡病灶旁边的正常组织,避免射线损伤,同样部位的放疗,模具是可以反复使用的。旭丽经常把那些还能使用的模具留下来,为一些贫困的病人节省模具费。模具贵的要五六百块钱,便宜的也要一两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