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用力拧了一块热面巾,展开面巾时腾腾的雾气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然后轻轻地将睡中的三阿哥脸上的汗水擦去。见他毫无动静,伊莎轻微地吁了一口气,伸出手抚住他的额头,颈动脉,感受他的体温——还好,似乎没有发烧。
刚要收回手,一只火热的手掌伸了过来,紧紧地攥着伊莎的手……伊莎努力想挣脱出来,可他握得很紧,还慢慢地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伊莎脑子乱作一团,急道:“你赶紧放开,不然我要叫了。”
三阿哥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盯着伊莎,却一言不发。
伊莎急了,伸手去掰他的手指,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你怎么不叫?”三阿哥跟她掰腕子的同时居然还有闲情问这个。
“你当我是傻子么?叫出来反而引大家过来看热闹,您是阿哥,自然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勾引主子的罪名当然就落到我头上。而且是在主子受伤时意图不轨,判我个浸猪笼都是不过份的!”伊莎已经是窝囊,恼怒,愤慨,各种苦涩冲击得她口不择言。
三阿哥慢慢地松开手,似笑非笑道:“你还真不傻。”
此时,帐外响起守卫的声音,“奴才给十二阿哥请安!”伊莎一惊,赶紧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三阿哥醒着么?”
守卫正犹豫着如何回答,三阿哥朗声道:“十二弟,进来吧!”
十二阿哥笑着掀帘子进帐,给伊莎投了一个轻挑的眼神,接着又嬉笑着对三阿哥说:“看来三哥的伤的确没什么大碍。”
“奴婢给十二阿哥请安!”伊莎赶紧行礼,之后她又请示三阿哥,“奴婢下去准备一些吃的。”
三阿哥抬了抬手道:“下去吧。”
伊莎赶紧出帐,将背后十二阿哥和三阿哥的谈笑声远远抛到脑后,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回来。
提了食盒回帐时,十二阿哥仍在,伊莎无奈地将盘盘碗碗摆开,三阿哥见饭菜备齐,便问十二阿哥要不要一起用膳。
十二阿哥轻快地应下,伊莎表情淡然地带着几个小太监准备摆饭。下人们退下后,伊莎掀开热气腾腾的汤罐准备勺汤。
“慢着!”十二阿哥皱着眉头道:“伊莎你怎么伺候如此不周,还没给三哥用药就摆饭,你知不知道,三哥可是因为你才堕马的?!”
“十二弟!”三阿哥表情不悦地看向十二阿哥,伊莎则一脸惊异地看向三阿哥。
三阿哥有些无奈地说:“你来之前,伊莎刚刚给我喝过药,而且太医也嘱咐过每隔二到三个时辰用一次药。”
十二阿哥狠狠地看了一眼伊莎,似乎有些恼怒,又有些莫名的情绪。转向三阿哥时,他又悻悻地灭了气势,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饭后,他也没多做就留,说了些好好养伤这类的客套话便离去。没多会儿,伊莎收拾妥当,带着几个伺候晚膳的太监也出了帐子。快走到置办膳食的帐篷时,却见十二阿哥竟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她。
伊莎也顾不上多想,福身道:“给十二阿哥请安。”
“起来吧。”十二阿哥挥散了后面的下人,脸上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表情,“我三哥伤得不重吧?”
伊莎心道,你慰问了半天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么?还是没事找茬?面上她仍然恭敬道:“太医说多加静养便无大碍。”意思是你没事少过来。
“原本今儿我也奇怪,三哥骑术精湛,怎么会堕马么?后来我追上他堕马的位置一看,你猜怎么着?”十二阿哥故意顿了一下,笑得更欢,“我竟然远远地看到伊莎姑娘你的身影。”
伊莎真想大笑三声,你撒谎也不打草稿,三阿哥堕马时我还在皇上的帐子里呢。
十二阿哥见伊莎没什么反应,笑眼里没了半点笑意,“我们爱新觉罗家怎么老出情种,这下也好,歪打正着,我看,不用等回宫,三哥就会去求皇阿玛要了你。”
伊莎静静地听他说话,半晌,没了下文,她便行礼道:“十二阿哥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伊莎低着头,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冰,正巧十二阿哥的下人过来寻他,她赶紧借机退下。
匆匆忙忙用了些晚饭,伊莎又取了一些奶子回到三阿哥帐里,三阿哥了遣散了下人,独留伊莎让她给自己上药。
擦拭完身子,三阿哥故意咳嗽了几声,伊莎抬眼看去,只见他靠在靠枕上,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
伊莎故意忽视他的眼神,默默地走到茶炉旁,到了一杯奶子,试了试温度后递给了三阿哥。他接了过去,却并没有喝,只是默默地把玩着杯子,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伊莎也没闲着,开始给自己铺地褥,褥巾,被子……一回身,只见三阿哥正默默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燥,想起这晚要跟他同帐共眠……
“你别在意十二弟说的话。”三阿哥突然来了一句。
伊莎疑惑地看了过去,今天十二阿哥说了不少话,到底是不要在意哪句?嘴上却是无所谓地一笑,“奴婢本来就什么都没听见。”
三阿哥却前言不搭后语道:“放在心里就好。”
伊莎暗自腹诽,你这话说得还真微妙。
“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早点安置了吧。”一声令下,伊莎上前伺候他躺好,又去灭了火烛,自己借着熏笼微弱的火光躺到刚刚搭的地铺里。
望着漆黑的帐顶,伊莎以为自己今天可能会失眠,想不到竟渐渐有点迷迷糊糊起来,刚起了睡意,三阿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伊莎,你冷么?”
伊莎一个激灵,倦意全散,赶紧回道:“奴婢不冷。”
三阿哥又没了响声,没多久,伊莎又有些迷糊,却再一次听到三阿哥问:“你晚上吃了些什么?”
伊莎有些恼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性倒清楚好么?可又不能装睡不理主子,伊莎只好无奈道:“随便对付了点。”
“你相信十二弟的话么?”三阿哥轻轻地问,竟一改以往强硬的声线,有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哼,终于说重点了吧。伊莎心中忐忑,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道下面他又会问出什么让她答不上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