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洪天赐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喝醉酒坐在画店门前休息时，曾听到里面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说明当时追赶盗贼的人应该就是画店里的人，当时他们在店里干什么？
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让洪天赐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他们会不会正在店里说什么秘密的话，以为被自己听到了，所以就故意假装被盗了，让一个人假装盗贼从身后追上自己——对，盗贼就是那个伙计，难怪刚才在堂上看他的身形很像——他把赃物扔给自己，给外人留下自己是盗贼的证据，然后马上藏起来——不对，他应该是过后混在追赶的人中，紧接着后面追赶的人拿着木棒追赶上来，想用乱棒打死自己，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就是自己真的被他们打死了，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打死了一个盗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昨天的事情就能说通了。
可是，自己听到了什么秘密呢？隐约记得当时他们好像在说什么银子的问题，这里有什么秘密吗？洪天赐想不出来了。
还是有些头晕，洪天赐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阵。
过了一阵洪天赐又想起来了，当时好像听到画店里有那位外地商人和那个王老板的声音，说明他们当时也在店里。当时他们在里面看画吗？
应该不是。当时店里黑黑的没有掌灯，他们不可能在看画，他们是在谈价钱吗？谈论价格也用不着黑灯瞎火的谈。而且，买画是竞价的，不可能私下谈价格，他们一定在谈别的事。
还有，当时追出来了好几个人。画店里应该只有老板和伙计，其他的人就应该有那个外地商人和那个王老板。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帮着画店李老板和伙计打死自己，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洪天赐又想起来了。当时画店有人出来问他“你听到什么了？”，说明他们在说什么秘密的事，以为被自己听到了，所以才想打死自己。
他们在说什么秘密的事呢？
洪天赐忽然有一种感觉，应该把昨天的事全部放在一起思考才行。
把整个事情放在一起一想，洪天赐突然发现昨天卖画的过程好像是一场骗局。那个外地商人和王老板跟画店是一伙的，他们配合起来一起骗人。不错，他们一定是合伙卖假画。噢，原来《西山风光》是假画。哎呀，自己当时怎么没看出来。
等一下，这里有个问题。徽州人虽然钱多，但懂画的人也一定不少，他们怎么才能骗人呢？对了，只要有个大家信服的人出面证明画是真的，欺骗就可能成功了。不错，难怪外地商人找了程先生来鉴定，看起来程先生也是他们一伙的。
哎，不对。程先生是本地人，大家都认识，他怎么敢欺骗家乡人，不对。应该是别人。
别人？那就只能是白先生了。对了，就是白先生。大家怎么会信任白先生呢？嗯，应该是这样。先是那个王老板认出白先生，说他是收藏大家和行家，给大家留下他是行家的印象。再让程先生认出白先生，大家就相信白先生是行家了，可是程先生怎么知道白先生是行家的呢？想不明白。
放下这点再往下想。如果程先生跟他们不是一伙，那《西山风光》就不是假画，否则程先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西山风光》是真迹。那他们要卖的是什么假画呢？
只能是《竹韵》了。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都能说通了。
他们先让大家以为白先生是行家，然后让白先生跟程先生一起鉴定，再让白先生先说出《西山风光》是真迹，必然跟程先生后面的看法一致，白先生就成了行家了。对了，想起来了，昨天白先生并没有直接说《西山风光》是真迹，只是还了一个也是非常高的价格，即承认了《西山风光》是真迹，又没有直接表态，真狡猾。
再后来，等程先生认定《西山风格》是真迹后，大家就没人怀疑白先生了，这时再让白先生假装偶然发现了《竹韵》，假装捡了一个大便宜，再通过和外地商人赌气般地出一个高价，大家自然就以为是真迹了。白先生又通过同伴的口说出大家买画不是因为喜爱而是有钱，让程先生也产生共鸣，再邀请程先生去喝酒聊天，把程先生叫走了。程先生一走，没人知道画的真假了，而且这幅画大家都没工夫细看，大家一起竞价，在那样热烈的气氛中也没有时间细看，如果画再仿的逼真一些，自然就能骗过大家了。
想到这里洪天赐非常兴奋，下意识地说了声“我知道了！”，虽然声音不大，还是把同牢房的人吓了一跳。
洪天赐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猜测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白天他们合谋卖假画，晚上他们谈论什么事时，正巧自己从青楼跑出来在画店门前坐了一下，结果被他们误认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就设计了一个假偷盗案栽赃自己，想借机杀自己灭口，幸好自己练过武术躲过攻击，恰好巡夜的人又赶到了，他们没办法再下手，自己才能活着被抓到牢房。
所有的事都能说通了，洪天赐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事就是耐心的等着下次开堂，到时候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官府就能放自己出去了。
可是很快洪天赐就把这个想法否决了，自己是一个外来的普通百姓，官府当然会相信画店的证词，而且怀疑画店合谋骗钱只是自己的猜测，又没有真凭实据，官员不可能相信自己，万一画店跟官府再勾结在一起，一旦自己说出猜测，就更不容易活命了，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看来只能指望秦关山了。
以前洪天赐对权贵子弟没什么好印象，此刻他却庆幸结识了秦关山这样一位高官子弟。唉，现实就是这样讽刺。
过了好一会儿，狱卒进来了，把牢门打开后喊道：“洪天赐，出来。”
洪天赐不知道是不是秦大哥来搭救自己了，跟着狱卒来到大堂，跪在官员面前。
“洪天赐，你想好了吗？是不是愿意招供。”
“大老爷，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不是盗贼。昨天晚上我喝酒喝的大醉，走路都走不太稳，根本就不可能偷东西。”
“你把昨天的事完整说一遍。
洪天赐把昨天晚上他跟秦关山一起喝酒的事跟官员如是说了一遍，当然细节部分没有说。
“好吧，本官就相信你一次。本来还要惩罚你犯夜之罪，考虑你曾协助抓贼，就免于惩罚，本官宣布洪天赐偷盗一案不成立，当庭释放。”
洪天赐好像没有听清楚，站着没动。
旁边的衙役提醒他：“洪天赐，大老爷已经判你无罪，你可以走了。”
洪天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给官员行了大礼，转身走出衙门。虽然他知道早晚自己会被释放，可是没想到竟如此地快，有些大喜过望。
走出衙门，看见秦关山正在衙门外面跟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说话，见洪天赐出来了就跟那人告别，笑呵呵地向洪天赐迎过来。
洪天赐知道果然是秦关山救了自己。
“秦大哥，多谢你搭救。”
“天赐老弟，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字。早上起来才知道你走掉了，正在琢磨你到哪里去了，结果一到驿馆就有人来找我，才知道你昨天被抓了。怎么样，没有挨打吧？”
“当时他们真要给我打板子，结果我把秦大哥的名字一说，他们马上就停下来了。”
“徽州府的府衙大人是家父的学生，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老弟，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大哥，这件事晚些再跟你说，快跟我到博雅斋去一下。”洪天赐拉着秦关山就走。
“去哪儿干什么？”秦关山一脸疑惑。
“秦大哥，我感觉画店有些蹊跷，想过去看一下。”洪天赐带头往前疾走，秦关山只好跟在后面。
来到博雅斋附近看到画店正在正常的营业，洪天赐站住了，难道自己的判断有错吗？按自己的判断，这些人应该已经逃走了，怎么还在正常营业，洪天赐从外面走了一遍，看到老板和伙计都在店里，看不出什么异常，洪天赐糊涂了。
看洪天赐一脸疑惑的表情，秦关山问道，“老弟，到底怎么回事？”
“我以为发现了一个秘密，也许是我弄错了，走吧。”
两个人往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