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我赶紧卸下我的包裹,顺手抄起角落里的一根铁棒,做好战斗准备姿势,伫立在门旁。侯叔朝我使了使颜色,示意我不要紧张,芋头把耳朵紧贴着铁门,外面的人似乎停了下来,根据说话的清晰度推算,他们可能离门口,也就不到一米远。
妈的这事儿还怎么干,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次这么危险都不提前说一声,之前说的那么好,一个星期就完工,这都一个月了,天天待在这鬼地方,我他妈都他们快变成活死人了。
老大,你说,要不咱撤了得了,这么多天除了刨土就是运土,究竟要干嘛都不知道。
你他妈瞎说个什么鬼,咱现在还不能撤,这次我们出来死了五个兄弟,五个啊,老子回去怎么跟人家媳妇交代,难道要把这些寡妇都娶回家吗,我家那母老虎不把我剐了才怪,老子不要够足够的赔偿是不会走的。
可是,咱现在连老板的面儿都见不着,这些天吃饭都还需要自己贴钱,你让兄弟们怎么好好干。
你们大家的苦衷老子都知道,你们跟着我****很感激,这么跟你们说吧,只要老子还活着,老子永远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应该是地下的某一只势力雇来的农民工,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困境,导致见不到老板,很有可能,他们的老板也遇到了麻烦。
咱已经来这地儿看了三天了,老板安排的人怎么还没出现,不会是被人干掉了吧,在这儿待久了也挺害怕的。
害怕个球啊你,咱现在必须找到这个人,是人是鬼都要找到,找到他,老板就会出现了。
我总觉得之前遇到的那个局长,不像是什么好人,他带来的人真他们凶狠,咱在这儿不会遇到他吧。
你丫的就是胆子小,不就是有枪吗,有枪有什么了不起的,咱这么多人,怕他个鸟。振作点儿,干完这一票,够咱好吃好喝吃好几年的了,到时候你小子就美去吧,上次你对象他爹不是对你发飙吗,过两天等出去了,你丫的朝他脸上甩他几叠百元大钞票过去,看那老爷子是不是跪着求你娶她女儿,你说,爽不爽。
说完所有人哄堂大笑,这个老大的忽悠能力还真不赖,在这种完全没影的情况下,也可以理智而幽默的吹牛皮,吹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我就是没有这个能力啊,要不然好几次崔主任拉我去参加什么文联的座谈活动,说是这样可以让我打入他们那个圈子,对我以后扩大知名度有好处,可我想想自己,连去剧院看自己作品的胆量都没有,怎敢好意思去出席那么高端的活动呢。以前我总是搞不清楚自己胆小怕事的根源,可听这位农民工老大哥一番话,我好像略微明白了一点,我的生活环境简直太单纯了,单纯到没人会想到利用吹牛皮来聚拢人心。
那咱就这样傻等下去么,晚饭都还没吃,今天饭钱他们又他妈涨价了,两个素菜都要30,太黑了。
这样吧,这有500块钱,哥几个待会先吃饱肚子,不管******这老板有多黑,该是咱的,咱一分也不会少要。
他们一行有五个人,看样子,比我们混的还惨,本来之前还担心这下完了,估摸着是掉进陷阱了,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个意外呀,他们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在和什么人接头,不过他们连续来了三天都没什么收获,可见这个人对于他们至关重要,并且,很有可能这伙人对他们要接的人并不知情,他们之间没准只是约定好了一个时间地点,到时候双方接头而已,想到这里,我不紧暗自为自己的智商所折服。现在我们被困在这个屋子里,情况紧急,需要马上出发,而他们也迫切的需要接到人,如果我们冒充的话,从心理学上讲,人是很容易接受自己本身已经期待的东西的,对方人数比我们多,可能又是没有底线的人,我们冒然出去危险系数太大,可在这里头待着,又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万一被他们发现这铁门的秘密,可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我的脑子飞快的思索着,坚定的认为,这个时候,冒充他们要接的人,属于上策。可是我抬头看了看侯叔,他向我摇了摇头,似乎他读懂了我的心思,在否定我的想法。
冒充的话可能这一下子可以糊弄过去,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出门后,后面怎么走,可由不得我们了,我们还是保持现状为宜。
芋头轻轻的在我耳边向我阐述了他的看法,这两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同时洞察了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妙招。这个团队简直太欺负人了,难道我真的只能安于打酱油的角色吗。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挫败感像清风一样拂过我的脸庞,把我整个人从虚构的幻想世界狠狠的拉到这冰冷的现实里,铁门的冰冷不禁让我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身体。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惨淡,惨淡到我还完全没有准备,就要立刻直面这艰难的挑战,我好难过。
这一刻,我并不是我,我只是一具造物者无心之下创造的俘虏,这一下不经意的收缩,把我们推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