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竹开始穿女装了,穿上女装的她更加妩媚动人,人人都说她越来越美了。但她最想听刘飞这么说,他这么说了,她就会春风满面,她的心跳就会加快,心里就会甜蜜幸福。
美丽是快乐的,美丽也是麻烦的。
她的美丽被昨天的土匪大当家的郑三炮子,今天的义勇军巴彦大队郑司令看见,麻烦自然就会来了。
酒至酣处人自仙。
郑三炮子喝了一肚子烧酒骑在大洋马上,感觉自己成了孙悟空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得意极了。他不时跟身后的两个小土匪开着玩笑,放声吼叫二人转《王二姐思夫》,虽说不太着调,嗓门倒也亮堂。一路闹闹吵吵来到了菅草沟,他要见的第二个人是万老爷。刚进村子,正赶上秀竹和春兰从刘飞二姐家出来,一打照面,郑三炮子的魂就飞离了躯壳,围着秀竹转了一大圈生生地被秀竹摄了去附到了她的身上。
郑三炮子中了魔法般一路尾随着秀竹来到了万家。万老爷正气呼呼地候在大门里二门外准备好好骂一顿不听话的女儿。看到郑三炮子跟在她身后,强堆上一脸笑容迎了上来,问:“什么风把大当家的吹来了?”郑三炮子答非所问:“刚才进去的小娘子是府上的什么人啊?”万老爷说:“是我的女儿和府上的丫头。”郑三炮子有酒壮胆直截了当地说:“在下久闻贵府千金品貌一流,特来求婚。”
万老爷一听头立刻大了一号,知道麻烦来了,他说:“小女拙笨怎么能配得上大当家的呢?”
郑三炮子一摆手:“岳父大人此言差矣,这方圆百里谁不晓得秀竹小姐是模样俏丽,上过洋学,学问一流,而且骑马打枪样样都在行,跟郑某人那可称得上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万老爷想,真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就你一个土匪也能配得上我才貌双全的女儿?但是自己这次回乡过年把大部分家丁都留在了城里,为的是防止迟三瞎子之流乘虚而入,目前能上得了阵的除了看门的两个炮手再就是管家万福和马夫万安了,力量对比自己肯定落于下风,为今之计应以智敌为上。他说:“万某久闻大当家的以义立家,曾经夸下海口绝不干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之事,今天怎么改章易辙了呢?难道说一向一言九鼎的侠士也要拉出的屎坐回去,说出的话咽回去,说话不算话吗?咱们可都是爷们儿得吐口唾沫碾个钉。”
郑三炮子哈哈一笑说:“是啊,是啊,当年我的确是说过这话,这么说了也是这么干的,大家只知道我是为了仁义二字,其实我是不想有累赘,像我们这种风里来雨里往,天天在马鞍上睡觉都得睁只眼,用刀头上的血止渴的人,再在色字上动脑筋,那可真是在自己的头上又加了一把刀,所以我至今没娶压寨夫人。”
万老爷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恕我直言,这些年你的部下,这欺男霸女的事可也没少干。”
郑三炮子说:“那些人天天过着有今个没明个的日子,你再不让他快活快活,他还活个什么劲啊,可您老也得承认,在下可是没敢越雷池半步。”
万老爷想机会来了,就说:“那今天你怎么还要强娶在下的女儿呢?”
郑三炮子一抖那身黄军装说:“如今不同了,现如今在下已经是东北军的盟军,抗日义勇军巴彦总队的司令了,您说我这司令总不能没有夫人掌印吧?我挑来选去,全县也就是秀竹小姐与在下最配。一者她是美女,我是英雄,美女配英雄千古一理;二者我是司令你是富豪可称得上门当户对,我娶了您的女儿,整个巴彦的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你妄想!”秀竹紧咬银牙,圆瞪双目,端着手枪出现在了客厅门口,她的身后是端着长枪的万福。郑三炮子来抢亲的消息是春兰告诉她的,她一听就跳了起来,从墙上取下手枪冲了出来,刚出屋就碰上了拎着枪的万福,两个人不用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前一后来到了前厅。
郑三炮子能混上土匪老大岂是浪得虚名,门口一有动静他就开始了行动,就在秀竹的枪指向自己的一刹那,他先是把近在咫尺的万老爷拿住挡在了身前,用他的身体护住自己,几乎是同时右手从腰间拔出了子弹早就上了膛的手枪顶上万老爷的太阳穴,嘴里发出了一声冷笑:“别动,玩枪是老爷们儿的事,大姑娘玩枪可不好,弄不好伤了我的老丈人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伤了自己我可是要心疼的哟。”
两个小土匪也醒过腔来了,举起枪冲着秀竹和万福大喊大叫:“不许动。”“动就打死你。”“把枪放下。”
万老爷也是在这乱世混了多年才打拚出来的,对于生死他早就有准备,他一直坚信:要富贵就不能拿自己的命太当回事。所以他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的财产和老婆女儿落入土匪的手上,那才是对不起祖宗的事,土匪叫他也叫:“别管我,快开枪,打死这帮杂种。”
郑三炮子并不生气,他说:“万老爷的英雄气概,真令晚生敬佩,不过你的女儿是不会这么做的,她怎么可能让他的父亲为一个土匪殉葬呢?我说的不错吧?你应该放下枪,要不然伤了老爷子我的罪过可大了。”
“你放了我爸!”她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枪。
郑三炮子说:“我可以放了老人家,不过你必须先放下枪。”
秀竹觉得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放下枪。
父亲不同意,他喊:“别信土匪的话,他们说话不算数,千万不能……”
秀竹的枪放下了,郑三炮子示意万福:“你也要放下。”万福见小姐放下了枪自己只能放下了。
小土匪捡起了地上的枪,郑三炮子放开了万老爷。这样一来不但解除了危险,还占有了绝对的主动权。秀竹和万福被两个土匪推搡到了室内。郑三炮子心疼地说:“你们轻点,要是伤了夫人我可饶不了你们。”
秀竹“哼”了一声。
郑三炮子说:“消消火嘛,火气大了伤身,我说大家都坐下吧,咱们心平气和地研究一下亲事吧?”
秀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做梦了。”
郑三炮子并不在意,他相信在这个世上只要手里有枪,什么事都不难办到。他拿枪点着万老爷的头,要他立马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不然就杀他们家个鸡犬不留。正应了那句话,人在难处思亲人,此时此刻秀竹首先想到的人是刘飞,她必须要想办法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一定会有办法救自己的,她坚信这一点。秀竹是个机灵人,见形势不好就假意答应了。郑三炮子立刻就要带人走,立马成亲。秀竹说:“别忙,临走怎么也得让我收拾收拾吧?好歹我也出回门子。再者说了,也得吃一顿饭,哪有姑爷不吃饭空嘴把新娘子接走的道理。”郑三炮子想了想说:“对,接亲不空嘴,我小时候听我娘叨咕过。”万老爷说:“你坐一会儿,我出去张罗张罗。”郑三炮子当胡子的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会给对手反击的机会的。他冷哼一声:“别了,咱爷俩还是好好唠嗑吧。”秀竹起身要走,郑三炮子也不让,秀竹说:“有我爹在这我还能跑了不成,要跟你走我总得收拾一下东西吧?”郑三炮子说:“山上什么都不缺,真要少什么我让弟兄们给你搞去。”秀竹说:“女人用的东西你们也有,该不是抢男霸女得来的吧?我死也不用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郑三炮子讪讪笑着说:“哪跟哪呀,我可是从来不干这些事的。”秀竹生气了:“你说让不让我收拾东西吧?”郑三炮子没了辙,又怕秀竹给跑了,就对门口的两个小土匪说:“我要喝酒,你们两个把门给我看好了,可别让猫了狗了的搅了我的兴头。”说完拿眼睛看了一眼万老爷,意思说你别打什么歪主意,然后就坐了下来。秀竹稳住了郑三炮子就同她娘进厨房张罗饭菜。万老爷战战兢兢地陪郑三炮子喝水、聊天。这当口,秀竹和春兰费了好大劲才撬开冬天封死的后院门,让春兰去找刘飞。她又转回来里一趟外一趟地故意在土匪面前忙活,以麻痹土匪。
春兰一路小跑找到了刘飞,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刘飞说了。刘飞一听火了,他对春兰说:“土匪本来就该杀,一会你回去让你家老爷小姐先稳住他们,约摸吃饭时,我就过去,饭桌上大家轮流灌他们,你想法告诉万福、万贵,让他们看我的眼色,趁他们喝多了找机会解决了算了。”春兰要走刘飞又说:“你要沉住气,传话时小心点别让人看出来,千万别露出马脚。”
春兰回来时秀竹正急得在地当间跺跺脚呢,听春兰学完刘飞的话,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万老夫人既怕女儿让土匪抢去,又担心丈夫出事,可自己一个女人家没什么辙,一直哭哭啼啼。有了心上人的承诺,秀竹的心情自然好多了,她跟母亲开玩笑说:“别哭了,娘,女儿要出嫁了你还不去多做几个菜。”她娘急了:“要不你逃了得了,跟了土匪这不是死路一条吗?”秀竹一笑说:“往哪跑啊?你就快弄菜吧。”她娘说:“给这帮王八崽子还整菜?难道你真想嫁了他不成?”秀竹一笑说:“嫁个山大王当压寨夫人也不错吗?”当娘的一边哭一边叨叨咕咕怨自己命苦,女儿命苦,哪辈子做损杀大牛了,老天爷惩罚他们。娘俩帮着厨子和春兰一顿忙活,七个碟子八个碗摆上了桌子。
刘飞如约而至。
每年郑三炮子来收钱,万老爷都要招待他们吃饱喝足,然后给他们带上‘税’送他们到屯子边。他们早就是熟人了,要不是酒乱了郑三炮子的心智,再加上秀竹确实夺走了他的魂,他断断不会做出这类事的。
刘飞进屋故作来还东西偶遇郑三炮。万老爷一看就明白,准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搬来的救兵,于是说:“刘飞,赶得正巧,今天郑大当家的来了,我们正要喝两盅,你也来喝两口。”刘飞假装推辞。万老爷看出他在装就说:“别不好意思了,郑大当家的如今是****的司令了,你不也在东北军呆过吗,算来你们都是一个大绺子的。”郑三炮子正在盘算此人是敌是友,但酒精的作用使他想不清。刘飞逮住机会开门见山就说:“听说大当家的最近已经弃暗投明成了东北军的盟友,兄弟不才也曾在东北军张少帅身边浑吃过几天闲饭,咱们也算是战友了,军中有句磕,战友会战友就是喝烧酒,今天又赶上三炮兄大喜,得放开喝。”然后甩了羊皮大氅上了炕,郑三炮子本来已经到了自醉别人多的份上,两个人一上来就摽上劲喝上了,万老爷也不时敬上一杯,把个土匪喝得里倒外斜连马都上不去了,在大门以内二门以里,郑三炮子醉醺醺地喊秀竹跟他走,秀竹躲到房里没出来,他见找不着人就扯住秀竹的娘,大声嚷嚷:“没羔娘顶。”任凭秀竹的娘哭着哀求土匪放了她,也无济于事,郑三炮子说死也不答应,伸出手就往马上拉秀竹的娘。眼看秀竹的娘就要被土匪连抬带扯上马了,刘飞给万老爷和万福、万贵递了个眼色,四个人一起靠了上去,假作劝架把三个土匪隔开,刘飞一把拉住郑三炮子的手,腾出右手从怀里拔出事先早已备好的军用匕首,将郑三炮子捅倒在马肚子下,另一个土匪牵着马看土匪头抢女人乐得正起劲,忽见土匪头子突然栽倒在马肚子底下一愣神这功夫,万福万贵同时扑向了他,两个人事前从春兰那得到了支会所以都有准备,两把刀几乎是同时插进了这小子的前胸后背,这小子连哼都没哼,吐出一口血玩完了。本来按刘飞的意思是他和万福万贵一人负责一个,但三人事前没机会通气才造成了他们两个人杀一个,另一个土匪由万老爷一个人对付,万老爷手中没有武器,又加上年纪大了,哪是土匪的对手,一个回合不到就被土匪压在了身下,土匪手中的短刀已经举了起来。人们都闭上了眼睛以为万老爷这下完了,正在这时惯用飞石放猪的刘飞见状一扬手,把手中的匕首当作石头飞了出去,虽然刘飞不会撇飞刀,不是刀尖刺中对方,而是刀身打在了对方的手上,但这一击势大力沉,把这小子手中的刀打飞出去老远,紧接着刘飞一招八步赶蟾将那小子扑倒在地,万福也赶了过来,二人一齐用力卡住他的脖子,这个小土匪蹬跶几下腿就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