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殇在府里到底不敢做得过了。德佳装傻只作不知晓,专等着他在正事上出岔子,再去好好算账。夜离殇见闭口不提,便自个也只作没事儿人,次日夜里还在府外晃悠晚回。
倒是周路这一起子奴才见德佳都装傻闭口不言,一个个慌了神、没了主意,热锅蚂蚁般坐立难安。再不能坐住,急急带东西偷跑到认识的世子手下的奴才那边打探。那些奴仆一一收下东西,面上和和气气的,却没个肯利索说话的,事后也不见有半点动静、寻事生非。周路等人战战兢兢地,又摸不着头脑,都缩头老实了,再不敢作孽作态。
其实,夜离殇也是想明白了。德佳不倒、她靠山的旗帜不换,这府里奴才便难有死心彻底认正主子的那日。故而,眼下他倒先不急着撇净立场、给自个找不痛快。小事琐碎无聊,左右这燕谨公又不是肯随便吃亏的性子,也不值得一一细述了。
夜离殇滴溜溜在两头转,事急,又刚接手,便是有人协助着他,也忙得很。夜衣岚去了见人不在,就笑笑,把好玩物件都搁下,吩咐几句便走了。
依照惯例法礼,夜陌区区郡王,自不配得让夜云杉亲迎。若非做着皇帝使臣、身份特殊,夜云杉大可不去理他的。此前既已见过,又被弄得当众没脸面,云亲王更有借口不见。夜陌不好说,也不能不敢多说。夜离殇生气,可想了想,第三日清早一改往常的素服缓带,着正装亲在府前百米的地方候着,麾下的各官吏也都着公服垂手敬侯。
夜陌是皇帝使臣,又好歹是个郡王,先前瑾州被其蓄意垢污声名,眼下气氛虽得缓和,却该做出更恭敬谦和之态,方能彻洗恶名、平息众怒。夜离殇懂得该忍着去逢迎,也肯刻意厚礼待之。夜陌想到了这个,瑾州如今恶名已得大缓,自个手里头并无确凿证物,原也只想腌臜瑾州一下。如果眼下他们又曲意谦卑、一味地在人前惺惺作态,这边再逞口舌狠逼,只会遭猜疑厌烦,反给瑾州送去赞誉民心,实在背离初衷。夜陌不想给瑾州送这好事儿,是以,也没打算再恶语紧逼。
夜陌再次去时故意带人早去一会儿。使臣与郡王身份同时搁着,他只得按规矩驾乘三马的银青琮黄穗帐马车、鸣锣张伞而去,除此外便只带了二十个自己的随从。
早早有王府开路传事人看见,忙回禀给夜离殇。只眨眼功夫,成队的兵军依次现身、分序做事。领头的是个三十上下的,瞪眼仔细地上下打量夜陌,才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请其允准跟随护卫。
夜陌见其目光放肆不掩,微一怔愣后便有不快。随即想到武人性直、大咧惯了,又即释然。打量周遭,夜陌不由得提心留神,更事事小心、步步谨慎,只平和微笑地点头允准。
随行兵士再分两队,一队紧随夜陌马车,一队拦住民众不得前往靠近。民众也只仔细打量、窃窃小声议论。很多出身富庶人家,自尊自重、不肯逾矩失了体面,因而人群没什么骚动、亦没多大举动。
又行至银铜牌楼附近,有乐工执乐器早已等候,见夜陌等人到,便即奏礼乐《大皇使华者》以乐迎赞使臣。礼乐毕,又齐齐拨弦敲钟鼓六声,这是因着夜陌九仪授命之六等仪命的身份。礼毕,鸣三响彩炮。跟着纷纷地,只听道路两旁衣衫簌簌轻响,臣工军兵执手躬身、庶民平头垂首去跪伏迎接。乌泱泱成堆的人,没半声咳嗽说话的杂音。
夜陌早见瑾州富庶如斯已隐忧暗藏,眼下又见处处规矩井然,更是留神。他稳坐车上,依礼只微笑虚扶,他的随从便忙前去满面微笑地扶起。
又一叠声的赞美赞叹。
至王府的拐弯处刚踏下马车,瑾州的官员便前去两傍相侍、着官服以国礼而待。夜陌踏在地上脚刚站实、才转了身,就被一堆人围住行礼,不觉错愕怔愣了下,跟着便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官服的花纹颜色,大概清楚这些在瑾州官位的高低,这才微微欠身含笑答礼。官吏们忙退后避礼,又再鞠几躬,纷纷退站两列,现出后面的燕谨公来。
夜陌第一次清楚看到夜离殇模样,见是十几岁的清俊少年人,并不轻视小窥,他抢先上前,在夜离殇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躬身说道:“燕谨公着实厚待!怎敢让公在府前百米处接迎?当真折煞了!”
夜离殇仍不动,只微笑执手还礼。
这次夜陌没携圣意宣圣言,不过身为使臣兼郡王来王府里做客。夜离殇亲携众官于前百米处去接迎,已是逾礼厚待,再主动相迎便显得卑微刻意。可这夜陌一上来言辞微露出谄媚,倒让夜离殇觉得意外。可接着眼光一扫脚下,夜离殇心念微转,立即留心上夜陌了。
夜离殇眉头微皱,旋即又展眉笑道:“殿下客气!皇帝亲使,怎敢怠慢?况且,论起来离殇又是该叫你哥哥的,也不肯怠慢呐!”
夜陌听完话跟着也哈哈笑起来,这才走上前去。笑声步子刚止,他转眼瞧瞧身后,又回头看看夜离殇,顿时满脸笑容,瞧着被夜离殇说得心里喜欢高兴。身后的个个也都是人精儿,跟着立即就纷纷溜须拍马、大肆夸赞。夜陌这模样让夜离殇又不由给愣了,随即恶心憋屈,暗悔叫个没脸破落户一声哥。表面看着两边气氛倒也融洽,夜离殇心里冷笑,脸上却愈发笑得春暖一般友善温和。
夜陌的大手拍上他肩膀,直笑得眉眼弯成两条缝:“燕谨公,好兄弟!小王虚长你十岁,就腆着脸应你一声哥哥了!”夜离殇素厌鄙这成套的虚伪客套,看夜陌皮笑肉不笑地右手搭肩上,十分厌烦,在心里骂道:“呸!你是谁哥哥?这还真不要脸地应小爷我的一声哥哥?什么玩意儿!”可嘴仍还说着亲近热乎话,看着亲热得很。
夜离殇也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喜悦,接着转眼瞧着府门,长长叹道:“夜陌哥哥,我可开心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唉哥哥你瞧,一高兴我居然都忘了!哥哥你站这么久也不提醒离殇一句,快请进吧,等你进去开庭宴呢!”
夜陌闻言恍然地一拍脑袋,笑道:“唉,兄弟别怪,哥哥这也是高兴得忘了!”夜离殇摇头微笑,两人又相向行几礼,这才都起身、笑着相携进府去了。
庭宴上,假意亲近、伪善做作言语中,杯盏交筹、满面笑容连番试探里,夜陌便知道了,这燕谨公虽年少却也很有些算计心眼。而夜离殇对夜陌也较之前更存几分小心谨慎。
少不得热切言辞,但之后,便是两边都关注的正题。
快上茶点前,夜离殇起身,稳步走至庭宴居中处,人都不明所以,滞筷停盏、呆呆眼瞧着夜离殇。可夜离殇只凝神望着夜陌,忽地长叹一声俯身拜下。这一举惊得夜陌大大愣住,回了神立马放下杯筷离席,也去俯拜。作陪的、伺候的这些人哪里敢还安然坐着?虽不明白,可也惶忙扔了手头的东西,都跟着纷纷俯身叩拜下去。一时碗筷杯盏的仓啷轻响声,之后,便成片地跪倒在地。
夜离殇抬头向夜陌弯腰执手,正色肃然道:“不敢受贵使同拜。再者,离殇所拜,更是使臣所代表的圣君!坦言论若无圣心关怀、皇恩普照,瑾州眼下只怕仍被蒙在鼓里,让些个奸猾贼子逞一己之假权来谋得一己之私利,却去污垢官家的声名。个别贼子虽是瑾州不慎和偶然的疏忽所致,却也是可恶极了。唉,真苦那些百姓!父王得知后常常觉得愧对圣上关爱信任,可又深深感念皇恩浩荡、圣听清明,面对庶民百姓在事情之后的爱重体贴,也觉感动怜惜。”眼里含泪说着话,面上瞧着十分地感恩感动。
两边底下的人闻言暗中都互视,不吭声,低头听着。
夜陌听了话,对此不置一词,只劝说道:“还请世子先起身说话。夜陌虽为使臣,却也是同辈兄长、月州郡王,若有夜陌的缘故,实在受不得弟弟这样的大礼!”
夜离殇并不起身,擦着泪接话就说道:“夜陌兄长说得不错。可离殇既做了瑾州世子、燕谨公,怎敢不战战兢兢地为皇效命?既有愧,事后还不悔改么?你是夜陌兄长也好,皇帝亲使也好,既是奉命而来,瑾州都要有所交待的。”说着又俯身叩下,然后才慢慢起身站直,看着夜陌沉声说道:“请使臣哥哥亲眼瞧了再回禀圣上,如此瑾州方能稍表感恩,父王与离殇也才能稍减愧疚、心里能好受些。”
夜陌见话已至此、再不好拦他,本便有心把事过去,便顺着话正色说道:“离殇弟弟但请宽心,若有什么安排就请做吧,夜陌定会一字不漏地如实回禀圣上。”说完也执手叩下,才起身坐回席位。
话倒说的真挚气派,却没半点实用。夜离殇听了,只微笑点头,说道:“请在座的也一起看吧。”
底下众人都齐声应答。见气氛和缓,这才敢纷纷起身坐回位子。
夜离殇转头跟一个文官低声说几句,那人额头还缚扎着布,隐在渗血,似有伤在。他听完神色不变,行礼后就从容退去了。
不一会儿,他带几个官吏进来,看官服皆为文官。还有好几个粗壮汉子在后面背扛着四个大箱子。那些汉子臂膀肌肉高耸,个个瞧着很精壮有力,却都累得止不住淌汗粗喘,直衬得前面的文官更羸弱无力、瘦消不堪。
夜陌立即转眼去瞧夜离殇。夜离殇正好看向夜陌,见夜陌一脸疑惑,便解释说道:“这箱子里的是官钱,是这次事追回的官钱,还有与之对应的账本,请夜陌兄长看一看。”说着将手一抬,那个人又躬身奉上账本交予夜离殇手里。
夜陌并没看账本,却目光炯炯直盯着刚退下的那人,想了想,转头微笑道:“这是谁?瞧他周身的气质,做寻常小官那可真是可惜了,离殇弟弟你说呢?”夜离殇闻言也转眼去瞧,看清人后似神色恼怒,顿了顿,才皱眉道:“黎掌次,你自己来说吧。”
那人正是黎涛。
黎涛听见话,忙停住跪下,低头道:“使者真是折煞黎涛了!黎涛戴罪之身,只求能补过,怎敢还腆着脸提大话?”夜陌一笑,只说道:“如此,掌次倒真是对自己过苛了。”说着又转头对夜离殇淡笑道:“小王看黎掌次的人品本事,倒是不可限量呢。”
夜离殇闻言就瞧夜陌一眼,立即明了夜陌已很清楚这事,不由得一凛。可接着转念一想,这后面涉及的官员多少与黎涛都有关联,局面若是失控,那以后就再难挽回,将十分棘手,反正眼下黎涛也已不能再行“苦肉计”了。
想至此,夜离殇便立即说道:“夜陌哥哥赏识、瞧得起他,他却连一点识人的本事都没有。”说着又向黎涛皱眉喝道:“说大话?呵,黎掌次识人不明而渎职,当真还有心说大话吗?”
黎涛直吓得缩在地上连连磕头,再不敢言语。
夜陌在一旁冷眼看了会儿,突地轻声笑了,伸手端茶,神色里竟满是轻松揶揄:“识人哪里那么容易?再说今日左右也就是一句话说得不合适。小王向世子求个情,还是允准掌次下去吧,仔细再磕破额头就不好了。”夜离殇听夜陌暗讽毒辣,不由面上一呆,随即就讪讪得有点恼羞成怒,却又没处对夜陌发火,只好忍气转头对黎涛喝道:“滚出去!”
黎涛被吓一大跳,知道眼下再不能留在这里,又叩两个头便忙退下了。
顿了顿,夜离殇神色恢复,伸手把账本交予夜陌,又喝命人打开箱子。四只大箱里堆满金银珠翠等财物,直晃得人眼花缭乱、呼吸为之一滞,在座有的人竟是只瞧得喘不过气来般。
夜陌也瞧得神色一变、身子直起,接着却又慢慢坐好。夜离殇瞧他一眼,接着命官员讲述。夜陌听着不置一词,又闲闲看几眼账本,并不作何评论。夜离殇忍不住就暗骂:“呵!夜陌,没看出来呐,你可倒真是个麻烦家伙。只是,小爷非拿话逼你开口说好!”
夜离殇知道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在做戏,只是不揭穿罢了。但这戏是他排的,夜陌不吭声不叫好,这戏就落不了好,可他夜离殇却很需要这个“叫好”。
夜离殇淡淡一笑,说道:“夜陌哥哥可有什么想指教么?”夜陌听见问话,也只笑笑:“夜陌虚长些年岁,却没什么大用。老实说,这账目可着实看不明白,听也听得不大清楚。”
夜离殇知道他会装傻搪塞,立即又说道:“离殇也不是什么精细人,看见账本脑袋都要乱的。可没办法,职责所在,总得理清头绪。”夜离殇一一指出对应账目,又伸手指着那四只箱子,对夜陌说道:“请使臣哥哥仔细看,若折合成黄金这箱子里约莫有二十万两上下。贪官丧心病狂的可恶,瑾州竟然疏忽了。与先前哥哥说的八十万两黄金数目很有出入,但十足十地算确是二十万两没错。”
夜陌忍不住就笑了,心想:“呵,你小子把数削到四十、五十万我倒还能懒得说一句,可你竟然一口气削掉六十万!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给人圆这个谎!”不但夜陌不信,在座的瑾州自己人听了都不信。
夜离殇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突地笑起来了,说道:“事有奇怪之处,也怪不得在座的诸位不信。那么,请问大伙可还记得大半年前的川河决堤、数千流民失所,后爆有流匪盗贼在流萤高山聚集、在月州等地多次作案?”
夜陌闻听到“月州”两字不由一愣,不自觉就想这小子说这话是打算借着旧事嘲讽?夜陌的脸色很快难看起来,旁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得摸不着头脑。
夜离殇环视四周,眼里能瞧见不少神色,心里也能想到些。他倒也不急着辩白,只继续说道:“瑾州臣工百姓勤勤勉勉,州内不少人手里也能有些余钱,瑾州也算得上小有富余。川河距瑾州、流萤山和月州很近。流民饥饿难活,其中有很多涌入瑾州得瑾州接济,大大增添了瑾州的财务开支。单单各司各职定是挪不出这么多银钱使的,少不得要银钱在各处走动互用,是以总账目一时不慎出现了错记多记漏记的。事出突然,瑾州以前并无灾民这般大批流入的先例,银钱支出救济倒也不提了,又有不少贼寇趁机混入州里作案,而那个李兴就是其中一个贼寇的远房亲戚。瑾州的防御安保也不得不重新调整、很多地方需要添用人手银钱。此为账目与哥哥所提对不上的一则重要原因;二则,有盗贼匪寇在附近多地连连作案,哥哥的月州所受烦扰也是不少。瑾州受其害深知不易,知道剿匪要耗的银钱直如流水一般。不谦虚地讲,月州财政上暂且略微不如瑾州,是以还需圣上拨银钱相助,想来账目上定也得一时的不好筹算。瑾州经历过,能明白个中的辛苦。唉,哥哥也是为难辛苦了。好在终得了结,也能松口气了。使臣哥哥,离殇口齿笨拙、学识亦很有限,这讲述哥哥能听明白吗?”
夜离殇说完停下,向夜陌执手一躬以示敬佩其辛勤。
好家伙!你瑾州散银钱施恩、又剿匪,连被转作案的李兴都跟匪寇是亲戚,是偶然意外!合着月州不需要打理流民事宜、不需要剿匪?却又单单提月州向皇帝伸手要钱的事情!匪害严重相当,可瑾州富庶天下皆知,月州要真敢说“略微不如”,那才是真是叫“不谦虚地讲”。
夜陌听完他一席话,脸色已十分难看,可却没法说。强忍了气,只好还礼说道:“事出突然,但也是夜陌太无用了。离殇弟弟讲话条理清楚,夜陌眼下已弄明白了。”
夜陌既然这样说话了,他手下的、同来的皇帝的人也不能再说什么,立即都出言赞慨瑾州忠诚不易起来。
夜离殇不由就在心里冷笑道:“夜陌,你刚才死咬着不说,现在咽下小小烫喉咙的了,不还得说好?”
夜离殇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接着便满脸诚恳地说道:“如此,那夜陌兄长对自己实在过苛了!兄长有此善心此本事,定然能越发进益。”夜陌一听这话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下,顿时恼怒得咬牙,暗骂道:“你小子倒是会护属下、自己口头上也不能半点吃瘪!”
夜离殇看到夜陌隐忍暗恼的模样,自己出了这口气、心里也暗爽了,便不再找夜陌的不痛快。
想了想,他又喝命抓安排好的几个贪官过来痛哭流涕地走个过场,稳稳坐实了“瑾州纵有疏漏不当处,天灾害人也情有可原”的名声。
夜陌气得牙痒,却还得忍着强笑去夸赞。他要的剿匪赈灾的银钱,很多没用在这上面。皇帝的人也在现场,他怎么能闲着与夜离殇继续怄气?好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么?本来和他也没太大厉害干系!
等到夜离殇送走了众人,事情已了,连续几天的忙活,他有些累了。
赈灾流寇的事情的确也不小,可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夸大。事了后,这些日子他还是继续加派了叶城巡逻兵士,尤其是王府附近的。一则真是为了防残余流寇,二却是为了别的。
于今臣走过去请问他,说道:“公子,黎掌次似乎很有些不安,您可还要叫他过来要宽慰几句?”夜离殇很不耐地皱眉气道:“我没那个精神劲儿哄人了,打发他走!”
于今臣听了嘴动几下,没说话可也没走。片刻,他叹道:“公子累了想闲会儿,可人心安抚却常常片刻也闲不得。黎掌次心细,更易起变化。公子,我去宽慰几句打发了可好?”
夜离殇闻言愣了一下,思忖片刻,抬眼说道:“也好,今臣,你代我去哄他安心吧。”
于今臣点点头要走,夜离殇又叫住他,说道:“来来回回地你也很累的,说完了就回去歇着吧。”
于今臣一愣,顿了顿,摇头淡淡道:“大仇未报,今臣怎能言歇?”夜离殇看着他,想说却不知该怎样劝说,只能沉默不语。
于今臣默了默见他再没吩咐,便很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