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晟抬眼看向慕容水,却失望的看到了她脸上微微的尴尬,在孩子面前,他不该说谎,可到底那个答案才是真正的谎言?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当着她的面让孩子叫她一声娘亲?
“爹爹是叫错了。”殷晟对着琪儿说道,语气里甚是哀伤与无奈,他强力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对着慕容水笑道,“慕容姑娘,琪儿好像很喜欢你呢!”
他的突然转变让慕容水有些不适应,昨天还是一脸的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今天却对她展现有好的一面,她不得不怀疑这个男人的动机,可是,潜意识里,她却是偏向于信任这个男人的,仅仅是因为他看那个埋葬他妻子的墓碑的眼里流露出的真实情感。
“你女儿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除了说出些奉承恭维的话,慕容水找不到别的话应付,这样的场景时她所不喜欢的,他给她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她不知所措。
“你也觉得她是乖巧的孩子?”殷晟的语气难掩激动,她的话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他把他们的女儿照顾得很好!
琪儿仰着小脸,看着爹爹与这位夫人的谈话,爹爹的眼神好热切,她看得出爹爹对这位夫人的喜欢,她是不是会有一个新的娘亲,小小的心里生出了期许,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不再是没有娘的孩子了!
气氛出奇的诡异,殷晟的眼里的灼热与慕容水眼里的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慕容水正想逃离这种窘境,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眼望去,嘴角扬起,那人正朝自己走近。
“水儿。”司马澈听闻殷晟来了慕容水居住的院子,立即从黑风崖赶回来,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盛。
慕容水看着司马澈走近,直到他靠近自己,她才看清楚他眼里的担心,连叫出的声音也止不住轻微的颤抖,他在害怕什么?
“黑风崖的路通了吗?”她知道他今天去了黑风崖,是不是黑风崖的情况不理想才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就快了!”他像是在承诺什么般,心里暗下决心,他必须尽早的将路打通,念水庄多逗留一日,他就多一份担心,他害怕就这样失去了水儿,这几日,水儿从他身边离开的梦一直纠缠着他,让他每每半夜惊醒。
司马澈在说话的时候,看向殷晟,一脸的防备,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在怀疑水儿的身份,或者是已经知道了事实?
“庄主是来找在下的吗?”他是青恒国的王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对着殷晟看似友好的一笑。
“我是来找慕容姑娘的。”殷晟同样凌厉的回答,他明白他眼里的防备,那是看情敌的眼神,他在害怕,是害怕水儿爱上他吗?对于这个司马澈,他是在意的,他知道他与慕容水的关系,眼神微凛,他不喜欢看见慕容水对他展露的笑意。
“爱妻不喜与生人见面,还请庄主见谅。”他对慕容水的称呼让他不悦,他是故意称她“姑娘”的,谁都知道慕容水是他的准王妃,况且所有的人都是以“夫人”称呼水儿,他没有理由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爱妻?殷晟眼里的怒意在慢慢的集聚,爱妻二字冲击着他的胸膛,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体而出。
慕容水也是一惊,她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二字”想别人介绍她,那语气中的占有欲如此明显,她心里是矛盾的,倘若是在别的场合,他这样介绍自己,她会觉得欣喜无比,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对这二字产生了排斥的心理,为何会这样,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哦?我看慕容姑娘很喜欢和人聊天呢!”像是故意的挑衅,殷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着所谓的“事实”,看到对方眼里微微的一闪,他甚是满意收到的效果。
司马澈眉头微皱,他看了一眼慕容水,伸手拉住慕容水的手,她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一暖,像是给了他无限的信心般,很快的恢复刚才的温文尔雅。
“是吗?水儿喜欢孩子,或许在孩子面前,她是健谈的。”司马澈看向了小脸不断张望的孩子,她像是在观察着几人的互动般,一双眼睛不停的转来转去,他在转眼看向慕容水,对着他发出一贯的温柔笑容,“我们尽早生个孩子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看着别人的孩子羡慕了。”他故意在“别人”二字上加重语调。
慕容水被他的话说得一阵无措,孩子?她确实是喜欢孩子,但第一次提起与司马澈的孩子,她有些震惊,惊异于他为何要在这个场合提起如此亲密的事情?但惊异之后,她剩下的便是期待,她和司马澈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琪儿一样可爱,像婉儿一样惹人怜惜?
慕容水看进司马澈的眼里,那里一成不变甚至是一日多过一日的温柔与深情让她深陷其中,她知道,司马澈会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好父亲!
两人的眼神互动让殷晟心里不悦,顿时提高了警惕,眼睛微眯,凌厉的目光射向司马澈,他这次是遇到了劲敌呀!原本以为水儿嫁给他只不过是皇室之间的联姻,却没想到水儿的心似乎已经偏向了这个男人,心里思绪万千,无数的想法在脑中闪现。
他安慰自己,水儿对司马澈只是喜欢而已,她只是因为忘记了自己才会这样,如此想,殷晟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他手中有琪儿这个最大的筹码,无论用什么方法,他要尽快让水儿记起以前的事情,不会给机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人生子!
“在下很好奇,慕容姑娘虽然风华正茂,但想必也是二十多岁了吧!照这个年龄来看,说不定早就是一个孩子的娘了!”殷晟试探的说着。
他的话让两人俱是一惊,脸色各不相同,司马澈明白他的意图,想让水儿慢慢的记起往事,可他曾想过往事至于慕容水,那是无尽的伤痛与苦难?
慕容水的眼神倏地黯淡下去,是呀!照她这个年龄,恐怕早就是一堆孩子的娘了,可她却因为某种原因如今才能嫁人哪!她抬眼看向殷晟,为何有着那样深情眸子的男人居然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看到两人的脸色,殷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看到的那张被刀痕布满的容颜,倏地一惊,脸上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后悔之意立即涌上来,慕容水眼里的哀伤之意刺痛了他的双眼,内心自责无比,他都干了些什么?
但说出去的话似乎无法再收回,他想要挽救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害怕自己的刻意解释会让她的哀伤越来越盛。
无奈之时,司马澈肃然开口。
“女子嫁人,当然要遇到生命之中的那个人才会得到幸福,不是命定之人,纵然有百子千孙也不过是空谈罢了!”司马澈揽过慕容水,眼睛深深的看着慕容水,但话却是对着殷晟说的。
五年了,无论是五年之前,还是五年之后,殷晟还是改变了对水儿的伤害,他后悔了,五年之前,自顾自的以为殷晟对她的爱足以给她幸福,可是,当时的他没有发现他的爱里面带着恨,已经不单纯的爱如何会让水儿幸福?
五年前他错了,现在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再错一次!这次,他要自己给水儿幸福!他已经有了那个能力!
他的话让殷晟内疚,却让慕容水露出了笑意,也许他就是她的命定之人!
“庄主,爱妻要歇息了,还请庄主行个方便!”司马澈恭敬的说道,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收留之恩,他是铭记在心。
殷晟对于两人的态度,心里是有苦说不出,眼里的自责与疼意交织不断,他本打算今日在慕容水心中留下好的印象,却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伤害了水儿不说,还让司马澈得了便宜。
“琪儿,我们走。”无奈的牵起琪儿手,心里哀叹的同时,也在思索着自己的方案,对于水儿,他是志在必得!来日方长!
“爹爹,可琪儿还想和夫人在一起!”婉儿说过,夫人的怀抱很温暖,她还没有感受到呢!可爹爹的脸色好像不好的样子。
“琪儿会和她在一起的!”殷晟蹲下身子,平时着乖巧的琪儿,并且是永远的在一起!
琪儿似懂非懂的看着殷晟,不知道爹爹是不是答应了自己,再望了一眼慕容水,像是祈求般的看着她。
“琪儿,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慕容水微笑着对她说,说实话,对于这个孩子,她心里也是怜惜的,随后,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复又开口道:“可以和婉儿一起!”她好久都没有见到那个孩子了,想到自己为她做的棉袄,眼神微动。
琪儿欣喜拍着手,她要去找婉儿,然后一起来这里玩!她还要告诉婉儿,夫人也对她笑得好温柔!
……潇……湘……书……院……
殷晟的举动让司马澈加紧了步伐修缮黑风崖的路,但却有无数的阻力不断的袭来,心里不免产生了怀疑,殷晟那势在必得的眼神,让他心里微凛。
对于这个弟弟,他再了解不过,他下定决心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不是亲自放弃,他便会一直纠缠下去,五年了,他的这个个性丝毫没有改变。
慕容水依然待在院子里,昨日之后,便多了琪儿与婉儿的陪伴,婉儿依旧一脸的沉静,来了也不多说话,只是有时候看着慕容水发呆,而婉儿出现后,很久没有在水儿面前出现的银儿也突然出现了,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婉儿,不时的挑起婉儿的怒意,像是要挑战她的忍耐极限,有时候在她终于忍无可忍朝他大吼的时候,他心里会划过一抹得意。
最让慕容水感到不自在的是,管家会送来一些东西,不管她是否接受,他都会执意将东西留下,说是庄主让送的,可想而知,那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但虽然是价值连城,却不是慕容水所期待的,他所展现出来的热情让她在最开始的排斥之后,慢慢的习以为常。
而琪儿偶尔提起殷晟,让她更深的认识到,他对她妻子的爱意是多么的刻骨铭心,但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大,他对她所展现的殷勤已经不普通了,她心里也是明白!但她以为那应该是由于他的移情作用,毕竟,他曾将她错认为他死去的妻子。
但她去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心里下了某个决定,慕容水决定再次走出这个小院,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这里。
“蓝枫阁!”三个大字看在她眼里,但是却像是刻在她的心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微微泛疼。
伸手想要推开门扉,却一空,门从里面开启,她惊异的看着正要出来的殷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水儿!”声音难掩惊喜,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他受宠若惊。
慕容水朝他微微一笑,正想开口之时,却被他接过话语。
“快,快进来再说!”殷晟主动让出一条道。
慕容水侧身走进,对于他的惊喜,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她进了院子,径自走向那方墓,上面的字还是那样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秋水?
“秋水”二字如同火焰般,灼痛了她的双眼,让她的秀眉微蹙。
“你们很相爱吗?”慕容水幽幽的问道。
殷晟为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微微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爱,非常相爱!”殷晟的目光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他是师兄,她是师妹,两人的爱恋让他以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两人隔开,可是,一场婚礼却毁了两个人的幸福,他因为嫉妒与恨意让自己不断的伤害,以为即使她是他的大嫂,他也可以将她控制在手中一辈子,可没想到他的自以为是却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她应该很幸福!”她从他的眼里能够看到真情,就像在司马澈眼里看到的一样,能被拥有这样眼神的男人爱着一定是幸福的,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幸福吗?”他的语气充满不确定,他带给她是伤害是与幸福沾不上边的,如果她曾觉得幸福,那应该是在那场大婚之前吧!
他不确定的语气让她回首,却不料发现他正用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眼里的温度燃烧着情意丝丝缕缕的传进她的眼里,仿佛她就是他最爱的女人。
“庄主,我知道你是将我当成了别人,可我想告诉你,我是慕容水,不是秋水!”她开口,赶走心里困扰着她的情绪,不想造成所有人的困扰。
殷晟没想到她来是对他说此番话,眼里划过一抹伤痛,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慢慢的靠近。
“慕容水?可在五年前你的名字却是叫秋水!”他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像是在诉说着于他无关的事情,他决定孤注一掷。
他的话让慕容水一惊,他的眼里也是一片静谧,澄明得如可见底的湖水,好像在告诉她,他说的都是事实。
“那你是不是要告诉我,琪儿就是我们的女儿?”突然,慕容水勾起一抹笑意,语带讽刺,太过澄明的眼神不是他该有的,除非是可以的伪装。
她讥讽的语气让他的眉头紧皱,她还是不相信他呀!这几天,他派人彻查了当年发生的事情,水儿如何被毁容,如何让薛樱樱那个狠毒的女人推下湖,他都知道了!
除了心疼便是自责,他没有照顾好她!全是他的错!想到以前的总总,殷晟的情绪变得激动,他上前抓住她的双肩,突然变得剧烈的反应让慕容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她便听见男人在她耳边压抑的呼吸。
“你就是秋水,我的妻子!”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的开口,语气充满压迫感,他知道,如果在不加紧速度的话,司马澈过不久就会将水儿带走,司马澈眼里的防备他是明了。
慕容水一怔,瞬间的呆愣,他语气中的坚定让她隐隐不安,她抬头,一不小心陷入了他的眼神里,那里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慢慢的将她拉入,她想要挣扎,却似乎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针刺的疼痛,慕容水不悦的皱眉,该死!又是这样的疼痛!
她的脑海有些片段闪过,她似乎看见一个不俗的婚礼,一个穿着新郎礼服的男人温文尔雅中带着些许捉弄的神色,突地,场景瞬间变化,她看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体,她似乎能够感受到那种激情,女人眼里的无助与失望,男人眼里的狠历与恶意,交替在她眼前出现。
紧接着,另一张女人模糊的脸浮现,她眼里的恨意带着毁灭的决心,让她莫名的一怔。
慕容水甩开他的手,双手抱头,疼痛在加剧,而那些场景越来越多,她隐隐明白这些模糊的场景或许真的是她的记忆,她陷入矛盾中,想要揭开真相,却又害怕揭开真相之后会是自己无法面对的现实。
“水儿,你怎么了?”她不寻常的举动是殷晟始料未及的,她像是正在受着巨大的煎熬,他的眼里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下意识的上前将她不断颤抖的身体揽进怀里,他在她耳边不断的呢喃着她的名字,说着让她安心的话。
慕容水没有抗拒他的怀抱,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渐渐的变得熟悉,脑中的场景倏地停在一对男女相拥的画面上。
女人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而男人眼里的宠溺像是怎么也用不完似的,慕容水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像是感受到了那个女人的幸福一般,渐渐的,头顶的疼意舒缓,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两人的面目,却是模糊不清。
殷晟见她渐渐舒缓的情绪,担心却没有随之减少,他拉开自己与慕容水的距离,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在确定她的状况。
慕容水看着这张放大的脸,他脸上的关怀让人不容怀疑,她真的如他所说是他口中的秋水吗?可明明秋水已经死了!
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无助笼罩着慕容水,他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女人,她已经不知所措。
“相信我,你就是她,我还知道你的手臂上有一个齿痕,那是你从小就带在身上的。”殷晟极力的说服,成功的看到她眼里的震惊。
她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的手臂上确实有一个齿痕,如此隐秘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
“不用这么震惊的看着我,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他看着她,眼里充满暧昧,两人那些缠绵的日子,他开发了她的身体,记住了她的每一个特征。
“住口!”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慕容水急切的打断他,避开他暧昧的目光,那眼神像是她一丝不挂的站在他的面前,脸上一阵窘迫。
“那你相信我的话了吗?”他乘热打铁,即使她没有恢复记忆,他也要让她对他不是那么排斥,而他也似乎收到了效果,她眼里的闪烁便是最好的证据。
“哼!不过是一面之词,我如何相信,总之,我是慕容水,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慕容水压下心中的感觉,她让自己变得平静,逃避着不去将自己和那个叫做秋水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她的反应让殷晟脸上原本的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她变得难以琢磨,让人无法掌控,殷晟心里一阵挫败生出,无力感瞬间蔓延至整个身体,但他想到自己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他的战斗力又升起。
“放心,你会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殷晟说着,语气坚定无比。
慕容水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是来撇清自己与他的关系,去没有想到会让他眼里的坚定越来越盛,心里扼腕不已,也明白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待,她怕自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