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音第一次梦到娘亲,小的时候爹爹很少提起娘亲,但每次一说到娘亲的时候,爹爹总露出一副寂寞又温柔的神情。爹爹说娘亲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子,她很爱很爱梓音,只是情非得已才离开了她而已。
每次爹爹说完的时候,梓音总在心底默默地许愿,希望娘亲有一天能回来,至少晚上能让她梦到娘亲,不然要是娘亲回来了的话,她却认不出娘亲来,娘亲一定会伤心的,可她却一次都连梦里都没见过娘亲。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片废墟当中,居然会梦到娘亲,娘亲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裙,将她搂在怀中,还轻声叫她音儿。
“音儿,音儿。”梓音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梦里的娘亲怎么会真的出现在她面前。那个女人正担忧地望着她,一手扶着她,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小声地唤着她。
“娘?”梓音有些不敢相信地轻声问道,那女人一听到梓音的话,激动地眼泪直往下掉,“是我,是我。”
梓音却突然脸色一沉,用尽全力将她推了出去,抬起手中的弓箭指向她,“别碰我!”
韩奕刚才见势不妙就将镜娘拉到了自己身后,说道:“娘,就是这个人,就是她伤了大哥的。”
镜娘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她往前踏了一步,想靠近梓音,梓音却丝毫没有将弓箭移开,“别过来,你不是我娘亲!”
“音儿!”
一旁的青音突然站到了两人中间,说道:“我不管你们母女俩有什么恩怨,我们现在可是在一群妖怪中诶,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你俩之间的恩怨,是怎么逃出这里,我可不想给你俩陪葬。”青音的话虽然说得有些刺耳,但句句属实,韩奕也连忙打圆场,“娘,青音说得对,那群半妖正往外爬,我们先逃出去再说。梓音,你救了我大哥还有云生,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先放到一旁,怎么样?”
“......嗯。”梓音深知现在这样的情势下僵持也是没用的。
韩奕见梓音应了,指挥道:“青音,帮忙扶一下云生,我来扶大哥,那娘就只能帮忙扶着梓音了。”
“我不需要人扶。”梓音又变回了那副冷冷的模样。
“你连站着都吃力了,怎么逃?”韩奕不理梓音的反对,拍板道。
这次又换成青音有意见了,“我才不要扶那个死人,会染上臭味的。”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云生还活着,你别老是咒他。”韩奕不明白为什么青音老是这么说,他刚才看过云生了,他只是虚弱了一些而已,离死还远着呢。
“他早就死了,难得你没发现吗?”青音闹着不肯去碰云生,韩奕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云生背起来,然后空出的手来扶大黑狼,“走吧。”
镜娘向梓音走了过去,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否该伸手,梓音看了看她,将头转过一边,说道:“走吧。”接着将手伸了出去,镜娘连忙接了过去,笑着说道:“走吧。”她敲着韩奕一个人又是背又是扶的,有些担心的问他要不要帮他扶着大黑狼。韩奕连忙摇头,不管梓音承不承认,娘亲似乎就是她的亲娘,但她们似乎有误会,韩奕舍不得见娘亲伤心,所以就算那个人是讨厌的梓音,他也只能让娘亲近她。
青音一看他们总算是准备好了,开心地在前面领路:“走吧,走吧,终于可以走了。”这次醒来虽然在一片废墟中,还有一大群妖怪,可她觉得精力充沛,杀杀那些小妖怪活动活动筋骨也是不错的。
她在前面一路蹦蹦跳跳地,遇到半妖就随手杀了,看到地缝就施法将它填了,跟在身后的韩奕看得目瞪口呆,都是用的苏叶的身体,为什么青音就是一幅高人的模样?他对青音这个妖越来越好奇了。
殿后的镜娘和梓音却一直没说话,每次镜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梓音总转过头去,拒绝与镜娘交流。镜娘看着梓音那和她父亲相似的容貌,心情有些复杂,当初若是坚持留下的话,音儿是不是能快乐些?刚才她扶过梓音的时候,她碰到了梓音手上的茧子,若不是长年累月地拿剑,怎么会磨出那样的茧子来,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是无忧无虑,在闺中待嫁了才对。镜娘懊悔着自己当初的决定,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异动。
那些被青音随手杀死的半妖不知为何又爬了起来,但它们没有接着去攻击青音一行人,而是都或是爬着或是拖着残肢往一个方向去,它们都听到了同一个声音,召唤着它们前去。
越走韩奕越觉得不对劲,半妖越来越少,明明这一片距离大水车越来越远,房屋受损的程度也没那么严重,甚至破屋子里还有些活着的人。他们一看到韩奕他们过来,跪着求着要青音救命。青音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脏兮兮的凡人,又没用又脏,她本不想理会的,但镜娘则生了一幅菩萨心肠,劝着青音送他们一程,青音又不忍心抚了镜娘的好意,只能一趟一趟地先将这些人送出镇子外。
“你们好好在这呆着等我啊。”青音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他们几人小心。
韩奕小心地将云生和大黑狼放下,走了这么一路,确实也累得慌了。这两人被韩奕这么折腾了一路,这时候倒是恢复了些神智,一脸茫然地问他们是不是死了。云生倒是满脸期待地问着这个问题的,一看韩奕无奈地摇了摇头,竟失落了起来。
镜娘见着大黑狼醒转过来,连忙来看。大黑狼万万没想到娘居然为了他们来了这个她最讨厌的地方,而那个一直想将娘逼出来的女人就站在娘的旁边!它努力地站起身来,呲着白森森的牙恐吓着梓音。镜娘连忙抚了抚大黑狼的毛,在它耳边小声地说着些什么,大黑狼随着镜娘的话毛渐渐塌了下去,眼神变得越来越不可置信,最后勉强挤出来两个字,“是她?”镜娘点了点头,有些伤心。
韩奕站在瓦砾上等着青音回来,在这满是妖怪的镇子上,要是没有青音的保护,怕是走不出去了。所以他一直等着青音回来。等了好一会才看到青音鹅黄色的衣裙飘了过来,好像她还一边挥手一边叫着什么,远远的听不清。
直到韩奕看清了她脸上慌乱的表情才听清楚了原来她一直在叫两个字:“快跑!”